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敢再提,不用想都知道后果。
这回他爹就不是关起书房来揍了,肯定是把他拎到前院,当这一家人的面揍!
那脸可就丢大了!
“多谢诸位美意,实在是宋某的书法不过略有小成,还登不得大雅之堂。家父甚严,不许我以拙劣文墨得意,这帖子实在写不得,学生更收不得。”
几位书生一听顿时沮丧的很,宋恒三连案首,这名气也大了不少,大家对这人的了解就多了些。
宋家有位严父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他们知道宋明孝是个大孝子,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宋明孝见书生们作罢了,这才松了口气。
宋明孝选好了书籍,小二笑着给备好了纸张,热情的不得了。
出了书铺,宋明孝抬手擦了把虚汗,这书生们热情起来也是要命呦!
去停车场领骡子的时候,宋明孝又遇到了那位元姓书生。
元姓书生见到他连招呼都不想打,立马放下了车帘子直接当作看不见。
嗯,如果忽略那人脸上的狼狈,倒是够冷酷跋扈的。
那位同行的书生倒是对着宋明孝拱手示意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见宋明孝回礼后才钻进了马车。
宋明孝突然觉得好笑的很,这位趾高气昂的元童生似乎有些孩子气了。
大黑看他傻乎乎的在那站着,用头拱了他一下。
傻看个啥呀,弄完了赶紧回家呀,家里好多水灵灵的菜等着本骡子回去吃呢!
宋明孝抬手摸了摸大黑,然后放好了书籍箱子和纸包,驾着骡车去了粮店。
是的,他们家现在每个月还得去一回粮店,这家粮店都被他混熟了,老板现在都会给他送两斤白面。
谁叫他每个月都来给人家送银子呢,家里没有存粮就是这么的费钱。
宋明孝经历了啥,家里人都不晓得。裴玉正抱着大孙子在宋族长家串门呢。钱氏也在这,还有位族里的族亲。
周氏笑呵呵的抱过宗哥儿,小家伙现在算认得周氏了,出奇的没反抗。
“哎呦!总算抱到手了!大奶奶这段日子可真没白疼你!”周氏惊喜的大笑。
其它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宗哥儿认人是出了名了,经常被抱出来在村里溜达,愣是没让宋家以外的人抱过。
这娃一看陌生人要抱,立马嗷唔的嚎,吓得伸手的人都不敢真抱。
她们是要逗孩子,又不是要把孩子惹哭,哪会强行去抱的,真把孩子弄哭了也不好看,一次大家都是做个手势样子,宗哥儿不乐意也就笑几句罢了。
“哎,张家那边来了贵客了,你们都瞧见了吗?那大小姐,水灵的很。”李氏放低了点声,做出悄咪咪的样子说着,其实音量和平常说话差不多。
裴玉对此已经无力吐槽了,非常适应的点点头:“刚才来的路上听说了,是张族长那面的客人?”
虽然听了一言半语的,但裴玉还真不知道是张秋那个张家,还以为是张氏族长。
李氏一拍大腿:“不是,是那个张家,张秋。”
钱氏也开口了:“是张秋,我今儿见到那姐妹俩了,好像是去祭祖,张氏族长带着去的。”
“宝妹也回来了?不是说拜了孙婆子做干孙女,养在那了吗?”裴玉这八卦的心也燃起来了。
张家姐妹认亲的事情村里就没人不知道的,之前还都说张秋把亲妹妹丢下,自个去享福了呢。
“嘿,这张秋不是回来了吗?不得接妹妹回来亲乎亲乎?”周氏逗着娃,也插了一嘴。
要说呢,村妇本就爱八卦,最近又清闲,看样子都知道消息了。
“嫂子,这张秋突然祭祖是为啥呀?不过年不过节的,好好的祭啥祖?”李氏凑近了周氏,悄咪咪的问道。
这事张氏那边还捂着呢,她打听好久没打听到具体消息。
裴玉也疑惑了,这祭祖的时间确实不对。
周氏也疑惑呀,但她对这些经历的多,想了想,犹豫道:“张秋今年及笄了吧?”
在场的除了裴玉全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裴玉一头雾水,但也不敢表现出来,不说露馅不露馅的吧,丢脸是真的。
“那赵家小姐跟着来是作甚?听说是县里那个赵家,本地大氏族,富贵的很。这张秋是学了她堂姐?”
李氏想了想又觉得奇怪了,定亲祭祖是应该的,可这未来婆家的姑娘跟着回来是做啥呀?怎么看都不合礼数。
周氏也奇怪,但想不到了:“那就得问张家了,看样子,不是那下贱身份进赵家,不然人正经小姐能跟着来?再说之前,张春可没祭祖的。”
说到张春,周氏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裴玉,就怕这提起来勾起往事。
裴玉一脸的平淡,听完了终于也王然大悟了一下,原来女娃定亲会去祭祖。
周氏瞧着她那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心下安稳了。
钱氏回过味了:“嘶!这丫头倒是好本事!”
竟然是正儿八经要去当少奶奶的!
李氏恍惚了一下,也明白过来了,啪的拍着大腿道:“真是小瞧了啊!竟有这本事?!”
这张家的闺女还真的了不得啊!一个比一个会攀高枝!
“不是,之前听人说,这张秋不是说和楚猎户走的近?怎么突然就?不会是张秋把人给……”李氏想起之前的八卦,这会有点同情楚南辰了。
“呦,这事可说不准,没看张氏那面都不敢声张吗?连祭祖都只有张氏族长带着,明显没给大脸面。说来,楚猎户之前还帮了咱们不少忙,能找到地瓜藤全靠楚猎户带路呢。
不过这事咱们也管不着,往后有好姑娘,咱们倒是可以帮着留心一下。至于张秋,也不见得进了大户人家就是过好日子,咱们看看热闹也就算了。”钱氏说着,还有点可怜张秋。
没了爹娘长辈,族里还不看重,往后真嫁进那赵家还有好?
娘家无人撑腰,在婆家靠着丈夫又能靠多久?
听说富贵人家都是要纳妾的,不过几年富贵罢了,换的却是一生哀愁。
周氏也想到了,叹气道:“这孩子也不容易,希望她以后能多顾着点宝妹,那孩子太小了,孙婆子那岁数……”
这话没说完,大家也都懂了。
说来张家姐妹虽然八卦多,大家也爱谈论,但坏心思真没多少,还多多少少挺怜悯的。
不说村里把张家的事情都传遍了,张氏族长也纠结的很呢。
他原本也和大部分村民一样的想法,觉得张秋是去小的。
可这两日他看下来,又觉得不对了,这赵家小姐是正正经经的大族小姐,对张秋虽平淡,但礼仪面子都是给了的。
这就耐人寻味看,人正经小姐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将来做小妾的人行礼。
而且张秋一点都没有讨好赵家小姐的意思,态度客气冷淡,还不如他这个族长热情呢。
这真是给张族长看懵了,虽然看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赵家重视张秋这一点他是看出来了。
这下张族长就不得不重视起来,想到族里那一堆破烂事,他就觉得头疼,张家的田地房屋一直空置着,这些日子族里可不少人动了心思。
他被磨得不耐烦,点头答应把张家屋宅收回族里了,可张秋却突然回来了,这事情自然就搁置了。
而且张秋现在不仅性格像变了个人似得,身份地位也全然不同,这屋宅的事情怕是不能继续了。
可族里那些族人目光短浅又贪婪,根本看不到这些变化,还把张秋当随便可欺的族中小娃呢!
想到此,张族长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裴玉听了半下午的八卦,抱着宗哥儿回家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赵殷殷。
赵殷殷原本是不认得裴玉的,可看到宗哥儿就猜到是宋家人了。
亭亭玉立的少女在走近时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礼数很好,动作做的也很好看。
裴玉第一回体会到了古代礼仪的优美之处,不过想到这是她们妇女八卦的源头之一,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裴玉匆匆回了一礼,抱着宗哥儿赶紧就走,总觉得有点做贼心虚。
赵殷殷看着匆匆离开的妇人,有点奇怪,想起对方的礼仪又起了好奇心。
宋家虽说是有底蕴的人家,到底是没落了,怎么礼仪如此周全,比她此生所在的赵家妇人不差分毫。
可想到宋明智,这点疑惑就被她打消了,有重生的宋明智在,宋家何愁不兴。
第二日,张家门前就来了不速之客,全是张氏族人。
张秋看着上门的所谓的“叔叔伯伯”,皱着眉头将人请到了堂屋。
赵殷殷没出现,安安稳稳的在屋子里坐着喝茶,一点都不关心外面的事情。
侍女静静的站在一旁候着,是不是微抬起头看着赵殷殷,面色看着小心翼翼,眸底却暗暗带着一丝冷光。
堂屋那么张氏族人趾高气扬的,屁股还没坐热就露出了贪婪嘴脸,抢夺族人家产的事愣是说的义正言辞。
堂屋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赵殷殷,她原本还想着这位“张秋”若实在应付不了,她只能出面了呢。
可没想到张秋如今已经不是刚来时候的张秋了,如今世俗规矩了然于心又有赵大公子这面旗在,一番唇舌愣是把张氏族人怼的说不出话来。
张氏族人要来硬的的时候张氏族长来了,怒气冲冲的将人骂了一顿后,领着族人走了。
张秋看着乌泱泱离开的张氏族人,眸子露出冷色,却也只能无奈叹气。
这张家家产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钱,可她却不得不守住。
因为这是她的根基,而氏族,是她不能抛弃的根底,哪怕这根子根本依靠不上也得守着!
而裴玉这边刚听完吴氏说了张氏族人大闹张家的事情,族长家的二孙子就来了。
“六爷爷!六爷爷!我爷让您赶紧去张氏宗祠一趟!”小娃一进门就嗷嗷的喊,整个宋家都听到了。
裴玉将宗哥儿往吴氏怀里一揣,抬脚就出来了:“博哥儿,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要去张氏宗祠?”
宗祠是什么?那是一族重要之地,但凡无事,本族人尚且是不踏足的,何况还是外族人?
既然闹到要去张氏宗祠,必然是出大事了!
宋恒这会已经板着脸,急匆匆的从书房走过来了。
博哥儿正小嘴叭叭的回话呢:“六奶奶,我也不晓得,村里人说张大狗和宋全亮把赵家小姐欺负了,张氏那边已经把人带去宗祠了。”
“什么?!”裴玉惊呆了。
随机想到昨日遇到的那位俏生生的小姐,心里唰的冷了几度,这些人怎么敢!
“老大,走!”宋恒一听这话,抱起博哥儿就大步离开。
宋明孝也知道事情大条了,赶紧跟着爹急匆匆的出了家门。
吴氏惊讶的不行:“这,这下事情可大了!”
欺负了赵家小姐?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那可是赵家的小姐!县里的大族赵家!这些人不长脑子的吗?
“老二,这宋全亮是谁家的后生?”裴玉开口问道。
宋明义是男娃,自然对宋氏族人都熟悉,不假思索的回道:“娘,旁支的人,是宋昌财家的大孙子。”
裴玉转头看了下二儿子:“宋昌财?”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呢?
宋明义看到了娘的疑惑,赶紧提醒了一句:“娘,就是青果的爹……”
“哦~难怪了。”裴玉恍然大悟。
青果她可是记得的,之前教唆过何家闺女推老三下河想骗亲事。
呵呵,可真是一家人,心眼全特么又脏又歪。
吴氏见婆婆冷了脸赶紧抱着宗哥儿回屋了,看样子婆婆是没心情带大孙子了。
宋明理这时候却气呼呼的开口:“昌财爷爷一家是坏人!”
裴玉惊讶的看着老三:“怎么这么说?”
老三一直安安静静的,突然这么生气的指控挺让人惊讶的。
宋明理皱着好看的眉,气呼呼道:“他们把大丫姐卖了,还有三丫、四丫、草妮、招娣、来娣、春花姐和春草,还有好多族里的小姑娘!”
他可看到好几次,那些旁支的叔伯绑着拖着女娃上牛车,那些姐姐妹妹被卖的时候哭的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