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画一行三人刚从厢房的回廊处转进内院主席的时候,就听到了乱糟糟的声音,萧画看了云娘一眼,心里便知道已经有事发生了。
“我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这位置我怎么坐不得了。”衡阳夫人颐指气使的说着话。
而此刻衡阳夫人前面的座位上的月令郡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萧画,起身笑着说:“晋王妃来了,这位置是谁的,咱们还是听主理人的吧。”一群看热闹的人齐刷刷的转头看着萧画慢慢向这个方向走来。
“这下可不好办了,论品级这一品的诰命夫人比郡主是要尊贵些的,还不说这衡阳夫人家历代的战功,可这月令毕竟是郡主啊,这内院竹林里的观戏之位只此一个,可怎么是好。”有望族夫人小声议论到。
“这个衡阳夫人平日也不是这么斤斤计较之人,今儿也不知是怎么的了,这月令郡主虽说不是皇家血脉,可也深得皇后娘娘喜欢,这可是皇后娘娘亲封的郡主啊。”
“最为难的是晋王妃了吧,一个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一个是皇后娘娘最喜爱的月令郡主,你说她一个做儿媳的,怎么办?”
回廊不长,萧画迈出的每一步都好像有千斤之重,吵吵嚷嚷的声音把前院的宾客也惊动了,此时杨氓和一些好奇的朝臣正站在院门口,隔着一众的侍女、小厮,看这边的热闹。
萧画走近,先是看了林女官一眼,然后笑着去扶起了月令郡主:“月令姐姐,你看这误会了不是,这位置本不是给宾客做的,我热的不行,去换了身朝服,没布置完就走了,让您误会了,您想怎么罚我都成。”
“哟,这座椅、案几俱全,不是给宾客预备看戏的,那是做什么的呢?”衡阳夫人高声问到。
“这韩家出了三代将军,好些人都忘了原本韩氏先祖是因为一笔好字而得主君赏识的,今日借着韩将军大婚,本想在此辟出一个书台来,前有戏,后有竹,韩老夫人把这院子收拾的如此精致,想来也有识字断墨的大家小姐,观此情此景,有意写几个字,几句诗给大家助兴,我去厢房换了个衣服的功夫,这些个小厮就把案几抬来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抬错了,左右这是我的错,谁让我忍不得热呢,月令姐姐想怎么罚我,开口就是了,弟妹我定不推脱。”
月令虽说是郡主,但却并不是皇家血脉,而是偶然间因一笔好字被皇后娘娘赏识,才得了个郡主之位,如今萧画在她面前自称弟妹,明显是认了她这个端不端、正不正的姐姐,月令心中自然很是开心,可是毕竟她刚刚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如今就这么起身离开,也着实丢脸,正犹豫不觉之时,萧画又笑着说到:“月令姐姐向来善良,定是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罚我了,不过不要紧,我是不会跑的,你想什么时候罚就什么时候罚,到是啊,姐姐既阴差阳错的坐到这儿来了,想来定是老天安排的,这第一首开场的诗啊,弟妹可就要交给姐姐来写了。”萧画话说到这儿,站在一旁焦虑不安的韩老夫人也看明白了,追着说到:“你看我们这个晋王妃多滑头,原是她照顾不周,先下到是占了月令郡主一个便宜。”韩老夫人为人和善、亲厚,说话也活波,众人听完都笑了,连月令郡主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云娘已差人备好了书写用的案几和笔墨纸砚,众人一看这架势,便知不是临时起意,又晓得韩家虽是将门,但也书香门第,韩老夫人如此说,那定是之前就安排好的,月令看着云娘手里尚好的徽墨,笑着指了指萧画,就过去接过来了。
萧画这时走到衡阳夫人身边说:“夫人好,咱们这边坐,位置都给您安排好了,知道您老人家喝不惯龙井,特地备了大红袍,您去位置上看看,我都茶香味了。”
萧画的这句话,到真的是把惊呆了一众人,包括一直面无表情的林女官脸色都变了。
满长安城谁不知道衡阳夫人最爱喝大红袍,这茶杯在用完膳不一会儿就摆好了,那个时候,衡阳夫人和月令郡主还没开始争座位呢,这更做实了竹林里的位置是为了题字专设的了。
一众人这才发现院中摆的茶桌上,早已根据不同夫人的喜好放了写相应的物品,那些带背靠的是给年长一点的夫人的,那些扶手上有丝带的,一看就知道是给小姐们准备的,刚刚大家从堂中用完膳出来,一眼就注意到了竹林里的那个位置,觉得在那看戏,即清凉解暑,又意趣盎然,竟没注意院中的茶几摆设。
“茶是好茶,位置也是好位置,只是这太阳如此大,都晒化了,如何看戏呢?”衡阳夫人说到。
“您坐过去,等这戏开场了,您就不觉得热了。”萧画边说边把衡阳夫人扶到了座位旁,啊沁也吩咐一众侍女引着各位夫人落了坐,月令郡主站在竹林的亭子里,审视这眼前的一切。
众人坐定,锣鼓点响起,随着戏台上武将登场,一排排巨大的荷叶被兵士模样打扮的曲人们支了起来,炙热的阳光被遮住了,整个院中透露着荷叶的清凉,锣鼓点突然收紧,好戏开场,月令看着眼前的一切,会心一笑,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一出好戏。
“哎,早知道晋王妃有如此本事这前厅的事也该交给她主理,你看,人家都是在荷叶底下看戏,我们就不行了,只能在烈日下喝酒。”贺将军调侃到。
杨氓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萧画,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今日的戏选的好,望族的夫人、小姐们也写了好些字、词,都被挂在了竹林旁边的细绳之上,远远望去很是好看。
“晋王妃果然厉害。”林女官站到萧画身后说到。
“林女官,也很出人意料。”萧画回头,对她笑了笑,便没在说什么。
待到众人散去,已是黄昏,韩老夫人也早已累的不行了,还不忘过来和萧画道谢:“今日多亏有王妃在,要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都不晓得该怎么办。”
“韩夫人言重了,我本来就是奉母后之命来的,这是本责。”
“王妃要怎么处置那个林女官呢?”韩夫人语重心长的问到。
“已经派人抓起来了,今晚就送去大牢了。”
“那可是太子妃的人,皇后娘娘也是认得她的?”韩夫人一脸担心的说到。
“这韩府后院的婚仪,我是主理,处置一个犯了错的礼部女官,想必母后也不会怪罪的。”萧画笑着说到。
韩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把萧画送出了府。
“公主,你不去看看那个林女官吗?我们去拿她的时候她一直喊,好不容易堵住了她的嘴,到了大理寺的大牢,还是一直叫个不停。”云娘说到。
“叫你给她吃的东西,她吃了吗?”萧画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问到。
“嗯,我和啊沁看着她吃的。”
“我与她无冤无仇,原不用做的这么绝的,可若不做的绝一点,太子妃就不会知道招惹我的下场,我累了。”
这是萧画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可若她放了林女官,那独孤皇后和太子妃定会觉得她是一个好欺负的,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会一直发生。那个竹林里的凉亭,萧画起初就没打算用,林女官自作主张的摆了一把椅子,一个案几过去,她甚至怀疑,这月令郡主和衡阳夫人也都是太子妃安排的,如果她这一次放过了林女官,那日后,她的麻烦就更多了。但转念一想,林女官也有她的不容易,跟在太子妃这样的人身边,除了安静的听话,可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她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己,还是该同情林女官。
“娘娘,人已经死了。”崔岩面无表情的跟独孤伽罗说到。
独孤伽罗点着头,面色凝重的说:“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个林女官也是可惜了。”
“晋王妃行事谨慎,御医去查说是吃了寒性的食物,大理寺监牢又潮湿,林女官身子没受住凉,就去了。”
“她懂药理,郭夫人的病不就是她医治的吗。”
“看来太子妃低估了晋王妃的实力,出手有些鲁莽了。”
“元氏那么聪明的人,是不会低估晋王妃的,只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原本一个脂粉盒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但老天爷不收,这之后,太子妃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个怕都是想了很久的。”
“这晋王妃着实厉害,小的听月令说那些笔墨纸砚完全不像是现备的,她身边那个叫云娘的侍女也是个厉害的。”
“粱国张皇后亲手调教过的姑娘,怎么会差呢。”独孤伽罗若有所思的说。
“小岩啊,你说,晋王妃适合做皇后吗?”
“娘娘,您这是。。”
“哼~没什么,就只是问问。”
“太子爷不喜欢太子妃,东宫这面想有个一子半女的怕是不容易,晋王妃就不一样了,虽说第一胎伤到了身子,可是被王爷一顿折腾,如今看来,气色比先前还好了不少呢。”崔岩说到。
“是啊,晋王妃是个有福气的。”独孤伽罗说着话,便也歇息下了。
杨氓回来的时候,萧画已经睡下了,她看着睡的很沉的萧画,想起了今日贺若弼跟他说的话:“王爷,说实话,能娶云娘是小人的福分,衡阳夫人和月令夫人吵架的时候,我看着晋王妃走过来,发现云娘又转回去了,我便也跟过去看了看,她直接进了韩府的书房,我在门外看着她想都没想的就拿起了几件文房四宝,我站在门外看的时候,打心里觉得她厉害,她出门的时候,我还调侃她,说这要是让韩兄知道了,定是要找她算账的,她竟然笑着跟我说,若是韩将军知道了,定是会赏她的,让我去帮她邀功,你说多机灵,长安城中这么机灵的姑娘可不好找。”
杨氓素来知道萧画的厉害,但却依然在今日对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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