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幼菱到底还是没放过关山月。
周氏六十周年晚宴上的那个场景几乎是往北城圈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宴上关山月和周佞的各种图片都被疯传,周佞公开讲话上主动提到关山月,庭旭和周氏又一个大型合作案也成了各家集团关注的动向。
更别提两人在宴上同跳的第一支舞,众目睽睽之下,谁看不出来关山月那一脚踩下去是故意的,可周佞却半分怒意都没有。
两人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简直是如今北城圈最热的谈资。
还有那个,忽然公开出现的周睿文。
于是薛幼菱终究还是没忍住,在自己憋了一个礼拜、看着一张比一张高清的偷拍照疯传而自己却不得解释之后,亲自跑到了庭旭大楼底下堵人。
“……”
关山月在看到卫朗一脸僵硬地递上手机、点开拍摄的小视频的时候,手上捏着的钢笔不自觉地在文件上凝出了一个黑点。
视频上,薛幼菱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两杯奶茶,正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
“……”关山月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抬眼看卫朗,“为什么不请她上来?”
“薛小姐说……”卫朗顿了顿,似乎有点难说出口,“说她在生气。”
关山月再垂眼看了看屏幕上薛幼菱面前那一堆前台为了讨好她而上的甜品:
“……”
关山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一瞬,再抬眼时她就已经恢复了淡漠,关山月将手机顺着桌子往卫朗那儿一推,而后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上的文件:
“名字签了,接下来的活动你跟进一下就行。”
卫朗应了声是,他觑着眼前人的动作,心知关山月要走了,连忙上前帮忙收拾散落一桌的文件,踌躇半晌,最后还是在关山月即将走的时候出了声:
“大小姐——”
关山月拎着包,瞥眼看人,挑了挑眉。
“……”卫朗默了默,微微颔首,“关董让我问您,明晚,您是否有空回老宅一趟?”
关山月的目光微微一晃,她看着卫朗,面上表情不显,只淡淡:“一不是二老大寿、二又不是奔丧……”
她尾音一顿,咬得很轻,是明晃晃的讽:“叫我回去做什么?”
卫朗的脸色在听见奔丧二字时明显僵硬了点,他迟疑着开口:“大小姐,关董似乎是真的有点急事啊。”
“卫朗。”关山月开腔打断了卫朗断断续续的迟疑,她双眸不轻不重地落在人面上,不怒自威,“你现在是我的助手。”
卫朗抱着文件夹的双手一紧。
“我知道,你是关董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也的确是个人才,不然……我也不会留住你。”
关山月冷声,说得很慢,可听着的卫朗的脸色却越来越僵硬:
“但是,卫朗,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换掉你。”
卫朗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恭敬地弯下了腰:“抱歉,大小姐,绝对没有下次。”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是不用说那么直白的。
关山月垂下眼睫,目光定定地在鞠着躬的卫朗身上扫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般抬腕看了看时间,转过身踩着高跟鞋稳稳地走了出去。
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偌大的顶层办公室重新归于平静时,抱着一堆文件的卫朗才缓慢地抬起头来,松了好大一口气。
当关山月走到茶水间一口气拎出薛幼菱并一路把她按到副驾驶坐下时,薛幼菱那口提拉米苏还塞在喉咙。
啪。
车门被关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在车厢内无言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薛幼菱将那口提拉米苏咽了下去,十分有骨气地将头拧向窗外,附带一声重重的“哼”。
关山月绷着的嘴角松了松,伸手去捏了捏薛幼菱脸颊上的两股肉:
“还生气呢?”
脸颊被凉凉的手指一夹,薛幼菱嘶了一声,委委屈屈地回过头来看人:“你跟周朝孤立我!”
莫名的控诉。
关山月笑了声,收回了手:“我们怎么孤立你了?”
“我不管,你说!”薛幼菱气鼓鼓的,“你跟周佞,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山月看人一眼,踩了油门,当汽车驶出停车场,走上大路的时候,她才平淡地开口问人:
“这几天,传成什么样了?说来听听。”
“……”薛幼菱扯了扯安全带,调整了一下坐姿,“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传你们俩复合了。”
关山月目不斜视:“仅此而已?”
“还有什么?哦,还有庭旭跟周氏那个新的合作案,再联想你们俩当晚那样,都以为你们要联姻了。”薛幼菱觑眼看人,“所以,为什么周朝都知道的事,我不能知道?”
关山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只是面上不显:“还有呢?”
还有?
薛幼菱一顿,开始在脑内搜寻碎片,忽然,她一个激灵:“你说周睿文啊?”
关山月分了给薛幼菱半寸目光,只一瞬。
薛幼菱后知后觉的怅了一声:“你跟周佞周朝他们故意的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一个红路灯刹车,关山月侧脸,淡然地看着薛幼菱。
薛幼菱呵笑一声:“没事,没事……”
可关山月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到底是没说什么,在绿灯亮起后踩下油门:
“怎么,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薛幼菱讪笑一声,忽然正色,“那那天晚上,你们把周睿文怎么样了?”
关山月眼睫一眨,扯笑:“你觉得周佞对上他,能是什么场景?”
于是薛幼菱真的很认真地去思索了一下,嘶了一声:“他怎么敢回来的啊?”
关山月笑意渐敛。
默了半晌,她才嗤了一声:
“那晚,周睿文威胁我们,说他要是走不出去,藏着的东西就自然会有人放出去。”
薛幼菱冷笑:“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关山月觑人一眼:“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
“周睿文啊……”薛幼菱啧了一声,“现在周佞已经在周氏站稳了脚跟,别人看周睿文不过是条败家犬罢了。”
是周家的弃子。
也是周佞的手下败将。
关山月眯了眯眼,语气很轻,听不出喜怒:“当年怎么说,他也算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自己大哥的接班人。”薛幼菱抿了抿唇,“谁能想到后来那么多变故,他入狱的时候,整个北城都沸腾了,我记得当年我听我爸妈说了一晚上。”
扭头驶入城中最繁华的商业圈,关山月熟稔地往地下车库开。
“当年周家那位,是把周睿文当做准继承人培养的。”她眉眼在暗处隐着,看不清神色,“一朝锒铛入狱,再归来又被自己的侄子辈打败,不仅踢出了董事局,还败走y国,换做是谁,心理都得变态。”
薛幼菱点了点头:“确实。”
当年周老爷子曾公开说过,艺术家手下最在意的璞玉,因只有被精心雕琢才能成为完美的作品。
可年少的周佞跟继承人半分钱关系都扯不上,他爸听周老爷子的指示,选择自己最小的弟弟雕琢培养,这无可厚非。
可后来……
关山月稳稳地将车停进了车位。
“当年的周睿文如果生在旁家,肯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关山月轻声,借着地下车库晦暗的光,去看若有所思的薛幼菱,“可他生在了周家。”
他可以被浇灌忠诚,他也可以被磨砺出风骨。
只可惜周睿文出生在周家——
注定只能做一头忠诚的恶犬。
可周睿文显然不是逆来顺受的那个人,不然后来,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事了。
但恶犬的獠牙,是锋利的,因为它要咬断猎物的脖颈。
车厢内诡异地默了默,薛幼菱像是微叹一声:“他自己的报应。”
“当周佞选择要周氏的那一刻起……”关山月拖长着尾音,“周睿文多年经营的乖巧人设,就显得不过如此了。”
周家封建,最重血统,周佞才是周老爷子的长子嫡孙,当年之所以选择周睿文培养……
关山月后话不提,可薛幼菱却知道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无言地对视了半晌,关山月终是开腔:“走吧,逛街去。”
薛幼菱点头。
在商场扫荡了一圈,薛幼菱拎着两大包战利品舒了口气,兴致勃勃地拉着身旁的关山月:
“我叫人留了两套珠宝,是姐妹款!我们去拿吧!”
关山月带着墨镜,垂眼看了看薛幼菱手上那沉甸甸的两大袋,又看了看她健步如飞的身影和精力充沛的脸,有些沉默。
“怎么了?”薛幼菱停下脚步,“饿了?”
墨镜下狭长的双眼轻微翻了个白眼,关山月懒得看人:“你以为我是你吗?”
“快陪我去吧。”薛幼菱瘪了瘪嘴,“我可特意给令窈姐也留了一条项链呢,花里胡哨的,很配她那一头粉发!”
关山月兀地扯笑,慢悠悠地转了个弯:“你也不怕令窈听见,在你脸上纹只猪头……”
“等会!”薛幼菱脸色忽然一变,然后拉着关山月就往回走,“哎呀,山月,我肚子疼,厕所好像在那边,你快陪我去……”
可从小一起长大,关山月哪能看不出来薛幼菱想干嘛,她只慢悠悠地回了句“是么”,然后在薛幼菱拉着自己往回走的前一瞬把人往旁边一推——
入目是珠宝店内的一对情侣,正在甜甜蜜蜜地挑选着戒指。
赫然就是明嫣与关嘉昱。
关山月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定睛一看。
“哟。”
她吐出一声冷笑,而后大步往珠宝店内走:
“——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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