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书]
这场闹剧草草收场,陈渠粤下楼吃早餐,而王丽姝带着她不情不愿,哭哭啼啼的女儿进了房间。
陈溪野收拾好心情,一时有些精疲力尽。
他上辈子的时候专心芭蕾,十二岁就被名师闫老师收为了徒弟,后来又进舞团,没有怎么处理过这些事情,刚刚一下子慌了,还好周自枫出来说话,不然还不知道被王丽姝那女人怎么欺负。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前望了一会儿周自枫的方向,心想自己现在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以后一定好好还上。
陈溪野望着走廊镜子中的自己,他走近些,将额前的刘海撩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碎发放下特别容易迷眼睛,尤其是在做大跳或者旋转这些动作的时候。
反正这个家他现在不是很想呆,不如趁现在去换个发型。
楼下小区就有一家理发店,陈溪野走进去的时候,理发师便迎了上来,似乎对原身很熟悉的样子。
“哟,小野来啦?”理发师笑笑道,把他引到了一张座位上,熟练的按了按陈溪野的肩膀说:“又来哥这里染头发啊?你看,颜色都给你挑好了。”
他说着便把色板放到陈溪野眼前,指着其中一个荧光绿,“你看哈,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颜色。这样,你常来这儿染嘛,哥给你打个六折…”
陈溪野瞳孔地震,这染完可不得成野鸡了,还怎么上台?他连忙把色板推开,转过头来诚恳的说:“别了哥,我就是想剪短一点儿,按那种学生标准来就好。”
理发师吃了一惊,这小孩儿明明之前每个礼拜都来,每次都让他帮忙染最夸张的颜色,虽然一个星期之后就会被他老师拎着给弄回黑色,但一到周末还是照染不误。
今天这是头一次听这么正常的要求。
“真想好了?”理发师看着镜子里说不上哪里变得不一样的陈溪野,有些犹豫。
陈溪野用力的点点头说:“嗯,麻烦您了。”
白阳文掐着点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坐着,桌子上和其他今天来补作业的同学一样,摆满了试卷和习题。
他叼着笔打开练习册,眼睛却是一刻不停的看着手机,没什么学习的心思。
店内玻璃门上挂着的铃铛一响,白阳文顺势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陈溪野。
“我靠!”白阳文吃了一惊,激动的站起来往这边走,“小野,你今天这是?”
“啊?”陈溪野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摸头道:“怎么了?”
利落的发型把陈溪野原本就俊秀的五官彰显的更清爽,额前过长的刘海削去,露出漂亮的眼睛。秋天的阳光下温暖而清澈,照在陈溪野白皙的娃娃脸上显得干净纯粹。
他朝人笑了笑,下垂的圆眼睛亮亮的,脸颊上现出温柔的梨涡。
白阳文一时有些结巴,明明就只是改变了个发型,为什么陈溪野跟换了个人一样,从前阴郁的气质一扫而光,现在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阳光。
“不是,那个,你刘海儿呢?”白阳文说着比了比自己的额前,一下子有些不太习惯这个陈溪野。
陈溪野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道:“剪啦,这样不挡视线嘛。”
“那倒是。”白阳文迷迷糊糊的坐下,他回忆了一会儿之前头发颜色跟放烟花似的陈溪野,又道:“哎你不染头发了?不是说要气死那个疯女人吗?”
陈溪野有些好笑,顿了顿说:“没必要了,我又不是为她活着。”
白阳文隐隐约约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陈溪野一瞬间高大起来,就一个晚上不见而已,这人说起事情来怎么变得这样有道理。
“啊对了,这是给你点的芝士,别融化了赶紧喝。”白阳文把那杯奶茶往前推推,满眼期待的看着陈溪野,结果他居然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把奶茶给推了回来。
“不了小白,这热量太高了,我要个别的就好。”陈溪野顺手叫过旁边的服务员,点了一杯温牛奶,白阳文看的一愣一愣的。
“哦,是这样,我决定要重新跳芭蕾啦。”陈溪野注意到白阳文诧异的目光,赶忙解释说。
白阳文听完更震惊了,他知道陈溪野是自从王丽姝恶心他的那件事情之后便放弃了芭蕾。
当时他和陈溪野不在一个班,只了解他那段时间消沉了很久,几乎是到了听见“芭蕾”这两个字就恐惧的地步。
昨天别是被黄毛给一拳打傻了?怎么尽干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事情之后讨论,咱们先聊聊班上的事情。”眼看着就要把话题扯的更远了,陈溪野及时拉回来,他拿起小白放在桌上的练习册,草草扫了几眼之后确定,这个世界的教育水平和他原来生活的地方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知识。
白阳文咬了咬笔帽,脸颊的雀斑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咱们班有什么好说的,就那样呗,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陈溪野哭笑不得,他发现白阳文是真的很喜欢把古诗给乱搭,要是和他待久了,都不知道自己语文默写题能对几个。
“你也知道咱们班是艺术班,和别的什么火箭班,重点班比不了。”白阳文说着便耸了耸肩说,“学习最好的就是班长咯,也就全级那么一百名开外。反正过完这个学期大家都要艺考什么的,文化成绩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老邢也是的,天天瞎操心,明知道我们班上没几个愿意读书的……”
白阳文这个人嘴碎,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也多亏他这个毛病,半个小时之后,陈溪野便把自己的位置,班上哪个同学最喜欢挑事,甚至连食堂二窗口的阿姨打菜手最稳……等等这样的事情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那袁昊天呢?他现在怎么样?”陈溪野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记。
原书中,周自枫受够了三个渣攻的折磨,精神将要奔溃之际,是一直暗恋他的袁昊天默默陪在身边,最终帮助周自枫走出黑暗,两个人得到救赎。
所以了解清楚另一主角的动向,对这本书的走向是非常关键的因素。陈溪野在心里默默打小算盘,如果可以,他就抢先把周自枫和袁昊天凑一起,这样一来,就从根本上避免了那些渣男人的手段,周自枫也不会受到狗血剧情的荼毒。
白阳文听他又提起袁昊天,表情一下子有些难以描述,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小野,咱们可以继续加油的!”
好兄弟还是得鼓励鼓励,虽然陈溪野追了这么大半年,一点儿成效都没有,但自己始终得要做他最坚强的后盾,即使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差距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多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白阳文挺了挺胸,示意陈溪野千万不要丧失信心。
“小白你放心,”陈溪野声音发笑,“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也不会再缠着他,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他现在的情况而已。”
完了,喜欢得傻了。他是得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话,说完了还要暗戳戳的打听人家的情况。
白阳文自己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看向陈溪野的表情更复杂了。
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信,陈溪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怪小白,毕竟原主之前追人有多疯狂,他在书里面看到过。
既然一时改变不了,就慢慢的让所有人产生改观,反正现在离主要剧情的发展还早着。
“他能有什么情况,不就是好好学习,然后下学期考上文北艺术学院进修他的美术去吗?”白阳文撇撇嘴,这种学霸是他这种一般人匹及不了的高度。
书里给袁昊天的人设是个温柔的学霸,虽然是美术生,但学习成绩依旧一骑绝尘,为人温文尔雅。当时陈溪野看书的时候就对这个主角蛮有好感的,只可惜这学霸太含蓄,书中暗恋了周自枫好几年一直不敢开口,这才导致了后面那么多事情的发生。
陈溪野点点头,该了解的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早,于是拿起白阳文桌上的练习册,打算做几道,恢复恢复手感。
之前被闫老师收为徒弟,他对陈溪野的要求远远不止芭蕾,对于学习成绩也抓的很紧,重金请的私教老师过来上课。陈溪野也还算聪明,当时是以轰动全市的,文化艺术双第一的成绩考上的国家舞团。
白阳文眼疾手快的按住道:“别别,我还没抄完呢,待会儿写完了再给你带回去抄。”
“没事,我就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陈溪野笑笑,从他文具盒里面掏出笔,再挪了点草稿纸过来,刷刷的就开始演算。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白阳文瞥了一眼,不过谁不知道陈溪野现在的成绩在全班是倒数啊,大概是他这兄弟又想一出是一出,待会儿肯定把笔一扔,翻个白眼要答案。
白阳文把目光收到语文卷上去了,默默摇头,大笔一挥,把好几个默写题全给填上了。
太阳一点点西沉,香樟树的影子投到桌面上斑驳明灭。陈溪野的侧脸乖巧安静,阳光给他的脸颊镀上薄薄的一层朦胧,似乎要和窗明几净的美好背景融为一体。整个画面就像浸染了清爽的青草香味一样,舒适又宜人。
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偷偷朝这边望了好多次了,她们捂着脸窃窃私语,有大胆的甚至掏出手机来拍照。
白阳文笔下生风,左手翻群里的答案,右手一字不落的将答案填到试卷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以至于沉浸的忘记了时间。
最后要走的时候,陈溪野把三张做完的数学卷子还给了白阳文,上面居然整整齐齐的写满了演算和公式,字迹清秀,看上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白阳文犹豫了一下,念他虽然乱做,但也算写了这么多字,还挺认真的,于是看都没看,全都胡乱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面,准备星期一的时候交给课代表。
要是老师发现乱写,挨骂就由自己来承担吧,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击兄弟的自信心。
天色已经挺晚的了,两个人在路口分手,各自回家。
陈溪野推开家门的时候,晚饭时间已经过了,餐桌上干干净净,似乎并没有想要给他留东西吃。
李阿姨从书房转出来,看见他便不好意思的擦擦手说:“哎呀,小野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夫人说你今天在外面吃饭,于是我就把东西全都收起来了。”
陈溪野往楼上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没事儿阿姨,我自己随便吃点就行了。”看来王丽姝是准备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
他这点并不是很在意,正好最近需要控制体重,少吃点也没什么。
草草解决完晚饭之后,陈溪野回到房间里,发现床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十双芭蕾舞鞋。
他眼睛瞬间发直,扑过去挨个摸了个遍,心里欢喜的不得了,赶紧穿上一双试了试,脚码正合适,陈溪野高兴的甚至想原地就来段变奏,三十个大跳起步的那种。
结果还是忍住了,现在这具身体一时半会儿还承受不住高强度的训练,得一点点把状态提升上去,目前还是做最基础的训练为佳。
陈溪野去敲开王丽姝的门,礼貌的说了谢谢,虽然他依旧很讨厌王丽姝,但基本的礼貌还是得要有的。
王丽姝表情有些不太情愿,不过当着陈渠粤的面,她也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回来的时候陈溪野嘴角挂着笑,他把其他几双舞鞋给小心翼翼的放到柜子里,准备在睡前继续做些比较基础的拉伸训练。
下腰下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隔壁传来的叮叮咚咚的琴声。
这纯音乐实在太好听,欢乐的弹跳太适合用来练习擦地。陈溪野不由自主的就走出了房间,在周自枫的门前停下。
手扶着楼梯的把手,陈溪野跟着音乐的节奏开始练习,脚背绷直,身体舒展,就像一只真正的小天鹅那样。
一曲终了,房间里的人似乎停顿了一下,又换了一首更舒缓些的曲子。
陈溪野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姿势开始进行软开训练,他跟着音乐压腿,越来越有小时候上芭蕾舞课的感觉。
他沉浸在练习和回忆里,一时间竟没有发现音乐停了下来。
周自枫弹得口渴,想下来喝水,一拉开房门,发现自己门前趴了个人。
——几秒钟的空当里,陈溪野下着横叉,整个人身体前倾贴地,听到响动后艰难的抬起了头。
又是一个尴尬的对视。
仅仅隔了不到一天,陈溪野就在周自枫面前第二次想要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周自枫面无表情的俯视,看着他两条笔直的腿摊开,以一种五体投地的方式趴在面前。
“你在干嘛?”
“我,那个什么,”陈溪野想站起来,结果因为腿伸太长,一时间卡在原地起不来,窘迫的脸都红了,“在练基本功。”
周自枫抻了抻裤子,蹲下来和陈溪野平视,“我弹的钢琴曲,是来给你下一字用的吗?”
完了,陈溪野想起书里面描述周自枫,说他对于每一首弹出来的钢琴曲都尤为珍视,甚至连办个人展时的观众都要亲自挑选。小时候这种习惯就慢慢养成,到了后期更加明显甚至苛刻。孤傲又孤僻的天才。
周自枫哼了一下,陈溪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居然在他眼底看到了些许的笑意。
周自枫看了陈溪野一会儿,转身的时候没有关门,而是重新坐到了座位上,继续弹刚才那首曲子。
抬手的间隙居然还朝陈溪野看了一眼,似乎在示意他接着练。陈溪野实在没好意思继续蹭他的音乐,挥挥手便小跑回了自己房间。
周自枫看他迅速关上的房门,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抬头时候对上的那双眼睛,呆呆的。这人怎么跟个小木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