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秋甚至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当时学校在举行一个诗歌朗诵比赛,每班都要选人参赛。一班里毕庭和陈柳被起哄,推举上去朗诵双人诗歌,还他妈朗诵的什么“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们两个在台上含情脉脉地对视,说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种让人头皮发麻,血液逆流的肉麻台词,林朔秋肯定都不会相信自己小弟跟他打的小报告。
哈哈,自己的好哥们儿,跟自己追的女生,他们俩搞在一起了。
此时是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固定的班会时间,基本就是班上自由活动,仁慈的老师一般不会管,交代给几个班干部主持之后,自己就溜了。一班教室锁上了门,里面气氛热烈,都在对着台上的两个人起哄,这样看起来,倒好像是对于毕庭和陈柳两人的关系,早已经知晓了。
只有林朔秋还被蒙在鼓里,傻里傻气地,满心以为毕庭在帮自己追人。
林朔秋直接踹开了教室大门,动静之大,让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看清是谁之后,教室里鸦雀无声,台上对着念诗的两个人,也一下哑了火。
陈柳本来满脸羞涩,面露粉红,乍然看到林朔秋闯了进来,美丽的眼睛露出惊愕之色,然后有些慌张地闪烁起来,脸上那点粉色也转淡成青白。
林朔秋却没顾得上看她,他红着眼睛,直直瞪向毕庭,后者面上一派镇定,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他问:“你怎么来了?”
林朔秋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你又是在干什么?”
毕庭:“你已经看到了。”
他的话里有种轻飘飘的意味,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做出解释,而且十分地坦然,好像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对林朔秋更没有丝毫的愧疚。
林朔秋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什么都来不及去想了,他在众人惊呼声中,一拳砸到了毕庭的脸上。
毕庭不知道是没有预料到,还是反应不及时,总之没有躲得开,他被这一拳打得整个人都轻微晃了一下,白玉似的脸上几乎立刻就肿起来一块。
在林朔秋下一拳打上来之前,毕庭伸出手,接住了林朔秋的拳头。
平时毕庭不显山不露水,斯斯文文的,这时候和以怪力且暴躁而出名的林朔秋扭打在一起,居然也不落下风。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从墙上撞到讲台,不知道谁踹了谁,又是谁绊了谁一脚,两个人都滚在了地上,发出拳拳到肉的闷响声。
旁边的同学有试图去将两人拉扯开的,有在旁边大喊着别打了的,教室里乱成一团,但谁也没说要去报告老师,反而把教室的前后门都锁上,还派人守起来。
陈柳在旁边带着哭腔地大声喊:“你们不要打了!”
谁都没有听她的。
林朔秋满怀被好友背叛的愤怒和怨恨,一拳一拳地揍在毕庭身上。他当然是有理由愤怒的,他林朔秋对毕庭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做什么没想着他,平时和毕庭这小子走在一起,自己看他细皮嫩肉,毛病又多,哪一次不是迁就着他的大小姐德性。但就是这家伙,自己满心信任的好兄弟,却撬了自己的墙角,任谁都会气得理智全无。
而且比起被挖墙脚,反倒是被好兄弟蒙蔽和背叛的感觉,更让林朔秋怒气爆表,至于陈柳,此时他反倒不想起来了。
而明明身为过错方,毕庭居然也像是怀着一股巨大的怨气和怒气,丝毫不下于林朔秋对他的。
林朔秋既是怒不可遏,又是莫名其妙,他猛地揪住了毕庭的衣领,怒声大吼:“毕庭你他妈!我把你当朋友!当兄弟!”
“结果你呢!?”
林朔秋是真的又愤怒又痛心,毕竟他和毕庭这么多年,他是真心把毕庭当作自己好兄弟的。
可是毕庭呢,毕庭在听到林朔秋说自己把他当朋友的时候,盯着林朔秋的那双眼睛里,甚至像是浮出了一种恨意。
他用舌尖顶了顶自己有些松动的牙齿,大概是痛狠了,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像是忍得够了,藏在面皮下的情绪此时全部汹涌地涌了上来,一瞬间看起来竟有些扭曲。
毕庭用一种黑暗的,阴郁的,甚至是充满了鄙薄的眼神,盯着林朔秋愤怒的脸,他也高声起来,说:“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谁稀罕当你的兄弟?”
“我从来,”毕庭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就没把你当做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