送走了一位来祭奠儿子的同僚,林世泽绕着路回到自己外书房,并把贴身的小厮叫进来;“备车,我要去医馆去。”
他所说的医馆就是周氏医馆,因为医馆是自己女儿开的,所以口气向来都给去自家家产业一样。
小厮自然是常听的,一边点头一边问:“老爷,咱们还去啊?公主殿下……”
林世泽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你不知道,这死丫头骗我,云锦根本就没死,我儿子还活着,我有儿子。”
小厮也是又惊又喜:“云锦少爷没死?小的这就去。”
小厮匆匆去了。
林世泽长吁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手指弹着桌面,节奏有些急促,但也正好能显示出他此时焦急又兴奋的心情。
门在这时候咣当一声开了。
“谁?”林世泽忽的站起。
少施氏面色无华,一脸憔悴的摸样出现在门口。
林世泽看了一眼,撇过脸去道;“若是不舒服就去休息,你这样子不见客别人也不会怪你。”
少施氏双目茫然的走进来;“老爷,方才您哪位同僚是不是说周云锦没有死啊?”
因为云锦没死,但是孝瑾却死了。
一个是她少施氏生的,可是两个都是他林世泽的儿子好不好?
林世泽仰头看着她:“都是你教的好儿子,若不是他对云锦起了杀心,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自寻死路,谁能救得了他。”
“你在说什么?”少施氏忽地声音尖利,大哭道;“死的也是你的儿子啊,孝瑾再不好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而且我方才分明听见有人跟你说周云锦没有死,周云锦既然没死,为什么那些锦衣卫不依不饶的要抓孝瑾,要不是他们逼迫,我的孝瑾怎么会被吓死?”
慢慢的身子瘫在椅子上,眼泪鼻涕都止不住了:“可怜我的儿子,他自小就胆小,你可看见他死时什么样子?是那么孤独无助,他死前一定在心里喊着,娘啊,爹啊,快来救我,可是你。”她目光犹如毒蛇一般的盯着林世泽;“你为儿子做了什么?之前你还打他骂他,若是你好好安慰他,保护他,他怎么会死?”
林世泽敲着桌子:“你讲点道理,我没有护着他吗?我甚至给我的亲生女儿下跪,云锦是没死,如果他自己能坚持到今天,虽刺伤了人,但是没有伤及别人的性命,哪里用死,明明是你教坏的,你哪来的脸赖我?”
少施氏怒不可遏:“你以为我不知的,你想认回周云锦,你巴不得休了我我带孝瑾走,这样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你会护着孝瑾?你亲自去的医馆,为什么回来还说周云锦死了,他明明就没死,你们一个一个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合起火来欺负我儿子,最后把我儿子吓死了。”
林世泽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去了医馆,当然林孝珏的态度就是周云锦已经死了啊。
是了,她故意逼自己表态,为的是看自己对云锦有多么重视。
若是早知道云锦没死,另一个儿子却吓死了,他当时何苦要为一个短命鬼求情?还得罪了更优秀的儿女。
林世泽一拍桌子:“你骂够了没有?人死不能复生,你赶紧滚回去。”
少施氏道:“我滚回去,然后你去见你的儿子,我死了女儿又死了儿子,你想认回你的儿女?跟你这么多年,你最后落个儿女双全,我一无所有,林世泽,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
林世泽瞪大了眼睛:“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儿女双全一家人幸幸福福的过日子,当初不是你三番五次勾引我的?你看看我的岳父是什么人?那是武国公,开国重臣,你再看看我妻姐是什么人?当朝皇后,我大舅哥是国公,女儿是公主,儿子中了解元,就连二舅哥的儿子也是吃皇粮的,你不过小医之家,你怎么跟安宝比?我算是丢了西瓜拣芝麻才会中了你的圈套。”
少施氏隔着桌子踢着林世泽的椅子:“你这丧良心的畜生,我勾引你?是你看中我家钱财,周安宝那时候自身难保,你那死娘也看不上人家,谋杀了她你都当做不知道,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夸他。”
林世泽怒红了脸站起来:“你真是不可理喻,总之遇到你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少施氏啊的一声大叫:“你毁了我一生。”说着绕过桌子扑向林世泽。
林世泽抬手去打她:“没有我你只能嫁个下三滥,你不光毁了我一生,你害我妻离子散。”
“你把我一双儿女都害死了。”
“是你没教好儿女,你毁了我女我儿,我要休了你这泼妇。”
“你敢休我?我杀了你……”
“你这泼妇,快住手,不要扯我头发……啊,你咬我……我的肉……”
二人厮打在一起,拳打脚踢什么招式套路都用上了,突然砰的一声,林世泽一拳将少施氏打倒在地上。
少施氏嘴角立即涌出血来,眉心一蹙,又吐出一口血。
林世泽知道方才那一拳不轻,他是文人,也不擅长大人,实在是逼急了。
但见少施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鬓角又全是白发,一点美感都没有,当然也勾不起他一点点同情之心,厌恶的一甩袖:“就是个泼妇。”
说着背着手往门口走。
他越过少施氏的时候,少施氏横着的腿正好挡了路,他踢了一脚才迈过去。
中午的阳光不算明亮,林世泽的背影框在门里,洗漱的阳光从他和门的缝隙中透过来,他仿佛置身在光晕里。
少施氏微眯着眼看着他的后脑,发髻半开着,也是很凌乱。
何曾见过这样的林世泽啊?
林世泽五官深刻,棱角分明,妆容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往人前一站,玉树一般,其他人立即就会自惭形愧。
所以眼前这个一点风度都没有的冷血畜生真的是林世泽吗?
林世泽是最英俊的探花郎,打马街前,掷果盈盘,那年春天,她在周府门前一眼就喜欢上了,至此难忘。
可是眼前这个已经面目全非。
想着往事,少施氏脸色木然,但是眼泪却串串留下。
这个人害得她,儿子女儿都没了。
抬眼瞥见桌上的石质砚台,儿子要躲藏,她还拿砚台找个借口。
少施氏悄悄站起,右手摸起砚台背在身后。
箭步窜到林世泽身后:“林世泽。”
“你还想怎……啊!”
一声惨叫,林世泽斜躺着,摔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