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朱昕见皇帝暴怒,连忙下跪恭敬道。
“朕如何息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乃是四海之主,乃是皇天之子!乃是大汉的皇帝!”
“可朕的子民竟然敢用巫蛊之术来诅咒朕绝后!朕未曾冷落过皇后,对沈家的待遇毫不差于皇家,他沈商好胆啊!”刘襄暴怒着说道。
任何一位帝王都会反感臣子在背后议论自己,更别说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帝,没有哪位皇帝不会因此而动怒。
朱昕低着头,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汗水直往下流,很快就打湿了温室殿的地面。
他的本意并非激怒刘襄的,主要是因为章武侯的身份特殊,他怕贸然调查惹得天子不快,上禀此事只是为了能放开手脚的去调查,谁能想到皇帝的反应这么大,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朱昕!”刘襄厉声道。
“臣在!”朱昕连忙应答。
“着绣衣使者将沈家上下尽数抓捕,皇后也不能幸免,务必查清此事!看看他们沈家是不是尾巴要翘上天,连朕的皇位也惦记上了!”刘襄吩咐道,情绪已然失控。
“陛下,臣眛死言谏,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沈家乃是皇亲国戚,章武侯乃是彻皇子之外祖父,若是如此大动干戈,朝堂动荡!大汉动荡啊!”
“皇后素来贤淑,未曾插手过后宫以外之事;章武侯乃是农户出身,素无权力之欲,这其中必然有隐情。”
“臣恳请陛下恩准臣暗中调查此案,臣一定调查出此事的来龙去脉。若章武侯果真有不臣之心,臣愿一并受罚。”朱昕跪地朗声道。
伴君如伴虎,朱昕知道此刻自己若是不劝阻暴怒的刘襄,日后刘襄若是回想到今日之事,必然会记恨于他朱昕,到时候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汝是绣衣都尉,竟敢忤逆朕的诏命,汝也要做乱臣贼子不成!”刘襄冷冷说道,拔出腰间配剑指向朱昕。
“陛下乃是圣君,臣不敢忤逆陛下诏令。”朱昕恭敬道。
“那还不快去!你不怕朕杀了你吗?”刘襄恼怒道,一脚踹向跪地的朱昕。
“陛下,臣不怕!古往今来,未曾有圣君杀谏言之臣。陛下如今尚未北伐匈奴,雪白登之耻。此时若是大动干戈,臣恐大汉动荡,陛下登基以来之辛苦付之东流啊!”朱昕重新跪好恭敬道。
听到北伐匈奴,暴怒的刘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缓缓平静了下来,将配剑收入剑鞘,跪坐在了坐垫上闭目沉思起来。
良久,刘襄微微睁开眼,看向朱昕缓缓说道:“此事交由爱卿处理,可动用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动用一切手段,将此事彻查。”
“然绝不可使外人察觉章武侯府之事,今日之事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卿可明白?”
“臣明白!”朱昕恭敬道。
“下去吧!朕乏了!”刘襄摆了摆手道。
“是!”朱昕应道,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温室殿殿门。
“朕今日是怎么了?差点铸成大错了啊!”刘襄喃喃道。
刘襄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性很好,而且知晓华夏历代帝王的施政得失,必然不会像历史上的帝王一般犯糊涂,定能成为毫无过错的完美帝王。
可没有想到他今日只是从朱昕口中听闻沈商有施展巫蛊之术诅咒他的嫌疑,便不分青红皂白,要将沈家满门问罪!
“这恐怕就是皇帝吧!”刘襄摇了摇头苦笑道,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然变成后世历史课本中喜怒无常的皇帝了。
法令出一,别黑白而定一尊,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这便是皇权。刘襄的皇权越来越大,猜忌之心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怕别人挑战他的皇权。
刘襄登基以来,通过降服赵佗,发五铢钱,行推恩令,征服朝鲜等诸多举措,使得他成为肩比刘邦一样的大汉绝对权威。
这使得他有些飘了,有些目空一切了,认为除了虚无缥缈的神灵外,世上再无人能约束自己。
如今刘襄明白汉武帝那般英明,为何会对巫蛊之术惧如洪水猛兽,甚至不惜对卫皇后与太子据动手。任何动摇皇帝地位的因素,都会被皇帝无情的消灭。
想到此处,刘襄亲自取了纸笔,研好墨,在纸上写下“若要为千古之帝,必日反躬自省,勿践汉武之过。”三行字,用来提醒自己,日后勿要犯错。
作为后世之人的刘襄对于汉武帝掀起的“巫蛊之祸”可是记忆清晰,前前后后将近四十万人收到牵连,大量汉廷上层人物被杀,国本差点被动摇。
若不是汉宣帝比较争气,将武帝后期形成的社会矛盾缓和,恐怕汉朝也不会长久。
次日,沈商以天降祥瑞为由,请刘襄移驾渭河畔,被刘襄以龙体有恙给婉拒了,使得沈商扫兴而归。
朱昕不分昼夜的调查着旧楚残党、巫蛊之术和章武侯三者之间的联系,毕竟他可是在皇帝面前用性命做得担保,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朱昕不懈的调查,终于理清楚三者之间的关系,为了防止影响到大汉朝局稳定,朱昕调动了关中所有绣衣暗卫,将长安数百名鲁地旧楚残党与陶增抓捕了起来。
温室殿,依旧只有刘襄与朱昕君臣,其余宫人已被赶出去。
“陛下,臣已调查清楚此事来龙去脉。”朱昕恭敬道。
“快讲!”刘襄连忙问道。
“回禀陛下,章武侯府上谋士陶增乃是昔日旧楚谋士范增所收门徒,陶增因为范增的缘故怨恨我大汉,一直想要推翻我大汉。”
“因章武侯虽地位尊贵却未曾读书识字,陶增便想利用章武侯皇后之父的身份来破坏我大汉朝政,蛊惑章武侯使用巫蛊之术,目的就是让陛下对皇后,对沈家产生猜忌。”
“长安内的旧楚残党乃是陶增这些年来从江东各地网罗的逆党,此番倾巢出动来到长安,便会想诱使陛下前往渭河畔,从而刺杀陛下。”朱昕缓缓说道。
“当初便是因为范增之故,使得高皇帝在与项羽之战中多次受挫,幸有曲逆侯用反间计使得项羽猜忌范增,将范增驱逐出楚军,自断一臂,减轻高皇帝压力。”
“未曾想到这范增死后还对我大汉造成威胁,竟留下一徒来扰乱我大汉朝政,若无爱卿死谏,朕险些铸成大错啊!”
“将陶增一干人等尽数秘密处死,凡知晓陶增真实身份而不上报者一律处死,此事不可动静太大,万不可引起朝臣疑惑。”刘襄缓缓说道。
“是!”朱昕恭敬道。
“爱卿此次立下大功,理应赏赐,赐千金,增五百户食邑,加一级爵位。”刘襄继续说道。
“谢陛下圣恩!”朱昕恭敬一礼道。
“将章武侯宣入温室殿,陶增之事绝不可外泄,卿可明白。”刘襄沉声问道。
“臣明白。”朱昕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