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如千家这样的隐世世家,也同世人相交吗?”白安寒道,走到千宣墨身边,想要将那焦尾琴收起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自己对千家的了解,紧紧停留/在自己娘亲身上,倘若论,她最多只知道自己的娘亲,乃是千家的后人,倘若不是千宣墨的出现,她甚至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更遑论用一点点线索,来找寻整个事情的真相。
然而千宣墨却将素手放在琴身上,轻轻摇了摇头,道:“人生在世,所在之处尽是人间,谈何相交不相交呢?”
言语之中,尽是苍凉。他转头看向了白安寒,见后者一直纠结于自己掌下的焦尾,遂抬手,后者拿了焦尾,靠在眼前仔细看了一阵,满脸是满足。
千宣墨看着她如此模样,只觉得有趣,却只继续道:“虽说是赌约,可说到底,却是世人对千家的解救罢了。”
“那江南世家豪杰,尽了举家的财力,才让偌大一个千家保存至今,也算是,我们欠的人情债。”千宣墨道,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深邃。
“你可知,千家除了医术闻名于世之外,那占星卜卦之术,也是世间罕有的。”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如同平地惊雷,白安寒听了,只觉得遍体生寒。
且先不论这占星卜卦之术,乃是皇家命令禁止,便单单是他口中的这段往事,便是她之前想都未曾敢想的。
那千宣墨似乎是并不想就此打住,继续不紧不慢道:“说起来,上次同你上那摘星台,那卦象倒是让我有些疑惑。”
“算天算地,千家算了这么久,什么离奇卦象都算过了,双命格之人,倒是闻所未闻。”他如是说道,茶色的眸中锋芒毕露。
而此时白安寒的脸色已然苍白,她再清楚不过,卦象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如今的她,却并不能坦诚的将这一切说出来,甚至乃是,绝口不提。
好在千宣墨似乎是并未察觉到白安寒此时的变化,继续道:“可说到底,也都是皇家的事情罢了,同我千家也并无什么干系,可而今我要说的,是这背后的事情。”
“想必你也知道,魏玄开国,乃是有一名头等的占星师为皇帝效命。”
“可我要说的这些,却是同千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千宣墨神色淡淡,将这之后的故事娓娓道来。
窥一斑而知全豹,接下来,白安寒便从千宣墨的叙述中,得知了故事之外的故事,隐隐窥得了当年的秘辛。
原来那千家,本也是从乡野中发迹,因着一手医术著称于世,在魏玄开国,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只是当年,邪佞当道,朝堂腐朽,魏玄国皇帝自朝堂发难,振臂一呼,便有百万人响应。
而那时千家的家主,同样忧心国事,便加入了麾下,为那慕家效力。开国一役打得十分惨烈,好在,千家妙手回春,自战场上救下了不少能人异士,也由此,得到太祖皇帝的器重。
开国之初,便被封到了太医院,成了那皇家专用的医者。那千家家主本不爱功名利禄,因着往日的旧情分,在深宫之中,明哲保身。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男,四海平定了,便是宫中之人争名夺利,方此,朝中党羽斗争已经越演越烈。
千家家主虽将自己置身事外,却因为某些原因,卷入占星一案中。那占星师是当时千家家主的故交,因着窥探天机晓得了三百年之后的事情,并将其当成是谶言禀告太祖,便一切都变了一副样子。
“或许祖先致死至死都不会忘记当日的惨烈。”
“那占星师被满门抄斩,砍头那一日祖先乔庄改扮成了太监的模样,顺着宫人溜出了皇宫去看那人砍头。”
“只可笑那人算天算地,却算不准自己的死期。”千宣墨说道,言语中有冷然之色。
“说到底也是怪天家不容人罢了。”白安寒道,语气中无波无澜,她看向千宣墨,正好后者也看着自己,迎着他的视线,白安寒道:“那么,这同千家又有什么干系,同后世这场赌约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明意味的笑了笑,千宣墨道:“自然是有的,家主自那日起便心灰意冷,朝堂之上,并不是久留之地,且那太祖皇帝也日益昏庸,竟然下令将国内有关占星一脉的人物,剿灭了个干净,并将那占星有关的书籍,列为禁书,如此一来,占星也就成为了禁忌,旁人是不敢再提的。”
“家主心灰意冷,干脆诈死瞒名,从朝堂之上退回来,索性那皇帝只当家主孤苦无依,可却不知晓,家主连入宫姓名,都是伪造的。”
“而这占星一术,却是那术士临死之前,将他的毕生所学呕心沥血写成了一部汇总,偷偷交付于了家主。并嘱托家主日夜研习,不可荒废。”
“家主感念其心,遂日夜研习,那占星术同医理也都成了每个千家后人必须修的的东西,世代相传。”
“而至于同江南世家的羁绊则是因为一个千家的叛徒。那人为封朝廷诰命,竟然将千家的秘辛生生传到了朝堂之上。”
“听闻此说,朝廷大为震怒,画了捉捕令,一个个,将我千家的血脉屠杀干净。千家自那场浩劫之后,人丁凋敝,到了如今,只剩下你我两个主家同一些零散在各处的旁支,想要团聚在一起重振,又谈何容易?”
“而又,倘若不世家耗尽财力相救,如今的千家早已经覆灭,跟别提你我了。”千宣墨如是说道。
白安寒遍体生寒,看向千宣墨,后者正拿茶色的眼睛直勾勾瞅着自己,骤然惊起的波澜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吞噬,白安寒只觉得浑身压抑异常,错开眼睛,白安寒有些吃力道:“这些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晓?”
“倘若真有此一劫,那史书中应当是有寥寥数语的解释,为何……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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