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五年,夏六月
朝鲜半岛,乐浪国。
乐浪国占据着原卫满朝鲜一半的疆域,是刘襄三弟刘兴居的封国。
随着大汉内陆人口的暴增,燕赵之地的部分百姓为了谋求生计,在朝廷出台的“闯关东”人口迁徙帮扶政策下,来到了乐浪国和玄菟国定居。
这使得原本人口稀少的朝鲜半岛开始人丁兴盛起来,经济日益繁荣。
这日,乐浪城西南二十里外,有一座刚刚修建好的祀庙,正是刘襄让各郡国所修建的武庙。
乐浪国远离帝都长安,需要时常对百姓宣传大一统和民族国家思想,以免随着时间的推移,乐浪国的百姓产生离心感,演化为独立王国。
故而乐浪王刘兴居亲自主持武庙开庙仪式,召集来乐浪国有头有脸的人物观礼,使乐浪民众可以养成来武庙祭祀的习惯,从而加强对大汉的认同感。
“制诏曰:伏羲困顿,刀叉为本;少昊辛勤,开疆拓土;大禹治水,始分九州。夏商周秦,四海合流,八荒一统,神州大地,虎踞榆桑。”
“诸夏历经千年沧桑,经玄文诗,汗牛充栋;英雄辈出,比肩接踵;殊类瑰玮,累岳盈川。浩浩乎雄州之风,泱泱乎大国之烈。南指百越,北探朔方,东控蓬瀛,西扼羌方。”
“吾诸夏本大河一小部族,历经千载岁月捶打,非旦没有灭亡,反而愈加昌盛。盖自古有英杰舍个人之小利,而为诸夏之大利,攘除四方蛮夷,佑我诸夏文明。”
“然吾诸夏之英杰鲜为人知,朕心甚悲。故特设武庙,专供奉于我诸夏有开疆拓土,抵御戎狄之功英杰,以彰其功德,使之与大汉同不朽。”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当为武庙主神。”
“……匈奴侵我大汉疆域,韩王信忘却诸夏大义,投降匈奴,使得我大汉数万子民惨死匈奴贼子之手,棘蒲刚侯柴武率万骑千里追杀击杀韩王信,彰我诸夏气节,入选武庙陪祀。”
“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诸夏无内战,攘四方之蛮夷戎狄,扬我大汉之威,天佑人杰,物华地丰,诸夏大汉,生生不息。”
两名士兵将皇帝诏书在空中展开,刘兴居手中拿着少府研发的铁皮喇叭宣读着诏书内容。
“诸夏大汉,生生不息!”
“诸夏大汉,生生不息!”
“诸夏大汉,生生不息!”
当刘兴居宣读完诏书以后,围观人群中安排的陪托立马高呼起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跟着高声呼喊了起来。
大汉即诸夏,诸夏即大汉的观念开始慢慢的在众人心中扎根。
随即在民众的围观下,刘兴居带领着镇护将军田禄伯和乐浪国官吏进入武庙祭祀。
大汉在卫满朝鲜的旧土上设立了两大诸侯国,可这两大诸侯国的北面是匈奴左地,南面是真番、临屯等蛮夷部落,国内还存在着不少不服王化的蛮夷之辈。
为了使乐浪和玄菟两大诸侯国有一个稳定的国内外发展环境,加强对左贤王廷的防备,刘襄特意让田禄伯率领一万多人的军队驻扎在乐浪国,并统领两国兵权。
在刘兴居与一众臣子祭拜完后,一众围观的民众也在官吏的组织下有序的祭祀着武庙内的十一人。
“李牧将军果真了的,击溃林胡、东胡、匈奴数十万大军,为我诸夏开辟疆土。没有想到其竟和我一样祖籍赵地啊!王二哥,我也姓李,说不定我就是李牧将军的后人啊!”一名体态肥胖的男子拉着身旁男子的袖子兴奋地说道。
身旁的男子扫视了一眼李牧石像下面的简介后,慢吞吞地说道:“李季,我记得你和我提起过,你祖籍是常山郡的。这上面可是写着李牧将军是巨鹿郡人士,你搁这乱攀什么亲戚。”
“王二哥,汝此言差矣!李牧将军戎马一生,四方征战,指不定李牧将军在常山郡有过一段感情呢!”李季反驳道。
“你还乱攀关系!乃公今日便教训教训你这小子!”王二哥闻言大怒,就是教训李季。
“武庙圣地,安能喧哗。”
在武庙内值班的士兵闻声赶来,直接将喧闹的两人带了下去监禁并罚款。
刚刚祭拜完武庙的田禄伯并没有返回兵营,而是呆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盯着武庙沉思。
田禄伯不贪恋高官俸禄,不贪恋荣华富贵,唯独看重名望,想做那为后世所敬仰之人。
田禄伯当初离开吴王刘濞而投靠刘襄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刘襄以名士待他,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今日他在看到武庙中所供奉的十一人以后,开始思考自己死后能不能入武庙供奉。
“耿泽,你说本将死后可否入得了武庙?”田禄伯问向一旁的副将耿泽。
耿泽是田禄伯于齐国训练的虎豹骑士兵,因其有几分谋略,又在北军中担任过部司马,得以出任驻朝大军的副将。
“这…”耿泽闻言犹豫不决,不止如何开口说。
“你是追随本将多年的老兵了,不用有所顾虑,尽管说。”田禄伯开口说道。
耿泽咽了一口唾沫,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道:“依今上诏书所言,入选武庙者,需有为诸夏开疆拓土,抵御戎狄之功。且武庙供奉之人,在精而不在多。故而属下愚以为今上一朝,可入武庙之将断然不会超过五人之多。”
“然自陛下即位以来,我大汉多次对外用兵,符合武庙之规定,有赫赫战功的将领不在少数。”
“虽说将军是跟随今上时间最久的将领,有着平朝鲜之功。可与参与河朔之战、安北之战的几位将军比起来的话,略有不足。”
田禄伯闻言脸色一沉,十分不悦。
耿泽见状,连忙停止说话,不敢继续往下说。
“继续说。”田禄伯虽说脸色难看,却仍让耿泽继续说下去。
“是。这一来自我大汉开国以来,匈奴便是我大汉心腹大患,甚至使高皇帝与高后受辱,击溃匈奴之功需要大力弘扬。”
“二来河朔之地、河西走廊俱是水草丰美之地远胜贫寒的朝鲜之地。三来武庙已经有击溃箕子朝鲜的秦开将军了,将军之战功与之相重合。故而…”耿泽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敢说出推测的结果。
耿泽所说的话,田禄伯自己也想到了,也没有责怪耿泽危言耸听,只是默默地沉思。
田禄伯此刻有点怨恨刘襄,派给了他一个镇守朝鲜之地的任务,使得他在大汉反击匈奴的两大战役中只能充当打酱油的角色,无法积攒战功。
田禄伯自认为那些参与两次反击匈奴战役的将领在领兵打仗上不如他,只是运气好罢了,沾了匈奴内乱和大汉装备好的光。
但不管怎么说,他目前的战功不足以使得他进入可以流芳百世,永垂不朽的武庙中去。
“耿泽,你说若是本将直捣匈奴左贤王廷,使得漠南无王廷,可否入得了武庙?”田禄伯忽然开口问道。
“若是能立下此等战功,恐怕也就只有隆虑侯可与将军比肩。”耿泽不明白田禄伯何意,但还是恭声答道。
“回营,调动大军北伐左贤王廷。”田禄伯听了耿泽的回答,沉声说道,转身就要离去。
“将军要攻打左贤王廷,可陛下并无此圣喻啊!发兵须有虎符,私自调动大军,可是死罪啊!”
耿泽此刻此明白田禄伯的意图,连忙出言劝阻道。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如今左贤王廷主力都在北海,左地匈奴诸部落又矛盾重重,正是荡平左贤王廷的最佳时机。”
“本将治军多年,军中有威望,又有陛下亲赐的镇护将军印,何须陛下的诏书与虎符调兵。”
“只要本将一举攻下左贤王廷,那么漠南将无匈奴王庭,有此等大功在,陛下不但不会罚我,还会褒奖我!上马!”田禄伯边走边说道,纵身跳上战马,直奔兵营。
“将军!将军…”耿泽见状连忙骑马去追,还想再劝劝田禄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