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有三人立在远处观望。
为首的男人分明不过中年,可两鬓却已灰白不少,面容更是苍老了许多。在看随在其身后的两个年轻少年郎,眉眼之间却也同样悲伤。
许久,中年男子这才收回目光,缓缓道;“玄机,逸仙,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如同暮年的老人般顾自转身,焰玄机与焰逸仙二人却是同样的垂下了眸子,跟上了焰朽的步伐。失去了老三,不论是他们兄弟二人还是父皇,都是无法接受的。
“鬼皇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呼唤,焰朽步子一滞,听人快步朝这边来,顿了顿,人已行至身后,缓缓回过身去望向匆忙赶来的女子;“公主可是有事?”
焰朽神色疏远,语气更是冷漠。分明是知道九邪为何唤他却偏明知故问,可那又如何?他的儿子因她而死,难道自己还要对她有所好感吗?不,他焰朽做不到。
因哭过而微微红肿的眸子依旧蓄着泪水,九邪吸了吸自己泛红的鼻子,并未应答竟是在众人注视之下毫无预兆的屈膝朝焰朽跪了下去,此举不单单惊愣了众人,便是焰朽与那两个兄弟,也在其中。
“九……”
长古上前欲要阻拦却先被九邪挥手拦下,她的眸子里此时唯有他们焰家人的身影,不得看向那个一心只系在她身上的男子,她让自己快速平静,这才缓缓的开口道;
“我并不奢望你们能原谅我,千幻的事情是因我而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如今能做什么,若是可以,待这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九邪愿以一死谢罪。”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此话一出众人声音无不唏嘘。独独长古竟是沉默,然而,那紧抿着的薄唇却已表露了他的隐忍。
焰朽听完,愤怒明显浮上他的眉眼,纵使百般刻意保持冷静却仍然未能抑制住泪顿时涌上眼眶,一拂袖,背过身去却终究还是来不及红了眼,他吸气一口,大声训斥;
“不必!”
“吾儿以性命护你周全,难道便是留你这般糟蹋的吗!”
焰朽是何其的生气,她死?死了又能如何?她九邪死了自己的幻儿就能活过来了吗?不能!幻儿为她而死,不就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吗?她的命是幻儿的,幻儿不要她死,她便要给他好好活着!胆敢轻易放弃试试!
九邪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焰朽会说出这样的话。唇无声的启了启,袖下纤细的五指紧紧收拢,几番挣扎终得妥协,何其艰难,她哽咽道;“是九邪……愚昧了。”
焰朽不再说话,收回自己的凌厉目光后头也不回的大步前行,焰逸仙也不再看九邪半眼快速的跟上了上去,最后留下焰玄机仍旧站在原地.
思索再三,听闻其似轻轻叹出了一口气,他缓缓道;“你起来吧,此事不全在你,就当做……是老三的命吧。”
话已至此,焰玄机覆住眸中悲痛毅然转身。
目送那父子三人远去,九邪仍跪于地上,低垂着头,泪水涌出眼角却再也无法阻挡。
是她愧对了他们焰家。
春初风凉,正是入夜。
窗外月光微冷却仍旧皎洁,长古侧坐在一旁,满是认真的侧颜俊美无双,一缕银白自额角垂落却遮不住他眸中细碎的疼痛,手里正小心翼翼的为九邪处理着膝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
砾石嵌进了皮肉之中,血肉一片显得触目惊心,血流不止。她有心惩罚自己,便阻止身体的愈合,长古薄唇轻抿,即便是这些深深浅浅的伤口烙进他的眼里便像是一刀刀刻在心上,他什么都看得明白,可他却并不曾说过什么。
九邪若再不发泄,会疯了的。
一室寂静中,只有烛火燃烧炽热的声音,还是九邪最先开的口,低声唤了他的名字。
“长古……”
“嗯?”吧
他轻声应她,手上包扎的动作刚好结束,抬起头来看向九邪却正撞进她那一汪正紧紧凝视着自己的眸光。
如深秋的湖水被落叶惊扰,火光微曳间,心头一颤:“怎么……”
话未全部出口,只见九邪突然倾身向他,不过刹那之间,两瓣冰凉已然吻上了他的薄唇。
长古无疑是惊愕的,圆睁着一双好看的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一时之间竟是浑身僵硬,忘却了自己该有的反应。等他回过神来时,九邪却已将他推于塌上,而她那如水蛇般柔软的腰身,便丝毫未差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九儿!”
他头脑顿时清醒明白了状况,声音几乎被吓得破声,一只手紧紧按住九邪那已经探入他衣间的柔荑,呼吸剧烈更是不敢往下细想。
“别这样。”
鼻息之间飘溢的满是女子身上传来的缕缕馨香,呼吸剧烈间他望着她整个人却是僵硬不已。
“嘘……”
女子目光如云雾飘渺般让人摸不着她此时的情绪,嘴角微勾,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只在男子愣神之际,下一刻低头竟是再次吻住长古让其无法继续开口。
两手笨拙的解着男子身上的衣裳,烛光不知何时被清风熄灭。屋内陷进了如漩涡般的黑暗之中,屋外没有月光,没有星子,屋内更看不见彼此。
床幔落下间,男子紧闭的眸子再次睁开时,却已然反客为主,将女子压于身下。
唇齿交合相濡以沫,衣带宽解水乳交融。当疼痛由深处袭来,疼得她紧咬贝齿两手紧抓被褥不放,当他穿透她,彻底拥有她之时,爱到深处,大抵便是如此了……
整整***好直到昏晨,巫山云雨后的疲倦袭来终究使得男子再也忍不住瞌上了双眼,呼吸清浅沉沉睡去。
不多时,他怀中紧拥的女子却突然睁开了眸子,清明一片。身后男人的长臂依旧缠在自己腰间,便仿佛像是怕她跑了一般。几乎是不费丝毫的吹灰之力,轻轻一拂便已挣脱。不得掌灯,忍着浑身酸痛起身,九邪顾自拾捡起地上零落的衣衫穿上,待收拾完整,孑然一身的她站在榻前,深邃的紫眸隔着浓重到几乎化不开的夜色,望向了榻上的男子。
借着屋外淡淡的月光依稀看他睡的安稳。九邪想,以她的法力,应当是足以让长古睡到等她将这一切了结了。手里紧握着以寒玉精心雕刻的瓶子,是她醒来时凭空出现在她储蓄袋中,梦里母亲交给她的东西。
玄瓶……
五指缓缓收紧,掌心之间冰凉一片。每个人的命运在出生前便是写好的,她的,自然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来,她伤害过很多人,也辜负过很多人,父皇的事的确是她该承担的,所以……交给她吧。
答应母亲的,她会做到。
千幻,对不起。
至于长古……
九邪缓缓附身吻上男子额间天印,动作片刻停顿,她依在他的耳畔低声呢喃;
“此去一别,望君珍重。”
天,黑压压的一片,东方的边际还未看到一丝光明。
天地之间正是万籁俱寂之时,没人察觉,一身素裹的女子走出木屋,沿着碎石小径往轩辕丘深处走去。不多时,只见轩辕丘上空结界碎裂。而女子,身形化为莹白不过眨眼,竟是迅速飞往天边。
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失去了花心的六道沦陷如此。四下几乎已经看不到了人类的踪影,多是已经归顺了魔皇的妖魔肆虐横行。
一路走来,九邪看了太多。有仙,有魔,亦有妖。饥饿使得他们丧失了理智甚至自相残杀,离魔族越近,那种迫人的压抑便使得人心中更加紧张。
远远的站在城门之外,能看见一朵巨大的魔萝花盛开在魔界上空,门毁城塌已经看不到任何守卫。
越过那一地的残肢断臂,目光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绣拳紧握,一双柳眉紧锁已是极力隐忍。行街上已看不到半个妖魔的身影,沿着脚下的这条血路,畅通无阻,九邪步伐急促快速赶往赤地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