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兴武帝轻叹一声:“朕会替你保密的,你退下吧。”
这次没有“此事再议”这句话了,方洛舒了口气。
在皇帝同情的目光中,在太子忧愁的目光中,方洛恭恭敬敬地叩谢了皇帝,又恭恭敬敬地告退,临走前还拍了皇帝几句高端的马屁。
望着方洛退去的背影,皇帝难得与儿子一同叹了口气。
兴武帝转过头,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道:“你是为了方衍来的?来的很及时嘛……”
宗云晔自然不能出卖那老公公,摇头道:“儿臣是有要事向父皇禀报。”
“噢?何事?”皇帝眼睛一眯。
宗云晔早想好了说词,将心中最为紧要政事抛出来,以证明自己是非来不可,与方衍无关。
兴武帝听后果然被紧急政务转移了注意力,起驾去往南书房,召见内阁诸臣。
宗云晔舒了口气,跟着出了御花园,刚走出几步就被从大树后钻来的方洛吓了一跳。
方洛笑嘻嘻地跳至宗云晔面前:“殿下,您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啊,您当时让臣离公主远点,臣还没在意,如今看来还是殿下有远见啊,早料到了今日之事。”
方洛拍太子马屁时,心中还是很敬佩他的。
“你肯信孤的话了?”宗云晔眉梢微挑。
“信,当然信。”方洛笑得眉眼弯弯,像要流出一泓春水。
“好,那就离誉王世子也远点。”
“啊?他,没必要吧……”
宗云晔见方洛满脸不乐意,眉心微蹙,丢下淡淡一句话:“随便你。”说完,袖摆一甩,转身向东宫方向而去。
“殿下,等等臣……哎哟……”
宗云晔脚下一顿,侧过头见方洛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知他在御花园硬石子路上跪得久了膝盖受伤,摇头叹道:“这就是你乱招惹人的教训,罢了,今日你不用回东宫了,回家休息去吧。”
“冤枉啊,臣没招惹公主……”方洛拖着伤腿追了几步,眼见没有追上的希望,叹了口气,“算了,既然领导发话了,那咱就回家吧。”
方洛刚走出几步,忽然又被太子叫住,太子走回来,打量遍他,清咳一声,放低声道:“刚才你所说的……说的那句是真的吗?”
“哪句?”
宗云晔凤眸一挑:“……就那句。”
噢,方洛明白了,他憋住笑,痛苦地点点头。
宗云晔拧起眉心,叹了一声:“没事,孤会想办法医好你的,你不要多想。”
方洛感激地点着头,心中偷笑:多想个球啊,小爷我今生只想吃喝玩乐,混吃等死,那种事不想了,爱情的苦也拜拜了您那。
太子每日事务繁忙,容福不仅要伺候好太子起居,同时还得充当半个秘书的角色。
容福见太子从御花园返回,赶紧迎上前,抬手挥退了身边跟着的内侍,小声提醒道:“殿下,今天可是冯大夫说的第十日,您看……”
宗云晔经容福提醒,想起肖五莲还在城郊医馆的事,他心中快速计较一番后走进云栖殿,换上便服不声不响地出了宫。
城郊破了门面的医馆内传出一声惨叫。
“你能不能轻点,想疼死爷爷呀!啊……”
“别动,越动越疼。”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你除了会说这一句,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别动,留点力气呆会好吃饭。”
“完了?”
“嗯。”
“喂,关键的还没说呢!我为什么还活着?”
肖五莲躺在床上,见给自己换药的人又不说话了,气得挣扎着起身,刚一用力,微微结痂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站在肖五莲面前的人叹了口气:“又浪费我二钱好药。”说完,按住伤口,重新又给肖五莲包扎。
“你说不说?不说我还动,还得流血。”肖五莲耍起赖皮。
那人轻笑道:“拿自己的命做条件,有必要吗?”
肖五莲急道:“我肖五莲死要死得其所,活也要活得明白。我明明感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大限,怎么就又活了?你不说我就不让你包扎!”
肖五莲拼命挣扎着起身。
“似你这般急脾气,怎能养好病。”那人摇摇头,“你命大,没死成。”
肖五莲见他终于肯说与自己生死相关的话,赶紧追问:“我胸口不是中了一剑吗?怎么会没死成?”
那人笑了笑:“你好像挺想死嘛,天不遂你愿,你的心长得较常人偏了一寸,堪堪躲过那剑锋。你除了两处剑伤流血多外,身上没有至命的伤。”
“我心长的位置与旁人不一样?”肖五莲想了想,好像面前这人没有必要骗自己,遂又问,“流血多不死人吗?”
“当然要死。”那人一边为肖五莲包扎一边道。
“那我为什么没有死?”
“因为孤。”太子宗云晔负手而入,一袭白衣胜却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