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卧室,床上的温婉悠悠转醒,揉了揉酸涩的眼,后脑勺还有些昏沉,身子酸痛乏力,迷迷糊糊的,翻过来又翻过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印入眼帘的洁白无瑕的墙,深灰色的窗帘,北欧风新中式衣柜,除此之外,没了,温婉脸色一变,“噌”地下坐起来,先看衣服是否完整,再看床上是否有男人的痕迹,都没有异常稍稍放心了点。
这个房间边边角角都透露着一丝清冷,看样子不常住人。
这是哪?
温婉下床拉开门,边走出去边想,她记得昨天刚吃完晚饭就接到了白茵的电话,积攒了多年的情绪一下子就奔溃了,特别是还被傅丛礼看到了。
不知他会怎么想。
后来陈清如看到她感冒了,推着她回去休息。可那时候,她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不然要疯了,回去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撞墙吗?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有个人送她去了酒吧,那一下犹如枯木逢春,她猛喝了好几杯。
再后来……
温婉抓了抓头发,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有些破碎的画面,有人打架,好多人一起打。
她抬眼,突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厨房里的人就不见了,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衣,休闲西裤,背对着她,正弯腰不知在弄什么吃的,腰间还系着一根小细带,应该是拴着围裙。
说起来她跟傅丛礼才短短相识半个月,但这些天在医院跟组,一天不说碰见七八次,反正三四次是有的,他的身影早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她是在做梦吧。
不然怎么会一醒来就看到这么温柔的一幕。温婉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荡漾开来,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粥熬得差不多了,皮蛋和瘦肉混合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傅丛礼关了火,转身看到温婉微微一愣,哦对,昨晚他带她回来的。
他不疾不徐的上前,问:“头还疼吗?”
昨天回来后,她像个三岁小孩似的,非要赖在他身上,一会指着手臂,一会指着脑袋说婉婉这里痛痛,弄得他哭笑不得,后来外卖叫了解酒药喂给她,慢慢才不闹了睡过去,只是睡梦中还在呓语妈妈,妈妈。
谁人看了都会有几分心疼这个小孩。
他走过来了,温婉一点都不敢动,生怕一动梦就醒了,可她还是没憋着,眼珠子动了动,结果傅丛礼还在,没消失。
她顿时欣喜若狂,大着胆子上前,没有任何包袱的喊了一声,“傅丛礼。”
“嗯?”傅丛礼眉头微蹙,又很快松开,没想到温婉会叫他名字。
温婉眉眼带笑,波光流转,直勾勾的看着他,贪恋这一时刻,梦好真实,是不是上天看她过得太糟糕了,才故意给她这颗糖的。
既然这样,她不能辜负了。贪欲一起,一发不可收拾,温婉再往前走了一点点,伸手摸他的脸,“皮肤真好,毛孔比我的都细,鼻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睫毛好长,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哇塞!”
“哎,主要是我眼光好。”
“温婉!”傅丛礼捏住她纤细的手腕,黑着脸,低吼了一声,“你干什么?”
“我想试试看你的嘴巴有没有果冻那么软。”说着就踮起脚。
傅丛礼:“……”
温婉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认知。又一次在她面前感到无力,真想撬开她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味的浆糊。
温婉手被钳制住了,有些疼,忍不住‘嘶’了一声,“傅丛礼,你干什么呀?你弄疼我了。”
这小孩惯会得寸进尺。傅丛礼又用了一成力,看温婉眼眶都蕴出泪花了,才松开一点,冷着脸问:“下次还动不动手?”
见她有些茫然,怔怔的盯着自己。傅丛礼叹她运气好,若不是他,早被人吃干抹净了,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粗心大意吗。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大晚上去酒吧就算了,还喝得烂醉,你也是出生社会的成年人了,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若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你这么办?以后的路怎么走?”
“……”
絮絮唠唠了好久,温婉不满的嘟嚷道:“为什么,为什么梦里的傅丛礼这么凶?”
闻言,傅丛礼拧眉,“你没有做梦。”
“没有吗?”温婉有些不信,“我没有做梦怎么会在这?这不是我家,还有你傅丛礼,为什么也在这?”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傅丛礼头疼的回。
温婉惊了,“那我、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这事说来话长,傅丛礼言简意赅的说:“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来的。”
“啊?你带我回家?”温婉眼睛微睁,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会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如果不是在做梦,那你是喜欢我吗?”
傅丛礼顿时语塞:“……”
气氛有些微妙。
傅丛礼冷静下来后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给温婉说了,当然了,该省略的还是省略,比如打架那事,比如她抱着他哭着喊妈妈。
温婉大惊失色。缓了缓坐下,小心翼翼去看傅丛礼的脸色,吞了吞口水问:“我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吗?”
她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还是毕业季跟同学出去聚会,事后听舒瑾说,喝酒
了的她把每个人都抱了个遍,死死抱住挂在别人身上的那种,不分男同学女同学,还跟人男生十指相扣去跳舞,弄得那几个男同学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总之欢乐极了。
虽然毕业了,但这事还有后续,过了几天回学校碰到那几个男朋友,人家一见她就脸红,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遮遮掩掩,搞得两人像是有什么情况一样。
当时温婉就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能喝醉了。
傅丛礼面不改色的说:“没有。”
温婉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傅丛礼还是没忍住,像训斥傅一漪般,不过还是要稍微委婉一点,“作为一个女孩子,你的安全意识有待加强,什么场合该去,什么场合不该去,什么场合适合什么时间去,什么场合不合适什么时候去,得拎清。”
“要学会跟异性保持距离。”
“嗯,谢谢你,这些我都知道,下次不会这样了。”温婉心里很忐忑,他怎么觉得傅丛礼有点不高兴。她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傅丛礼没话说了,起身去厨房盛了两碗粥出来,一碗放在温婉面前,又折回去端了一小盘凉拌的爽口黄瓜,“吃吧。”
“谢谢。”温婉确实也饿了,还有一个原因是这粥看着很有食欲,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很勾人得很。
她再看他,觉得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光芒。会做饭的男人真的太戳心窝了。
美食暂时让她把心里的担忧抛之脑后。
傅丛礼很快吃完了,低头看了眼腕表,说:“我去上班了,等会你回去记得把门锁了。”
就这样,偌大的屋子剩温婉一个人,她好奇的抬头看看,其实屋子不是很大,一两居室,风格简约,色系都是灰暗黑,屋子里连一个多余的摆件都没,全是实用的。
跟她房子的暖色调形成鲜明对比。
这男人越来越对她胃口了,如果每天早上起床都能喝到这样一碗粥那该多好。温婉感叹,再低头喝粥,比喝蜂蜜还甜,嘴都笑裂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四下找手机,没看到又回卧室去拿,点开相机拍照,再打开微信,给舒瑾发了过去。
那边回:【你不是不喜欢喝粥吗?】
温婉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吗?】
舒瑾:【?】
【大学的时候,每次早上轮到我出去买饭,你只有一个要求,什么包子豆浆,油茶煎饼都可以,别买粥就行。】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啊,好在没人看到温婉的尴尬:【我现在喜欢了。】
舒瑾:【?】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发完后温婉接着发第二条:【因为是傅丛礼一早起来亲自给我熬的。】
【!!!!!!!!!!!!你在说什么!?】
【傅丛礼?早上起来?你们就住一起了??这速度比发火箭还快!!!你在开玩笑吗?真的假的?】
【宝贝,你可别恋爱脑啊,失了身又丢了心,我现在越来越觉得那傅丛礼人模狗样了,老男人就是贪图你的美色。】
舒瑾发了一连串的语音过来,一个又一个的六十秒,听都来不及,那边还没有停的趋势,温婉没想到舒瑾这么激动,这收不了尾了,最后拨了个电话过去,无奈的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在家吗?”
“不是我想的那样,果然,再聪明的女人遇到爱情都变成傻白甜了。”舒瑾真是为闺蜜捏了把汗,务必要骂醒她,“婉婉,你听我一句劝,别想着那傅丛礼了,一把年纪了,肯定是个很有城府的人,什么煮粥,我看他就是冲你美色来的,骗骗你这种憧憬爱情的小女生,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
“总之,我不同意你跟他的事,选吧,你是要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老男人还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五六年的亲闺蜜?”
温婉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舒瑾,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在家吗?”
话筒里舒瑾还在喘气,“在。”
“那就好。”温婉见她没继续说了,松了口气,“我马上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后,温婉很快把粥喝完,空碗拿到厨房洗好了放在消毒柜,然后回房间该收拾的都收拾好,想给傅丛礼留下一个好印象。最后才出门。
下楼打车直奔舒瑾的家。
二十来分钟到了,她见到舒瑾的第一句话是:“姐姐,我错了,是我文字不严谨,让你误会得这么严重。”
“什么叫误会,你这叫先斩后奏。”舒瑾没好气的说,顿了下,她问温婉,“对了,你吃药了吗?”
温婉一脸懵逼:“?”
“避孕药啊,你没吃吗?就算戴套了也不是保证百分之百不会怀孕,保险点还是吃药吧。”舒瑾又说:“虽然男欢女爱很正常,但作为女孩子太受罪了,避孕药吃多了也有副作用的。不吃吧又担心怀孕。”
“其实我还挺好奇那啥是个什么感觉,你给我说说?”
说得温婉脸都红了,要换了以前她还会附和着开车,但现在有了臆想对象不一样,伸手就往舒瑾腰间挠,“你胡说什么?”
“都跟你说了,我跟傅丛礼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发生。”
舒瑾满脸,就连后脑勺都写着不相信:“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你在他家待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他还是不是男人?”更何况温婉长得这么好看。
最后温婉好说歹说,将傅丛礼跟她说的复述了一遍,口水都说干了,舒瑾半信半疑,抓住话里的重点问:“你昨晚为什么心情不好?”
刚跳出坑的温婉又跳进了另外一个自己挖的坑:“……”
见她眼神飘忽不定,舒瑾再问:“你还一个人跑去酒吧解闷都不找我?”
“不是。”温婉弱弱的说。
“不是什么?”
“不是不找你,我是准备来找你的,转念一想,要是打扰你写稿子了咋办。”温婉实话实说,可当面说出来站不住理,她了解,两人之间不应该出现打不打扰这个说法。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舒瑾双手抱胸,身子一转,“好吧,友尽了,你走。”
温婉哭唧唧,摇着她的手臂撒娇,“我错了,不要这样子嘛好不好。”
舒瑾不理,好一会儿才松口,问她:“那你说,昨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温婉酝酿了一会儿,才故作放松姿态的靠在沙发上,云淡风轻的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妈,她心里是有我的,可就在昨天,她告诉我,当年我爸走了,是我爷爷奶奶求着她把我生下来,还跟她保证,不会让我成为她事业的绊脚石,她才勉为其难把我生下来的。”
“她那意思就是,我应该谢谢她把我生下来,而不是一昧的去责怪她,要求她。”她表面波澜不惊,可眼角不自觉就泛红了,眼眶里的水雾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把视线都模糊了。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舒瑾都想哭了,在她的认知里,怎么会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以前她认为白茵不常来找温婉是因为工作忙,明星嘛,聚少离多很正常。没想到这世上还真什么人都有。
温婉深吸了一口气,还笑了下,还带着一丝不仔细听听不出来的哽咽,“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