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客室里出来,一场战争消弭于无形,林初时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林夫人也笑眯眯地,亲切地问聂寒要不要喝汤。
林初时连忙举手,邀功地说:“我已经给他喝过了。”
林夫人噫了一声,仿佛是很怀疑,然后走去厨房,紧接着里面传来了林夫人难以置信的声音:“小初你还把碗洗了呀?”
林初时咳了一声,又得瑟不起来了:“……不是我洗的。”
不是他洗的,自然就是另外一个人洗的了。
林夫人从厨房出来,责怪地对林初时说:“本来还以为你有长进了呢,你也真是做得出来,让客人上门来给你洗碗。”
林初时这时候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立刻拿刚才聂寒说过的话出来为自己辩护:“聂寒他又不是客人。”
他这话说得太亲密,连林夫人都一下被他噎住似的,林父则一脸“罢了,儿大不由爹,这儿子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了”的万事皆空的表情。
聂寒用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在旁边适时地插话,说:“阿姨,没关系,我也只是顺便而已。”
这就有礼貌会说话得多了,林夫人又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对聂寒说:“小聂你不用护着他,他就是被惯得太厉害了,什么都没轻没重的。”
聂寒说:“没关系。”
他声音略微低沉,但却很温和,甚至带了点轻微的笑意,仿佛是很纵容。
林夫人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回过身,伸出手指,点了林初时的额头一下:“你就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吧。”
林初时嘿嘿一笑,被戳脑门也不生气,用手捂住额头的时候,还朝聂寒搞怪地眨了眨眼睛。
聂寒在林家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的时候,林初时自然又是主动跳起来送他。
嫌戏不够足似的,林初时还拿起聂寒放在玄关的围巾,在门口亲自给他系上去。
聂寒微弯下腰,林初时将围巾一头穿过聂寒的后脖颈,从另一头拉出来,又系了个漂亮的结,外面再套上一层大衣,围巾被妥帖地放在了大衣领里面,温暖地贴住了男人的肌肤。
林初时满意地再拍了拍那条围巾,仰起脸朝聂寒笑:“是不是比你自己系的好看多了?”
天知道他早就看不惯聂寒的直男系法了。
聂寒微低着头看他,林初时有一张过于引人注意的,漂亮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和嘴唇都自然地弯起,像一只皮毛漂亮,又很狡黠的狐狸。
男人看着他,睫毛微垂下来,仿佛一小片阴影投在眼下,看不清男人眼底的神色。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说:“你系的比较好看。”
林初时眼睛弯得更厉害了,这次像是偷到了猎物的,得意的狐狸。
但还是很漂亮。
林初时像上次一样,送聂寒到院门口,穿过前院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汽车声。
有人推开院门走进来,是林朔秋回来了。
聂寒脚步微顿住,林初时没有注意,两步迎上去,问:“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朔秋大概是刚从饭局回来,身上还有没散尽的酒气,但是人看起来还算清醒,说话也没大舌头:“到外面吃了个饭。”
林初时看他站不太稳的样子,忙伸手扶住他,林朔秋看了林初时一眼,然后又看到了聂寒,他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
林初时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哥喝了酒,脾气一上来,说些让人难堪的话。
不过林朔秋脸色虽然莫测了一点,居然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他对聂寒抬了抬下巴,有些居高临下地问:“你会喝酒吗?”
聂寒:“会一点。”
林朔秋就点了点头,说:“嗯,不会可不行。”
又突兀地说:“那下次记得带瓶好酒,早点过来吃饭。”
林初时一下傻眼了,连聂寒都愣了片刻似的,好在很快也就反应过来,说:“好。”
林初时本来想送聂寒出去,这下|身边扶着个喝了酒的,没法脱手,便对聂寒说:“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先把我哥扶进去。”
聂寒还没说话,林朔秋冷哼了一声:“这么一会儿还要送来送去,磨不磨叽。”
林初时:“……”他哥能坚强地单身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只好和聂寒做了个拜拜,自己把林朔秋扶进了屋。
回到家,林夫人张罗着又开始煮醒酒汤,折腾半天,林初时才把他哥扛回了卧室。
林朔秋看起来已经困得不行了,见林初时还没走,就虚踹了他一脚:“怎么还不走,要玩禁忌骨科,和你哥一起睡啊?”
林初时呛了一下,哭笑不得,说:“你不是一个直男吗,懂的还挺多。”
连骨科都知道。
林朔秋翻个白眼,说:“你哥我又不是不上网。”
林初时敷衍地应了一声:行,你一个直男霸总,上网就看这些玩意儿。
林初时在林朔秋床头坐下来,神情认真下来地说:“刚刚谢谢你啊哥。”
他说的是刚才在门口碰到聂寒的事,林朔秋会对聂寒说出那番话,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谢什么谢,他不止是我小舅子,还是我金主。”林朔秋不耐烦地说,“我不对他好点,难不成还要把他打出去啊?”
“再说了,你不是说喜欢他吗?”林朔秋说,“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相信你一回,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你自己仔细你的皮。”
他冷冷地哼笑几声,林初时浑身上下起了层鸡皮疙瘩,莫名有些心虚:“……我干嘛要骗你?”
林朔秋:“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初时:“……”
林初时决定换一个话题:“其实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林朔秋眼皮都闭上了,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林初时就把白天毕尧说的事情,和他哥又说了一遍。
林朔秋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有些阴郁:“毕尧那小子跟你说的?”
林初时点头,有些犹豫地:“毕尧他大哥……哥你是不是真的要小心他一点?”
“我就说这次事情不对劲,倒的确很像是那个王八蛋干得出来的事情……”林朔秋有些咬牙切齿地,又瞪向林初时,“那小子还和你说什么了?”
林初时就把毕尧想和他们合作的事情也说了。
林朔秋听了,直接就骂了一句:“放屁,他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跟他们合作,什么时候被他们反咬一口卖了都不知道。”
林初时表示深有同感。
“再说了,他们毕竟亲兄弟,打断骨还连着筋呢,他们自己内斗就算了,扯上外人之后我们会好做人吗?”林朔秋皱着眉,又怒目警告林初时,“你也给我听着,不准再和姓毕的来往,更别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知不知道?”
林初时连连点头,反正他也的确不想再和毕尧有太多来往了。
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要论斗来斗去,他肯定是玩不过这些人精的,还是老老实实退居在外比较安全。
提醒过了他哥,林初时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回房之后就安心地睡觉了。
至于他哥怎么咬牙切齿,想着对付毕家那位大哥想了大半宿的事,那他就不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