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六十一章:逃命
细碎的议论声钻进高度警觉的兔耳朵里,宋乃窘迫得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才好,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这样众星捧月般的目光注视着一举一动,下意识地紧靠住身侧的人,汲取安全感。
“小兔哥哥,害怕了吗?”作为运动员,越多的议论和掌声,越是让他感到血液沸腾,安扬微笑着,享受着被簇拥的感觉,目视前方轻语道。
“嗯……好多人啊。”
馆内精心布置了彩带、鲜花与气球,每个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今天没有比赛却胜似比赛,硝烟与甜蜜弥漫。
安扬带着宋乃穿过人群走到角落,按住他坐在第一阶看台上,宋乃不明所以地望向他,被捧起了脚,露出了藏在鱼尾裙摆下的旧帆布鞋。
这鞋与华美闪亮的礼服格格不入,安扬笑了一声,宋乃想收回脚,他不让,不光不让,还迅速地扒下了他的鞋丢远了,如此行径,霸道得宋乃目瞪口呆,粘着假睫毛的眼睛倏然瞪大了。
“安扬,你干嘛?”
“季深就让你穿这个?”安扬满目嘲弄。
“你认识季先生?”宋乃立刻又想起了那次在别墅大门外看见安扬的事,宋乃感觉到,他们似乎是相识的。
安扬没有回答,却接着不依不饶地损他,“帆布都洗掉色了,鞋带还磨成这样,穿出来也不嫌丢人。”
“……”厚厚的粉遮住了宋乃涨红的脸,他小声地辩驳道,“我就平时走走路,用不着穿多好的鞋。”
季先生倒是买了各种漂亮的鞋子给他,但是宋乃舍不得穿,他是一只习惯了贮存粮食的小仓鼠,得到这些好东西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心地收藏起来。
不知不觉间,安扬给他套上了冰刀鞋。
“我的兔子公主,我们去跳舞吧。”
他后退两步,绅士地弯腰,朝他伸出邀请的手,宋乃已经上了贼船,想逃却被冰刀牢牢钉在原地,不敢妄动,只得将手交给安扬,让他牵着自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等等,差点忘了。”安扬戴上了一个银色的狼面具,在脑门后随意系成结,又往宋乃脸上扣上一个雪白的兔子面具。
“走吧。”
二十分钟后,宋乃出了一身热汗。
薄薄的冰刀立在地面上,对于从来没有滑过冰的他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别说跳舞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还连独立滑行都还做不到。
舒缓的英文歌曲中,不少男女相拥着在冰上翩翩起舞,最不济的也能手牵手自在地滑冰,只有宋乃还在沿着场边龟速练习,他努力地保持平衡,两腿颤巍巍地岔开,模样半点也不淑女。
他听到好多窸窸窣窣的奚落和讥笑,但他别无他选,只能硬着头皮陪安扬这个坏小子玩。
过了一会儿,安扬看他适应得还不错,想让他试试自己滑,可宋乃迅速抓住了他欲抽离的手腕,哀求道,“你别放开!我、我不行的。”
他一激动,面具上的兔耳朵就跟着乱颤,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着发抖的声音,让人心里滋生出无穷的保护欲。
“嗯,小兔哥哥,我不会放手的。”安扬勾起嘴角,握紧他汗涔涔的手,面具后的脸上写满了势在必得。
他们这边滑着冰,而季深刚从码头出来,风衣上还沾着血,他面色很冷,还未从战斗的状态中脱离,手把在方向盘上一狠左打弯,漆黑的越野车拐进了泥泞的小道,极速奔驰。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脸色病态地苍白,衬得眼下的那颗泪痣更加妖异。
“妈的,那鳖孙枪法真烂。”
刚刚那一枪没打中心脏,倒是把愈合不久的刀伤打崩了,喻元捂着胸口,粘稠的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但他状态还不错,还有心情呵呵地笑。
季深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一辆车已经追上来了,两轮亮黄前大灯在漆黑的夜色里乱晃。
“忍忍。”季深说完,一脚踩死油门,越野车轰地一声冲出去,在坑坑洼洼路上左摇右晃,喻元的脸瞬间因痛而扭曲,他感觉到子弹正在肉里乱窜。
费尽千辛万苦抢来的金佛像咕咚一声掉在脚垫上,四处乱滚,喻元弯腰去捡,脑门狠狠挨了几下磕,痛得他眼冒金星,差点直不起身来。
等季深七拐八拐地甩掉追兵,血已经淌湿了迷彩裤,从天尽头蔓延而来的云黑沉沉的,遮去月亮,不出意外,今晚又要下雨。
子弹击穿的车玻璃上,风呼呼地从蛛网状的裂缝里涌进来。
喻元躺在椅背里,嘴唇惨白,迷迷瞪瞪地闭着眼。
就在他即将昏睡过去的前一刻,这抖得快要散架的破车终于不辱使命,突然熄火了,刹在一条荒凉的乡野烂路上。
这里离上绕城高速最近的入口还剩十来公里,葳蕤的树影和枝条重重包裹四野,吞噬一切光亮。
惊醒的喻元费劲地撑开眼皮,看到季深正捂住受伤的腰打开车门往下走,手上警惕地握着枪。
季深掀开车前盖检查熄火原因,喻元看到他眉头拧起来了,感到有些不妙,慢吞吞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喂,咳、季医生,老子今天会死在这里吗?”
血越流越猛,喻元出了一脑门汗,扯过一旁季深用过的剩下半截绷带卷,往自己的胸膛上多绕了几圈。
虽然活着没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想窝囊地死在这里。
“点火系统故障,发动机无法启动。”
手电筒扫过融化冒烟的火花塞,季深陈述着检查结论,并在脑中飞速计算着弃车步行的时间和路径。
“咳、咳,那老子”
季深抬眼,对着吊儿郎当的兵痞子,一脸漠然道,“在我死之前,你不会死。”
喻元笑了。
越野车留在了原地,季深背着喻元在荒郊野岭里行走。
零碎的虫鸣和沉缓的步伐中,喻元捕捉到了血滴答的声音,随着体温流失,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恍惚间,喻元回忆起几年前自己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时候,季深也曾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背着摔断腿的他跋涉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