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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1 / 1)

【怪谈】

唐靖西把智能表沿桌面推回去,又从一把扑克中随手抽出一张丢在桌上。21对面的病人b正把表重新戴回手腕,或许是察觉到视线,他抬眸看过来。

“乔臻?”唐靖西说。

乔臻笑了:“有什么问题?”

唐靖西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熟悉。”

“其实你给我的感觉也很熟悉。”乔臻看了眼桌上的牌,是黑桃五,他在自己那把里挑挑拣拣,选了张牌面大一点的管住。

接着,他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唐靖西:“……”

“开玩笑的。”乔臻一点也不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在失忆以前认识你,这句话就肯定被问出来过。”

唐靖西面无表情道:“我不这么觉得。”

乔臻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唐靖西解释:“我认为你会把这个没营养的问题说给所有在你看来还算顺眼的同性听,不仅仅是我。”

毕竟是个把型号列为至关重要信息的神经病,油嘴滑舌没个正行,唐博士在心里默默补充。

乔臻深以为然地点头:“有道理。”

这会儿赶上午睡时间,整座医院都冷冷清清,很适合闲逛和聊天。两人跟棋牌室玩了几把比大小的脑残游戏,顺带交流了一下截图中所谓的游戏规则,然后便撂下扑克,转而去了前庭花园。

医院前身的教堂规格不算太大,花园中规中矩,当中一条甬道连通大门和主楼,两边则是高低错落的植被、凉亭和一些雕塑。

唐靖西站在甬道中间抬头看向那座灰白色的建筑,乔臻在他旁边站定,淡淡道:“你觉得我们的记忆会在哪里?”

唐靖西说:“一定不会在太复杂的地方,因为根据enica宣布的规则,获得记忆才会有下一步提示,那才是游戏真正的开始。”

“我也这么认为。”乔臻颇为认同地略一颔首,眼睛旋即眯起来,“可是会在哪儿呢?”

唐靖西沉思片刻,目光由建筑二层上移到了第三层:“这是一家带疗养性质的精神病院,病人以长期治疗为主,那么就应该存在有一间保存病人私人物品的寄存处。”

说完,他侧头看向乔臻,又补充道:“我是指那些不允许私自使用的物品,毕竟都是精神疾病患者,状态不稳定,有时候一根圆珠笔都能变成凶器。”

“我明白。”乔臻也盯着主楼三层,“什么时候上去看看?”

唐靖西抬腕看表,这会儿还不到下午一点,光天化日,不适合公然违纪。再说精神病院违纪不是闹着玩的,稍微反抗就是一针安定,打完起码睡上个一天半天的,太耽误时间了。

“晚上吧。”他说,“希望夜间值班护士别太精神。”

随后两人把花园完整逛了一遍,边角缝隙都查看到了,除去花花草草没有半点值得注意的物件,只好先回了病房。

午休时间,走廊鼾声此起彼伏,就连护士站的女装大佬都在打瞌睡。

路过时唐靖西多看了他两眼,脑中不禁回想起截图提到的规则,他和乔臻依靠作弊侥幸了解到真相,那剩下的八个人该怎么办?

如果一直没能找回记忆,开启下一步剧情,等到十四天时限一过他们又会怎么样?

他们的病房位于走廊靠里的位置,跟铁栅栏相邻,另一边是四间重症病房。这会儿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是没人住,还是住那里的人都不打呼噜,或者也可能没有睡下。

午后又开始下雨,窗口透出的天光灰蒙一片。这时候一道闪电割裂云层,灰蓝色电光投射到最后那间病房的玻璃上,同一时间,黑影晃动,像是有个躲在门后的人倏地缩进了角落。

几秒种后,轰隆隆的雷声姗姗来迟。

唐靖西停下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那里。

乔臻也停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我问过了,阿文说重症病房没人住,至少他来以后没见过里面有人,一直都是空着的,偶尔会当成检查室使用。”

说完,他推门进了病房。

唐靖西又多看了一会儿才跟着进门。

病房里窗帘紧闭,光线十分昏暗。

马修已经睡了,床帘后面呼吸均匀,偶尔传来一阵鼾声。

两人进门以后自觉停止交谈。

乔臻钻进床帘前朝唐靖西比划了两下,意思是自己要补个觉,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唐靖西倒是不困,不过白天什么也做不了,必须等夜深人静以后才好行动。

他本来也准备上床,让大脑休息休息,结果还没等绕到床侧,余光一瞥,他无意间看到了对面那张属于阿文的病床,帘子敞着条几寸宽的缝。

床帘里的空间光线更暗,可架不住阿文脸白,冷不丁瞧见还有点瘆人。阿文没有睡觉,甚至没有躺下,就那么抱腿坐在铺面上,裹着棉被,全身上下只露出张白脸,原本空茫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见了病人a。

唐靖西眉心浅蹙,尽管看得不够清晰,可阿文那副模样怂得明显,额头汗水涔涔还裹紧被子,显然是在害怕什么。

果不其然,阿文见他就像见到了救星,哆嗦着伸出只手,嘴唇抖得不行,声还特别小。

他说:“阿、阿a……我好……怕!”

少年全然没有了刚见面时的神采,像一株躲在角落里的植物,迅速枯萎下去。

唐靖西走过去拉开床帘,阿文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摸索过去握住唐靖西的手,然后整个人贴过去,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他的身体很冰,皮包骨头的触感像一具干瘪的尸体,就连掌心的肉都软乎诡异,像皮囊包裹着**的烂肉。

唐靖西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可阿文怕成这样也不好将人推开。

“出什么事了?”他耐心问道。

“我又做梦了。”阿文哑着嗓子说,半晌后仰头看向唐靖西,“是噩梦,好可怕,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忽然激动,音量不免拔高了些,紧接着又被隔壁床的一声呼噜掩盖过去。

唐靖西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淡淡道:“噩梦怎么会死人呢?”

“会的会的!”阿文满脸恐惧,眼睛睁得极大,眼神却是空洞的,他看着唐靖西,可目光并没有聚焦。

“做过梦的人好多都死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唐靖西这才注意到他下眼睑挂着两道很深的黛色,眼白部分血丝密布,像是很久没休息过了。

阿文说:“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不管中午还是晚上,实在撑不住就趁午饭去食堂趴一会儿,那里人多吵得厉害,我睡不着,但能闭眼休息。”

两人交谈的声音没能吵醒马修,可乔臻没睡,自然有了动静,唐靖西抬眸看去,正好和拨开床帘的乔臻打上照面。

“什么情况?”乔臻问。

唐靖西把阿文零零碎碎提到的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乔臻来了兴趣,索性走进来在床边坐下。

他道:“介不介意说得详细一点,比如你梦到了什么?”

这会儿多了两个活人,阿文没那么怕了,松开唐靖西后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他重新抱住双腿,下颌枕着胳膊,用很轻很低的声音说:“我其实没梦到过具体的人,睡着以后就是一片黑暗,但是我能听见声音!”

随着叙述,他瞳孔不觉扩散,黑洞似的眼睛如同一双窟窿,直勾勾地盯着铺面的某一点。

“一开始,好像是脚步声,窸窸窣窣,在周围走来走去。后来它会说话了,它问我,你今天吃药了吗?”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头一天听见的时候没在意,翻个身就继续睡了。哪知道它第二晚又来,还是一样的声音,一样的问题,那天我睡得不熟,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就在那里——”

他惊恐万分地看向乔臻坐着的那侧床铺。

“我看见那里站了个东西,瘦瘦长长,它膝盖内翻,两节小腿跟断了似的撇成八字,左胳膊明显脱臼了,就耷拉在身子侧边,另外一根胳膊举起来……”

他倒吸口凉气:“我好像看见它提了把刀!”

说到这里,唐靖西垂眸看向乔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唐靖西问:“你刚才说做过梦的人很多都死了,还有谁做过一样的梦?”

“前面3号病房的,是我来以后知道的第一个。”阿文用力吸吸鼻子。

“我不认识他,只是有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见他跟别人聊天提起的。那个人有点爱吹牛逼,说的时候也没提到怕,反而……”他缓了口气,等情绪平稳一些才继续说,“反而说是进来半个月实在太无聊,就连噩梦都能梦见女鬼,下回可不能让人家跟床边站着,怎么也得抱上床来玩玩。”

乔臻冷笑一声:“这家伙口味真重,难怪不得好死。”

阿文听见“死”字就抖了一下,眼泪顿时又冒出来:“他真死了,就在几天以后。”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唐靖西:“听他室友说那天晚上什么声音都没听见,第二天早晨就发现床帘上全是血,滴滴答答拖拉了一路,他人挂在窗户外面的防盗网上,铁栏勒着脖子,脑袋被挤得像个变形的皮球,身子垂下来,跟上吊一样。”

“他的正面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胸腔腹腔都被打开,里面被掏空了,只剩下一截肠子拖在外面。”

唐靖西回头看向闭紧的窗帘,二层窗户外面的确有防盗网,目的是为了防止患者发病的时候跳窗。

然而出于安全考虑,防盗网的间隔一般会设计的很窄,小孩都无法把头伸出去,更别说这里住的都是成年人了。

乔臻道:“只有这一个人?”

阿文摇头:“要是只有一个我也不至于这么害怕了。”

“听在这里住久的人说,死人是一直都有的,频率也就半个月左右吧。那个梦他们好多人都做过,只是问得问题不太一样,有些会问吃药了吗?有些会问输液了吗?等等等等,总之都是巡房护士会问的一些问题。”

“大家都很害怕,很长一段时间人心惶惶的,后来传进了院长耳朵里,院规就增加了一条。”

唐靖西想起来告患者书上的最后一条,总算明白医院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那么神神叨叨的规定了。

他又问:“会做梦的只有病人?”

阿文说:“这倒没有,不是仅限于病人,听说还有护士和护工什么的,反正挺邪乎。”

“奇怪。”唐靖西边说边看向乔臻,“这家医院位置偏僻,周围只有几户人家,照这个死法病人早就死光了,更别说护士护工这种工作人员,他们怎么招到新人的?”

乔臻也有同样的疑问,没等他开口,阿文就给出了回答。

他说:“具体什么情况我们这些住院的人也不清楚,反正定时就会有新的病人进来,护士护工这些也一样,偶尔还能有新医生呢。就像你们,还有今早刚开始工作的护士g。”

唐靖西明白过来。

乔臻看着他说:“是新一批参与游戏的人顶替了死者的位置。”

“这年头医院主题的密室都有怪谈,”唐靖西道,“真是俗气的套路。”

阿文听得一知半解,咕哝着问:“什么游戏,什么套路,你们在说啥?”

“没什么。”唐靖西拍拍他瘦了吧唧的肩膀,安抚道,“你就安心睡觉吧,不会出事的。”

话闭,他转身将窗帘拉开一些,窗户也打了条缝。

尽管外面阴雨不停,可天光终归是亮过昏暗的病房的。阿文有段时间不着光了,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被湿凉的水汽一吹,心里那股久久不散的恐惧似乎真的有所缓解。

乔臻也站起来,笑着说:“如果实在睡不着可以向护士要些安眠药,睡死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自然就不会害怕了。”

唐靖西瞪了他一眼,末了看向阿文:“别听这个b胡说,安眠药不能随便吃,实在不行就口服一点褪黑素,但尽量还是要做好自我调节,你就是压力太大了。”

说完,他转身出了床帘。

乔臻紧随其后,侧头打量这个刚刚内涵完自己,还一脸正经的病人a:“这个b?”他重复了一遍,笑着问,“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骂我啊?”

“想多了。”唐靖西返回自己的病床,回手“咻”的一声拉紧床帘。

乔臻被白布帘子糊了一脸,退后一步摸摸鼻尖,隔着帘子问:“真要睡吗?”

唐靖西上床拉过被子,深吸口气放松下来,淡淡道:“你也休息会儿吧,不然一个好觉都睡不成就被挂到防盗网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乔臻盯着布帘子挑了挑眉,心想这人真有意思,平时冷冷淡淡没个笑脸,原以为是朵赏心悦目的高岭之花,没想到损起人来伶牙俐齿,果然这年头好看的花都是带刺儿的。

唐靖西合上眼睛,脑中重新整合从阿文那里获得的信息,不多时脚步声响起,帘子一拉一合,乔臻也去睡了。

这一觉再睁眼就到了晚上十点,唐靖西看过腕表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睡这么久。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摆了个饭盒,里面照例两个红豆包。唐靖西把包子拿出来搁到盒盖上,余下的饭盒倒扣在地板上,起脚“咔嚓”一声踩碎。

这声音惊扰了其他三名室友。

马修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外语,不是英文,其中夹杂有不少卷舌音,应该是他的母语西语。

阿文对病人a的印象很好,听见动静赶忙爬到床尾露出颗脑袋,问道:“阿a,你没事吧?”

唐靖西挑挑拣拣,选了两截断成三角形的大号塑料片,回答:“没什么,就是把饭盒弄坏了。”

阿文“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包子没事吧?”

“没有,还能吃,谢谢你了。”说完,唐靖西四下寻找一圈,没见到有什么地方比较粗糙,只好离开病床来到窗前。

他推开窗户,伸手摸了摸外面的防盗栏。

这家医院有年头了,不少物件年久失修,防盗栏装在户外饱受风吹雨淋,眼下氧化严重,表面生了层粗糙的锈。唐靖西把窗子推大,手掌撑住拧身上了窗台,落稳脚后便开始在铁条上打磨那两块饭盒碎片。

乔臻比他早醒几个小时,利用傍晚的时间又去后院逛了逛,然后跟另外两名室友一起去吃晚餐,回来后就一直在等唐靖西醒过来。

结果这人刚醒就闹出了动静,他闲来无事,索性出来瞧瞧,掀开窗帘正看见对方在吭哧吭哧地磨塑料片。

外面风大雨大,声音也吵。唐靖西的病号服被淋湿了大半,发梢在往下滴着水,见有人来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随手把另外一块饭盒碎片扔过去。

“既然来了就一起,能快一点。”

乔臻能看出来病人a在干嘛,只是心里狐疑,随口道:“这能伤人么?”

唐靖西说:“没别的可选,磨锐了就能用,攻击的时候选眼睛这种地方,你非要插人家肋骨,那的确是有难度。”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阿文下午的话你也听见了,梦和死亡都是针对玩家的,不管什么时候轮到咱们,至少也应该有个准备,总不能到时候抄起枕头就上吧?”

乔臻一笑,看病人a的眼神登时就有点不太一样了:“我真好奇你进来以前是做什么的,看起来细皮嫩肉也不能打啊,可脑子倒是够用。”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片,“还挺有想法。”

唐靖西动作停了片刻,脑中不觉思考起这个问题,半晌后说:“我也想知道,所以要尽快找回记忆。”

乔臻也上了窗台,跟他一起打磨:“你说你都做小抄了,怎么不多写点跟自己有关的信息。”

“跟你一样也把型号带上?”唐靖西冷笑,“我可没那么无聊。”

乔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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