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叶绅的悲伤愤怒,朱氏的长女叶纭反而平静很多。
她眼眶红红的,脸上有明显的悲伤,却没有竭斯底里,甚至连大哭都没有。
她用帕子印去了眼角的泪水,说道:“来人,准备祭奠事宜,我要去去叶家奔丧。”
母亲已经过世了,作为长女的她,必须要去奔丧,也要在灵前尽孝。
绅儿有了身孕,不方便前去,长兄现在并不在京兆,胞弟是个不成器的,仔细想来一想,能在母亲灵前打点的,也就是她这个长女了。
叶纭一身缟素去了叶家,刚刚进入垂花门,便听到了一阵阵哭声,这哭声丝丝不绝,让人闻之而落泪。
在她来到兰庭院之后,同样身着白色素服的徐氏便应了上来,红着眼眶说道:“纭姐儿,大嫂她……她去了,你节哀顺变。”
听到这些话,叶纭眼中一片酸涩,眼泪落了下来,她朝徐氏弯腰道谢道:“多谢二婶了,母亲的身后事,多谢二伯娘费心打点了。”
原本,叶纭以为,母亲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现在叶家是徐氏当家,母亲与徐氏之间也说不上和睦,她还想着,母亲的身后事会很寒酸。
不想,从灵堂的布置到仆从们的哭号声,都显出了一个簪缨之家大夫人死去之后应有的哀荣。
这叶纭感到意外,她还以为……以为徐氏会趁机折辱娘亲,毕竟,徐氏先前对大房十分冷淡。
“这是应该做的的,大嫂病了这么些时日,受了很多苦,去了能早登极乐,纭姐儿莫要太伤心了。”徐氏这样说道。
她虽然没有哭泣,但是眼眶发红,脸色也十分哀伤。
不管她对朱氏是什么看法,人都已经死了,再也没有那么多怨恨不满了。
死了就代表着一切都过去,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徐氏对朱氏,最后也只剩下悲伤而已。
叶纭点了点头,再次朝徐氏躬身道谢,然后朝停灵的兰庭院中堂走去。
只是,她刚刚走进灵堂,便有一个婆子扑了出来,跪在她脚下哭道:“大姑娘,奴婢是佛堂跟前伺候大夫人的,奴婢,奴婢有话语要说,大夫人她……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啊!”
“哐当”一声,一个奴婢捧着的葬丧用品都摔了下来,灵堂前所有人的的人都一片惊愕。
这个时候,正巧几位夫人前来为朱氏吊唁,正巧听到了这位婆子的哭诉,她们都止住了脚步,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了。
徐氏圆润的脸容僵住了,随即板起了脸孔,沉声喝道:“你这个奴婢,在胡乱说些什么……”
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叶纭打断了。
只见叶纭眼中满是眼泪,大声说道:“二婶,你让这个奴婢说下去!娘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害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这些话的是时候,叶纭眼中闪过了森寒,就好像地狱恶鬼那样,让徐氏倏然一惊。
原本她还想说些什么,也一下子哽回了喉咙。
她早就准备着府中丧事所需要的一切物品了,灵堂等事宜都准备得很好,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终在朱氏灵前还出现在这样的问题。
会有一个在佛堂伺候的婆子冲出来,说朱氏不是病死的,而被人害死的!
这个管婆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恰好纭姐儿回来了,还有另外几位夫人前来吊唁。
这一切,都太巧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叶纭走上前,搀扶起那位婆子,问道:“你为何会说娘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快将这些事情从实招来,不得隐瞒!”
她看了灵堂周围的人一眼,然后补充说道:“你别怕,万家现在乃是大理少卿之家,绝对不会放任冤案的出现。你且将事情如实说出来,我想知道所有的实情!”
听了叶纭这么说,徐氏和那几位前来吊唁的夫人,才猛然回过神来。
是了,朱氏长女嫁到了万家,现在的大理少卿万彦时正是其相公的祖父!
几位前来吊唁的夫人原本还觉得无措尴尬,现在都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耳朵,想听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灵前听到这些话语,会看到这样意外的一幕。
这会不会涉及到内宅隐私?一想到这里,这些夫人都暗暗有些兴奋。
虽然这种心情对不起死去的朱氏,但她们真的很好奇,这个管事妈妈为何会这么说。
只见这位婆子瑟缩了一下,然后低头说道:“奴婢绝对没有说谎!其实,夫人虽然在佛堂养病,但是身子骨已经渐渐好起来了。但是在去年初雪过后,为什会突然病得严重了。夫人对奴婢极好,奴婢担心夫人,却总觉得事情不妥,奴婢将一个月之前夫人的药渣收了起来,暗地里前去药堂问过,夫人的药并不对症!因此,奴婢觉得事情有蹊跷,夫人绝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大姑娘,你要为夫人做主啊,奴婢冒死将这些话语说了出来,就是不能让夫人死得不明不白!”
这位婆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罢便跪在了朱氏灵前,哀伤地大哭不止。
听完了这些话,徐氏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虽然不经常去佛堂,但是对佛堂的情况十分熟悉的,她记得这位婆子是谁了!
这个人的确是在朱氏跟前伺候的没错,但是这个人最是奸诈狡猾,对朱氏侍候一直不上心,后来她听说了这个婆子的态度,还训斥过她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