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寒自认为仪态举止没有什么不对,堪堪往此一站,那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拿美眸将她上下一扫,不自觉的,白安寒只深感芒刺在背。
这边凤驾刚至,那边的皇帝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拿了酒杯,眼睛一刻不离那舞池中献舞的美人。
帝后不和,这是整个朝堂都知道的算不得秘辛的秘辛。只是,官臣们大都保持缄默。
“倒是个有趣的妙人儿!”白安寒盯着自己的脚尖,耳旁传来那美艳妇人讥讽的一笑。那皇后终于绛尊贵体,施施然落座。
“都起来吧,今日本宫也不同你们拘礼,怎么欢畅怎么玩儿。”那女人坐在凤榻上,一双眼睛将众人扫视了一圈,流露出一些冰冷的一味,不过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
“喏”众位女眷答应一声,重新入座,只不过玩闹之意有所收敛,先前进场的那些欢愉如同被可以压制,生生冲淡了许多。
孙皇后收回了视线,将桌前的酒一饮而尽。竟是有些不胜酒力的醉态。
“娘娘,您慢饮!这琼瑶虽美,可一杯也足以让人沉醉啊。”伺候她的是姓董的太监,生的敦实,眼睛极小,此时一见孙皇后将整杯酒都吞了进去,不由心下暗自着急。往前凑了几步,轻轻在皇后耳边唤道。
那女人脸庞微微有些发红,但到底没有彻底失去仪态因而只是一下将人推在一旁,道:“本宫没醉。”
“方才看到了这么些个美人,本宫又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孙皇后眼神有些空洞,这点酒不足以让她醉倒。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向屏风后的主座,那里,端坐着的天下之主,正沉浸在一曲霓裳舞中,丝毫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她。
慕弘康坐在一旁,小酌慢饮,面前的饭食未动半分,只是将那烈酒喝完了一盏又一盏。
“好!”那皇帝突然大喝一声,一曲终了,几位舞姬低着头准备退去。
“那穿红衣的女郎,且住,揭开蒙面,且让朕仔细看看!”忽然间,那皇帝开了尊口,叫住其中一个领舞,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将人瞅着,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那女郎瑟缩了一下,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了这位九五之尊一眼,这才将自己的面纱揭开,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
“嘶……”在座的倒抽一口冷气。
像,简直太像了!众人在心中暗自惊奇。只因那女子,同仙逝的瑶贵妃有七分相似。不同的是,那瑶贵妃气度雍容,只这舞女因身量较为单薄,有些畏畏缩缩的意思。
倘若再扒一扒那皇宫里的秘辛,就会知道,当今圣上曾对一女子痴情,而那女子并非旁人,正是身有顽疾的当今太子的生身娘亲,瑶贵妃是也。
当年陛下清明爱政,只瑶贵妃死后便逐渐不理政事,渐渐的成了一派昏君。
可今日……早有人偷偷的往宝座之上望过去,只见那消瘦的帝王竟然隐隐有些泪花,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夏,本无名字,因舞出众,在坊间被人唤作夏姬……”那舞女怯生生的说道。
“夏姬,夏姬……好一个夏姬……”那皇帝呐呐的唤着,也不晓得想到了什么陈念过往,眼神逐渐迷离,“你且同朕回宫,也不必再在坊间跳舞了……”
那舞女自然是喜不自胜。
“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兼带着有酒杯碰到一起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绝代风华的太子殿下手抓着桌案,骨节泛白。
“儿臣恭祝陛下另觅新人……”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来,慕烨霖直视着天子的容颜,面带嘲讽。那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唯独慕弘康坐在角落之中,心中冷笑
这一边,孙皇后看着这场闹剧,眼中逐渐沉寂下去。白安寒心中悲凉。
良久,那皇帝似乎是要放弃什么一般,挥挥手,遣散了那舞女,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喝着闷酒。
一时间,这所谓家宴沉闷到了极点,透过屏风,白安寒望过去,隐隐约约的看见慕烨霖一下不停的举着酒杯,昂头买醉。
他心里,一定是很苦的。
孙皇后坐在高处,同那大太监叙话:
“你瞧,这就是当年盛宠瑶贵妃的陛下。”
“我同瑶妃斗了那么多年,即便保住这后位又如何,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嫡长子,又没有当上太子,而我,始终也比不得陛下心里的那个人……”
“即便,那人已经死了……”孙皇后悄声细语的说了很多话,那大太监只是在一旁阻拦着,道:“娘娘这是醉了,说胡话呢……”
白安寒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竟然觉得有些悲哀。
“父皇……”终于,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慕弘康缓缓站起身来,冲着皇帝深施一礼。
“儿臣请求陛下赐儿臣一个恩典。”
“哦?”老皇帝回过神来,声音中透露着算计:“你且先说说看。”
“儿臣仰慕丞相二小姐许久,请父皇开恩成全,赐我等一纸婚状!”慕弘康这句话犹如平底惊雷般炸响了在场的众人,他们想不到,慕弘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
丞相同慕弘康么?慕烨霖手中摩挲着青花瓷的酒盏,手指骨节分明,两下相得益彰,只有指尖隐隐透露出来的血渍知道他方才经历了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东西。”老皇帝垂着头,声音听不出喜怒。
“花好月圆,白首不相离!这不仅是父皇所想,也是儿臣所思。”
“一直以来,儿臣o都太过逞强好胜,直到柔儿出现,儿臣才明白世间的意义……因此,儿臣想请父皇成全……”
慕弘康说的话冠冕堂皇,却让已经深陷哀愁的老皇帝心下悲伤,良久之后,那皇帝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算是默许。
而此时,白相坐在角落里,似乎周遭人群同他无关,在说道慕弘康要求取自家二女儿时,只是怔了怔,事后将北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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