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张阳还记着当初见到常遇眷的情形。
阳光之下,众人之中,张阳一眼就认出了常遇春,他比别人高出半头,虎背熊腰,相貌魁梧,乃是一员虎将。
更重要的是,他的马背上,挂了一串鞑子的头颅,虽然用石灰淹过,还是有血在不停地渗出,有些恐怖。
他的身后,跟着百十来个士兵,虽然他们的衣服已经破烂,可是那眼神中透出的精光,显示出台面都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好男儿。
“这位仁兄,你就是怀远常遇春吧?”张阳首先问道。
常遇春也打量着眼前的人,穿着普通的衣服,可是,还是显得有些不同,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常遇春能够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气?
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显示出了眼前人的地位,常遇春有些激动,自己目前来说,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卒而已,但是,却被人如此恭敬地对待,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能够遇见这样一位礼贤下士的主公,常遇春感觉自己投效对了。
(当初常遇春投奔朱元璋时,并没有得到赏识与重用,直到在一次战斗中,几员先锋都无功而返,朱元璋才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使用了常遇春,一战成名。)
“在下就是常遇春,敢问您就是张士诚大哥吧?”常遇春两手拱拳,说道。
“如今能够得到常兄弟这样的人才,乃是我张士诚的荣幸,走,随我一起去大殿议事。”张阳拉着常遇春那粗糙的大手,带他走进了刚才的议事厅。
众位将军跟在后面,羡慕得要死,也有的对常遇春的背影怒目而视,这家伙·怎么大哥那么看重?
常遇春内心的感激之情由然而发,自己初次投效,就得到了对方无条件的信任,还参与了对方机密的会议,自己唯有奋勇作战,报答大哥的这份知遇之恩。
常遇春带来的士兵·也被人立刻安顿妥当。
进了大厅,常遇春自觉地站在了末位,不肯上座,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客卿,只有打了一仗之后,才能让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才能和他们这些将领融为一体·现在,某些人的眼神里,简直能杀了自己。
张阳却毫不在意,常遇眷这第一名将的称号,绝对不是白来的·自己得到他,那可是一件幸事,虽然自己有犀利的火器,但是,自己的队伍,仍然避免进行肉搏战,所以,自己进攻的力量不是很强大·尤其是野战·自己的队伍最熟悉的,恐怕就是挖战壕·等待着对方来送死,想要反击,却又不能靠对方太近。
现在,有了常遇春,就不一样了,有了这员勇猛的武将·自己将完全可以建立一支进攻型的队伍,即使与鞑子最猜锐的骑兵肉搏,也能不落下风。
“我们刚才说到,现在万事具备,我们随时都可以南下,进军江浙了。”张阳说道,“我们下面的议题,就是我们的行军路线,如何才能尽快地打到平江,占领平江。”
常遇春心动,果然,这次会议是秘密会议,正在商议进军的问题,向江南进军,而自己刚好从那边过来,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但是,自己刚刚投效过来,说话有分量吗?
“我们这次南下,一定要稳扎稳打,”施耐庵说道;“长江,我们是一定要过的,但是,过了长江之后,我们将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上作战,所以,我们还是要稳固战线,从泰兴出发,渡过长江之后,先拿下江阴,然后向南和向东进军,这样,与我们的北方可以相互呼应,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足能打到平.江。”
三个月的时间?早都过完年了。常遇春心想,这位应该是军师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是很常规的方法,不过,就是有些太浪费时间了,任何时候,进攻都是最好的防守。
张阳点点头;“对,我们渡过长江之后,随着占领面积的扩大,兵力不足的缺点就会暴露,所以,一定要稳扎稳打,让自己有个巩固的后方。”
常遇春突然一股子冲动上来,他终于控制不住,将心中的想法吐露了出来;“大哥,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那样打。”
“什么?你敢说我们大哥的话不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就是,才刚来,就算是杀了几个落单的鞑子,恐怕还没有我一个小分队杀的鞑子多呢,真会说大话。”
听常遇春的话,其他的将领立刻蔑视地反驳起来。
张阳毫不为忤,他眷着常遇春,说道;“常兄弟,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是,大哥。”常遇春不理会那些人的言语·说道;“大哥,我认为,兵贵神速,那种打法,并不是最合适的.法。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鞑子还不知道我们●南下,而江浙行省的主要目标,还放在西北的集庆,此刻,东方正是兵力空虚的时候。”
张阳听到常遇春的分析,心中顿时一片敞亮。现在,别管自己怎么折腾,即使是把朝廷的百万大军给打垮了,那也是在淮南江北行省闹腾一下,自己刚下泰兴,恐怕此时的消息,还没有传开,鞑子并不知道,自己的主攻方向究竟是北还是南。
自己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鞑子不知道,自己将要南下,如果自己打下了江阴州,就踯躅不前,正好给了鞑子机会,可以反应过来。而现在,由于朱元璋打下了集庆,所以,江浙行省的头头们,恐怕正在想法怎样将朱元璋赶回江北去,在这边,警惕性很差,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看大哥满意的眼神,常遇春知道自己说的话,大哥听进去了,那么,接下来就好说了。“渡过长江之后,首先取常州和江阴州,然后,从河道里面南下,直入太湖,就可以将平江路拿下来,有了常州,我们留下一队人马守候,就可以防止西面鞑子的反扑。
常州在长江和太湖之间,拿下常州,就等于封锁了南北方向,西面的鞑子,很难突破自己的封锁线。张阳心下雪亮,这样的话,恐怕一个月,就能够拿下平江,在平江里面过年了。
平江的东面,就是太仓,那里可是闻名的粮仓啊。
只要有了太仓,自己粮草不足的危险·立刻就消除了。这个进军路线,的确很有诱惑力。
常遇春接着说道;“拿下平江之后,我们不能急于向东进发,继续向南,顺着河流,拿下乌程,德清,直扑杭州,将杭州拿下来,那么,从北面的常州到南面的杭州,七百里地的距离上,我们就划出了一条分界线,这条线东面的,都是我们的!”
这是一片三角形的土地,面积和高邮府加上泰州,泰兴以及东面的土地差不多,不过,这些土地,都是江南最肥沃的土壤,也是最高产的田地,拿下这里,是张阳的目标,可是,被常遇春一说,这些战略目标,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手。
众人们都被常遇春的一番言论震慑住了,这是个大胆的设想,恐怕,只有疯子才会这么想吧?
不是疯子的话,那就是天才,信奉进攻的先锋的战略迂回,圈出这么一大片地区来,全部变成了起义军的地盘,广袤的原野,将为起义军提供充足的军需粮饷。
但是,这么多战术目标的实现,自己只有不到两万人,能够吃得下吗?
“常兄弟,你这番构想的确不错,但是,我们现在兵力很紧张,要支撑这么远距离的战线,恐怕吃不消。”虽然自己的战术被驳斥,施耐庵并没有发怒,平心而论,这种攻击路线,对施耐庵也有一定的吸引力,只是···太冒险了,施耐庵不想让起义军承担这种风险。
“而且,我们防守这么长的战线,只要被鞑子从中间拦腰切断,我们就首尾无法照应,风险太大。”士义也说道。
“鞑子的兵力非常空虚,就连平江城,纯种的鞑子兵只有两千,剩下的新附军,根本就没有仟么战斗力,所以,即使我们拿下了这些地方,在三个月之内,鞑子也不会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来对付我们,有百万大军惨败的余威还在,江浙行省的这些鞑子,哪里敢在大哥头上动土。”常遇春说道;“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们足能在占领区,召集起足够的士兵,兵力不足的危险,也就不存在了。”
三个月?开什么玩笑,天阙铳可不是能速成的,众将不信。
“好,我们就按着这条路线来。”张阳说道。
“主公··施耐庵还想劝阻。
张阳摆了摆手;“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一旦朱元璋腾出手来,恐怕他就要向苏杭下手了。”对于朱元璋,张阳可算是非常了解了,好处不能全被他占了,他的手,已经伸向了江南·自己的动作也得快点。
“水军到了之后,第一营,第三营,为先头部队,随水军一起渡过长江,迅速挺进常州,战船返回接应大本营和第八营,沿东南方向,直接进入太湖,总之,兵贵神速,一定要尽快拿下常州和平江,第五营和第六营,第七营,等到江北稳定之后,留下第五营留守,第六营和第七营也渡过长江,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是!”所有将领答道,平江,杭州,已经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