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不知道她给了季陵什么错觉,季陵总觉得她无理取闹,她还觉得他不可理喻呢!
明明连朋友都不是,前些天还嚷嚷着要第一个杀她,现在……这是闹哪样?
他明明不喜欢她,又为何要装出关心她的架势?
阿沅面色古怪的瞅了一眼季陵,季陵感到掌心似乎触及到一抹柔软,他神色微敛,还未来得及细想身前一空,眼前那道柔软的躯体忽然变成一缕青烟钻进了香炉内。
季陵瞥了一眼,心想,还算机灵。
滞在半空的手无意识捻了捻,那抹尚未来得及细究就已消失无踪的旖旎仿若从未发生一样。他很快定了神,拿过小香炉放进外袍里。目光投向破庙外,脸色从未有过的冷峻。
不太妙。
他彻夜未眠盯着外头的响动,方才明明是破晓,鱼肚白的天色,一眨眼又变得漆黑,只有一种可能——
鬼遮眼。
这是一招邪术。古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今有搬山道士偷天换日,颠倒乾坤。
说的神乎其神,其实就是幻术,高阶的、失传已久的幻术。
会的人极少。原来只是是猜忌,现在倒验证了他的猜想。
果然是他。
季陵掩藏在破旧佛像的莲花座下,眸色很快沉了下来了,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俊脸紧绷绷的。
若真是传闻中的那个人,即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的,总要血战一场。
很快破庙外传来的声音越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确实看到他们在此?”
“我哪敢在鬼半仙您面前说谎!一男一女,一人一鬼,不会有错的,还是我送他们来的呢!”
阿沅透过季陵衣裳的缝隙看到两道人影由远及近走到破庙里来,一高一矮,矮的是不久前怒而离去的井泉童子,高的……
赫然是那个佝偻的半瞎李!
井泉童子竟然将半瞎李引了过来,果真如图鉴所述是个报复心极重的臭鬼!
那半瞎李甫一踏进破庙内,首先闭上独眼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腥甜的铁锈味儿争先恐后的钻进鼻腔内。
再一睁开眼,独眼精光四溢,全是痴迷:“啊啊啊啊~~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阿沅看着那蜷缩的左眼微微张开,青紫的长舌犹如盘桓的蛇若隐若现,似乎也在深嗅着空气中的血沫味儿,登时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黑暗中季陵唇角微抿,双眸是溶进暗中的深幽。
果然是他,鬼半仙。
鬼半仙,传说中的邪修第一人,据传经常流连鬼市,是个以吸食他人血液修炼的臭名昭著的邪修。
就连阿沅也有所耳闻。
不过她都是透过那些有的没的话本子,话本子里的鬼半仙可不是这个鬼样子,虽为邪修却是个顶顶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流连鬼市、修炼血术背后也藏着个凄美的故事。
据传鬼半仙有一亡妻,为了亡妻他流连鬼市,为了见亡妻一面,他修炼邪术中的邪术,血术。
人妖殊途,好一个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绝世情种……呸!
呸呸呸!
阿沅再也不信那些个破烂话本子了!说好的鬼半仙面冠如玉呢?说的好风流倜傥呢?
跟眼前这个佝偻、病态的中年人有半枚铜钱关系吗!??
阿沅兀自震惊中,季陵也在盘算。
若是在他全盛期或有一战,但他周身气力尚未恢复,哪怕拼尽全力只能画一道传送符。
真是,太不妙了。
黑暗中,季陵无声笑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被逼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了。
而他是越紧张越冷静的类型,甚至,越是到这样的时刻,他越能感觉到体内深处的血液在沸腾。
他略略思考了一番就提步往外走。
“喂,你干什么……”
阿沅惊道,正要飘出去,瞥见黑暗中季陵幽暗中一双墨潭似的桃花眼,好像平静水面下蛰伏的巨兽,她后面将要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头,忽的就说不下去了。
季陵,就是个疯子。
她一直都知道。
薛时雨在的话,就是他的缰绳。薛时雨不在,这厮就是匹脱了缰的野马。
薛时雨总是不喜季陵使出一些霸道而残忍的术法除妖,阿沅却是喜欢的。反正都是除妖,残忍一些和不那么残忍有什么区别么?左右都是个死罢了,也就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伪善的托词罢了,虚伪的很!
不过……这厮恢复好了么?
这么狂???
阿沅狐疑的探出脑袋,冷不防一只手扣住香炉将她摁了进去。
阿沅:“……”
你礼貌吗???
季陵向来是不屑和阿沅多解释半句的,他一步一步自暗处踏出。
半瞎李看到他,独眼亮了:“好好好,好孩子,你乖乖的,乖乖到老夫身边,老夫不会弄疼你的。”
阿沅:“……”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重点是——
季陵这厮竟然真的乖乖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