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至未至,东门城楼巡逻的士兵无声倒下,软倒的身体被后面的暗卫接住。随后暗卫翻下城楼,起手守门人劈昏,随后打开城门。
埋伏在城外的茱州军掀开掩护的白布,为首之人蒙面,只露出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他抽出腰间佩刀,一夹马腹,率冲了出去!
一万多茱州军紧随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入了京城,沿路巡城的龙武军俱是小队行动,碰上茱州军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迅速退至宫中,给统领林征传消息。
龙武军重心全在皇宫中,林征与端王在后宫逼宫,副将黎晓鸣奉命在宫外拦截茱州军。
茱州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在宫前与集结成阵的龙武军相遇。黎晓鸣一看对面首领蒙面,正想嘲笑一番,就看到对方拉下了面罩。
竟是那消失了许久的沈少洲!
黎晓鸣怒斥道:“茱州乃北疆屏障,尔等——”
沈少洲不等黎晓鸣说完,反手从箭筒抽出三支箭,搭箭拉弓,三箭连发,破空而去。
黎晓鸣连忙提剑劈开,那断箭却仍带着余力,扎进了他身后的一名龙武军身体里,带得那人翻下了马,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变色。
“冲!”沈少洲熟悉禁军阵法,当即不与黎晓鸣废话,带着茱州军冲入了阵中,身旁百里无忌等近卫紧跟其后。
林征本就比不沈少洲,黎晓鸣终究只是林征的副将,不过片刻便被沈少洲冲散了阵型。
沈少洲的声音在阵中穿透:“端王谋害陛下,林征助纣为虐,茱州军特来保护陛下,清君侧,肃宫廷!念尔等为他人蒙蔽,缴械免死!”
“沈少洲与太子勾结刺杀陛下,休要听这乱臣贼子胡言乱语!”黎晓鸣怒斥道,“太子已伏诛,今日谁拿下沈少洲的人头,谁便是立了大功!”
林征心术不正,梁不正下梁歪,龙武军中不少人知道是被卷入皇储之争,却都想若端王成功位,自家统领水涨船高,身在龙武军中自然也能得到好处。
然而此时此刻,茱州军一人顶两人,凶悍无比,是沈少洲领兵,在阵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弱点,对着龙武军犹如切菜砍瓜一般,龙武军溃不成军,连连退入宫中,许多人已经生了缴械之心。
黎晓鸣见状,不再恋战,趁混乱之际带着近卫往两仪殿的方向逃去。
“百里,去追黎晓鸣,他要拿百官做人质了。”沈少洲朝百里无忌道,“如有反抗,就地斩杀。”
百里无忌当即领命而去,追着黎晓鸣去救百官,而沈少洲领其余人冲向后宫。
后宫养心殿被重重包围,殿门已破,龙武军涌入殿中,若非颜不易经验丰富,只领比对方少一半的兵力,寝宫早就被攻破了。
颜不易领东宫十率一路退至寝宫前,赵梓枫回头冲庆春大声喊道:“庆春,把寝宫门关上!”
庆春看远处蜂拥而至的龙武军,吓得腿都软了:“殿、殿下!您快回来啊!”
颜不易铠甲上不知道被溅了谁的血,他抹了一把脸,沉声朝赵梓枫道:“殿下,您也到里面去吧。”
赵梓枫抽刀挡在身前,笑道:“颜军莫要忘了,我在茱州呆过好几年,这点场面还吓不住我。”
颜不易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他们果然没看错人。
他不再劝阻,指挥着卫兵占据阵点。不一会儿,龙武军已到,端王赵柏棠与林征就站在了赵梓枫与颜不易对面。
“林征,你不配领这龙武军!”颜不易紧了紧手中的刀柄,“陛下还在寝宫之中,你竟带着龙武军造反!”
林征呸了一声,不屑道:“我不配,难道你配?你与太子挟持陛下,我与王爷本欲解救陛下,不料你们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敢杀害陛下!”
就在双方对峙时,寝宫宫门突然大开,一把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朕离驾崩还远,林军可以退下了。”
双方俱是一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从寝宫出来的人身。
德昭帝在春喜庆春的搀扶下,立于宫门前。尽管昏迷多日,但他一醒来后,春喜便连忙端王与太子之争的告诉了他。
德昭帝无论如也没想到,从小在他眼中最省心听话的六皇子,竟然与林征联手逼宫,于是他不顾春喜的劝说,命宫人将寝宫大门打开。
“陛……”林征没想到德昭帝竟然会醒过来,因为赵柏棠一直都跟他说,德昭帝中的是剧毒,仅剩一口气,所以他才同意做逼宫这种。
眼下德昭帝就在眼前,林征肝胆俱裂,下意识地就想喊“陛下”,被赵柏棠冷冷地截住了。
“冒充天子乃是死罪。”赵柏棠脸上不带一丝感,随后警告般地看林征,“林军,这些乱臣贼子诛杀在此,龙武军便是立了首功。”
林征马上反应过来了。
端王让他连德昭帝带太子一并诛杀。
他端王都是主犯,若德昭帝与太子不死,龙武军大部分人也许不会被责罚,因为龙武军也不过是听他这个统领的命令。
可他这个统领,是必死无疑,而且还要被株连九族。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便是要弑君了。德昭帝朝颜不易缓缓开口:“颜军。”
颜不易应道:“臣在。”
德昭帝下令:“端王与林征逼宫谋反,生擒端王,就地诛杀林征。”
“遵旨!”
下一瞬,兵戈之声和杀喊声铺天盖而来,颜不易率兵抵挡,赵梓枫退至德昭帝身边,与其他人一起为德昭帝抵挡所有攻击。
龙武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颜不易护着德昭帝父子退入宫中,眼看所剩无几的东宫十率就要被覆盖,龙武军后头一阵骚动,沈少洲终于领茱州府兵赶了过来,从后面包抄,杀了龙武军一个措手不及!
局势瞬间就被扭转了过来,禁军之间从前也曾联合演练,沈少洲与颜不易配合无间,很快便场面控制了下来,活捉了赵柏棠与林征。
德昭帝被烈性药强行唤醒,此时已经站不住了,赵柏棠让春喜扶德昭帝回宫,并让人将王双与御医都召过来,为德昭帝查看身体。
赵柏棠双手被扭到背后,肩膀被死死按,沈少洲走到他面前,两人看对方,都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杀意。
沈少洲唇角抿成一线,手握流云刀,指节微微泛白。
赵柏棠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一脸无所谓的笑:“想杀我?你还不配。”
沈少洲冷哼一声,反手刀插回刀鞘中,迎着赵柏棠挑衅的目光:“你已经输了。”
“我输了,可你也没赢。”赵柏棠眼底隐隐透着疯狂,叠恨意,“沈少洲,你可真是一个卑鄙小人。”
自从他知道那些梦不止是梦之后,他便知道,沈少洲也是重生的。
真可笑,一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的沈少洲,利用先知在这一世混得风生水起,让父皇给他与颜卿卿赐婚。
若没有沈少洲,他说不定就能和颜卿卿在一起了。然而没有如果,颜卿卿死在了他夺权的路上。
沈少洲与赵柏棠之间的对话,只有彼此听明白了,其他人听着云里雾里。
然而,在谋反案之中,这些私人恩怨都得放到后面,除主从犯之外,赵梓枫当场赦免了龙武军的普通士兵,其余主从犯押往大理寺,随后他带兵返回两仪殿,通报了端王及林征的罪行,所有端王一派的官员全部送入狱中,命大理寺彻查端王谋反一案。
黎明已至,冬日升起,阳光映入两仪殿。
德昭帝强撑身体,也往两仪殿走了一趟。
群臣一开始被龙武军围困,后来又等到了太子,以及许久未见的宣平侯沈少洲,最后竟看到了昏迷许久的德昭帝,纷纷跪下痛哭流涕。
德昭帝下诏废除端王王位,恢复沈少洲官职,让颜不易重掌金吾卫,朝中势力经过一轮清洗,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到端王一案中。
临近年关,百官却上了一个从官以来最刻骨铭心的早朝,下朝后走出两仪殿,许多人后背都被汗湿透了,但依然有不少人想朝宣平侯说两句讨喜话。
沈少洲从前不喜拉帮结派,跟许多官员都没有来往,此时心中牵挂人,更是一刻都不想浪费,直接当没听到也没看到,朝太子告了一声罪,直接在宫中纵马离开,直奔颜府而去。
颜卿卿在府中坐立不安,秦显默默地站在一边,珍珠忽然跑了进来,一脸兴奋道:“小姐,侯爷来了!”
颜卿卿一愣,随即马站起来,提裙裾往外跑,刚出厅门没多久,就看到沈少洲了,朝他冲过去扑到他怀里:“你回来了。”
沈少洲进来前特意将铠甲除掉,只着了一身武袍。怀里的少女在微微颤抖,他紧紧地抱着她,低声道:“我回来了,卿卿。”
“我爹和哥哥他们……”
“他们都没。”
太好了!颜卿卿眼眶一热,把脸埋在沈少洲胸前。
端王一案牵连甚广,尽管王双参与了端王一案,但赵梓枫给了他另一条路:为德昭帝调理身体,可免死罪。
王双自然答应了,饶是如此,德昭帝自醒来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在几天后,宣布禅让皇位,让太子赵梓枫继承皇位,自己则以太皇的身份退居后宫养病。
此时已到十一月底,离过年仅剩一个月,因过年期间万国来朝,登基典礼需得加快进程,礼部上下心中都叫苦不迭。
大夏连两年过年都出大,去年是晋王谋杀皇子,今年是端王谋反,让百官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赵梓枫让礼部一切从简,终于紧赶慢赶在腊月下旬完成了登基,进入了接见各国来使的时候,整个皇宫忙得一刻都停不下来。
颜卿卿的身份也恢复了,京城第一美人死而复生的消息,让当初无数男子碎了一地的心重新粘了起来。
她得了新帝的恩准,可随时出入宫中,在沈少洲忙给神武军拉练的时候,她特意进宫求见新帝。
原本她以为要等许久,但没想到赵梓枫听到她入宫后,让庆春将她带到御花园,自己也很快便来了。
颜卿卿看那与一世一模一样的年轻帝皇,不由得笑了起来。
可她已经不是他的皇后了,她和他都各自有了新的人生。
颜卿卿正要跪下,赵梓枫快步上前托她的手肘:“卿卿以后见到朕,都是不必下跪的。”
她愣了愣,随后笑道:“谢陛下恩典。”
赵梓枫问了一下她的近况,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他问道:“卿卿今日来,是有什么想与朕说吗?”
颜卿卿点点头,垂下目光,轻声道:“陛下,我想去见一下赵柏棠。”
赵柏棠如今已是重犯之身,被关在大理寺北狱,自进去那日起,就断了所有与外间的联系,就连镇守牢房外的人,也都是从原来东宫十率重挑选出来的,所有送进去的食物都经过重重查验。
如果没有皇帝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能见赵柏棠。
颜卿卿提出这样的要求,赵梓枫心中有些疑惑,但脸上也没露出来,只调笑道:“不怕沈少洲吃醋?”
“怕的,”她重新抬起头,朝赵梓枫笑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所以我想带他一起去,他在外面能听到我与赵柏棠说的话。”
少女目光柔,眼中却带一点伤感,赵梓枫忍不住抬起了手,想要摸一下她的头,随后又觉得不妥,于是又放了下来。
他一脸认真道:“怕什么,朕封你为公主,该是他怕你才对。”
颜卿卿一愣,被赵梓枫这话逗笑了:“那倒也不必,陛下,颜家势已经够大了。”
两人聊了许久,最后颜卿卿得了赵梓枫的手谕,赵梓枫还命人给大理寺那边打了招呼,后面颜卿卿随时可进去。
颜卿卿将手谕收好,让人去御武监给沈少洲传话,让沈少洲晚回宣平侯府。
沈少洲收到传话后,便知道颜卿卿晚是要来找他了。果然一到晚,他便在府中等到了那小姑娘。
宣平侯府府的下人本就不多,两人独处的时候,沈少洲更是让人全部退下,好让彼此都能放得开。
颜卿卿坐在沈少洲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仰起头双唇在他耳边点了点,低声道:“沈大人,今晚卿卿在你府过夜好不好?”
两人在逃亡期间本就天天睡一起,颜不易父子也知道了,知道他也没对他们的宝贝卿卿做什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此时沈少洲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想要像之前那样,当下也没在意,温柔地在她额点了点:“好。”
反正过了年后,他的小姑娘就要及笄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娶她了。
然而,到了晚,当两人一起上了榻之后,沈少洲就发现颜卿卿有点不太对了。
颜卿卿抱着沈少洲的腰,在他的脸上啄米般地轻点,一路往下,在喉结加重了力道,身前起伏的柔软在他身上轻轻蹭着,手还不忘扒拉他的衣带。
沈少洲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倒抽着冷气,连忙按住她作乱的手,轻轻地推了推她,两人拉开一指宽的距离:“别……别这样……”
颜卿卿被他捉住了手,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地撩了撩,声音有些黏糊:“可是卿卿想和沈大人再亲近些,沈大人不想和卿卿好吗?”
沈少洲想到两人之前经历过的风雨,心中忍不住一阵柔软,喉结在黑暗中动了动:“想的,每日每夜都在数,离卿卿长大还有多少天。”
少女沉默了一下,笔直的双腿抵着沈少洲,听着他骤然加急的呼吸,小声道:“沈大人,其实我……”
沈少洲满心都是怜惜,却还是认真听着怀里的人在说什么,见她突然又没了下半句,疑惑“嗯”了一声。
颜卿卿却又不说了,除去了身上的里衣,只专心地让他更加迷。
少女的肌肤光滑细腻,沈少洲脑中闪过颜不易提刀砍人的景,但那不过是一瞬间的,怀中温香软玉,潮将未来岳父舅哥的恐吓掩盖过去。
“卿卿……”沈少洲在她耳边呢喃,“卿卿,我爱你……不要害怕……”
那点呢喃紧贴她,传到脑中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一般,颜卿卿身体一僵,心中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沈少洲正贴着她的脸,那点热泪滑落下来,一下子就将他烫清醒了。
被子里一片凌乱,沈少洲慌神了,手忙脚乱地给颜卿卿擦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卿卿,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嗐,卿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