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莺闻言,像是呆滞的病人终于醒了过来,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光亮,“雪诗,你回来了。”
她见到妈妈的样子,便知事情真的不好,连忙坐到旁边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莺面色疲乏至极,无力的看着她,眼眶红肿,声音哑涩,“早晨我下楼去买豆浆,上来之后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他又跑出去玩儿,忙出去喊他,却怎么也喊不回来……”
“后来我想大概一会儿就会回来,你知道他是知道不该走太远的,所以从不走远,我准备好早餐,他还是没有回来,我便出去找,周围都找遍了,怎么也找不见。”
雪诗听妈妈说完,心里顿觉慌乱,小南如果找不到,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会去哪里?能去哪里?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会不会遇到坏人?骗子?外面已经这么冷,如果天黑了还找不到他,那该怎么办?
满腹慌张疑问,不能想下去,不敢想下去。
如同无数只黑色利爪,绕的心脏生疼,再也无法坐在屋里等,她抬眼看着妈妈道:“我们报案?”
“已经去过了,可警察说要24小时才能算作失踪,雪诗,他那个样子,24小时这么长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刘莺说着,便又哽咽起来。
雪诗皱眉看着妈妈,身上米色毛衣不知从哪里蹭了几道黑印,显得肮脏不堪,眼睛依然哭的红肿,脸色蜡黄,头发也在一整天惊慌失措的奔跑中显得杂乱无章。
“妈,你休息会儿吧,我出去找找,顺便请朋友一起帮忙找找,小南不会有事的,你别再家里瞎担心。”她看着妈妈的样子,唯恐大病初愈的她在出什么岔子,连忙说道。
刘莺只是满眼期许看她,“快去吧,找到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雪诗点点头,便起身出了家门。
走出门去,却也是六神无主,该到哪里去找小南,附近能找的地方想必妈妈都已经找遍,也许该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时候已经不早,想必真的要找人帮忙才可以。
雪诗掏出手机,拨邵厉言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冰冷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里不免满是失落,可又想到他是那样忙的人,估计是在忙吧。
顾不得在失落下去,总要请人帮忙找一找,可谁又能帮自己?不用想也知道,唯有给朵馨打电话了。
昼伏夜出的人大概每天能做的事情只有睡觉,无论何时给朵馨拨去电话,听到的永远是睡梦迷离的嗓音。
雪诗也顾不上她是不是清醒,焦急的在电话里说出了一切。
朵馨瞬间便清醒过来,“天!能跑到哪儿去,一个傻孩子,这还得了。”
“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雪诗带着哭腔。
她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亦没有想象中那样有办法。
有办法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以为人一生中有一知己足矣,所以总是对人疏离,不愿刻意与人交好,这一刻忽然后悔自己朋友为什么这样少,不能像别人那样,到哪里都呼朋引伴,遇到困难便是众人相救。
如今自己能求助的,只有两个人而已,一个电话关机,一个同她一样无能无力,只能大海捞针般茫然寻找。
“别急,把小南照片发过来,我找人帮忙一起找。”相较起来,朵馨显然比雪诗镇静许多。
“找邵厉言帮忙啊,你一个人怎么能找到,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朵馨又说。
“他电话关机。”雪诗语气沮丧。
“关键时刻就找不到人影,平时就会忽然冒出来折磨你,这个混蛋!”朵馨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雪诗心里更是难受。
自己和邵厉言冰释前嫌走到一起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她如果知道,怕是会骂得更凶吧。
……
太阳渐渐消失在天际,取而代之是一片橘红晚霞,红透了半边天,红透了整座城。
可风却凉的紧,夜晚降临的时候温度会骤然降低,随着时间流逝,外面已经变得越来越冷,街上行人大都缩着脖子,双手插兜,行色匆匆。
只有雪诗,大衣敞着,满脸颓丧,黑色的发丝被寒风扬起,已然变得纷乱,白皙的脸被冻得泛着石膏般的青紫色,手脚愈发木了起来。
遇见路人便拦着询问有没有见过小南,得到的只是茫然的摇头与怪异的眼神。
一个小时过去,朵馨打来电话,“我没有找到,我现在在西三环,你在哪?”
雪诗环顾四周,“大概西四环吧。”
“邵厉言电话通了吗?”朵馨问。
“还没有。”雪诗无力的说。
“那给他司机打电话找不到他吗?”朵馨着急的问。
雪诗摇头,“我没有他司机的电话,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
朵馨在那边叹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我在这儿等你,你过来找我,我带你去找个人帮忙。”
雪诗不禁诧异,能找到谁帮忙?不过是那些要朵馨陪睡的色狼罢了,她踌躇不决,到底还是说:“算了朵馨,我们自己找吧,你在有什么事,我心里更过意不去。”
却不想话音刚落,便听到朵馨不耐烦的在那头里呵斥:“你到底着急不着急,赶紧的,见面再说!我能有什么事?”
雪诗被她骂的瞬间慌了神,是啊,见面再说,见面再说,这样下去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小南还在外面飘泊,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夹在两片黑暗中间,无所适从,无处藏身,亦不知所措。
心里瞬间裂开一个大洞,是无底的黑暗深渊,想要寻求慰藉,寻找帮助,却都是徒劳。
情感无法宣泄,压力无处释放,整个皮囊被撑得即将爆裂。
从四环到三环,路程并不短,耗时却很长,意料之中的拥堵交通,车子像是在夹缝中行走,亦步亦趋。
见到朵馨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朵馨站在寒风瑟瑟的天桥上等着雪诗,精致的脸蛋也被冻得青紫青紫,卷发被风吹的乱蓬蓬的,不停的走来走去,自己取暖。
雪诗看在眼里,心里满是感动,还能有谁,会像她一样对自己好,将她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去做。
“你干嘛在外面冻着,不会找个地方进去坐着等。”雪诗上去劈头盖脸问朵馨。
朵馨瞪她一眼,“我不是怕你着急,万一找不到我。”
“我又不傻,你告诉我在哪怎么会找不到……”本来话说得好好的,不过是两个人之间惯常的吵嘴而已,偏偏眼泪就掉了出来,如鲠在喉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抽泣着。
朵馨见她哭,眼眶也跟着一红,却硬是将眼泪憋回去,使劲打了雪诗胳膊一下,“还有时间哭,赶快走吧。”
雪诗如梦初醒,是啊,哪有时间哭哭啼啼,还有那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
胡乱抹了把眼泪,便跟在朵馨身后下了天桥。
在车上,雪诗还是心里忐忑,看着朵馨问:“到底去找谁?”
“到了不就知道了。”朵馨望着窗外,也不看她。
雪诗叹口气,知道她不想说,自己怎样问都不会问出来,况且一会儿就会知道是谁,也没必要一定要问出来,可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觉得不安,又对朵馨说:“你别为我做傻事…….”
碍于出租车司机在,又不好继续说下去,便知说了这一句。
朵馨扭过头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放心吧,你不知道我?能吃什么亏?”
几句话问的雪诗在说不出来什么,便真的住了嘴,再不说话。
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只是期望那个人会给自己回一个电话,可一直到朵馨带着她出现在尹修面前,自己的手机也未曾响起。
只觉得像是脑海里一记惊雷,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又扯上了尹修?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装,浑身散发一股邪魅之气,时隔数月,再次见到他,还是免不了战战兢兢,总怕出什么岔子,遭到什么惩罚般。
倒是朵馨,永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见到尹修,便单刀直入的说:“我刚才都告诉你了,你帮雪诗找找吧?”
尹修看她一眼,又转头看雪诗,沉吟片刻才说:“照片我已经发下去了,兄弟们都在帮忙找,等等吧。”
雪诗已经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尹修变得这样好心?什么时候她与尹修的交情变得这样好?还是因为自己在邵厉言身边,早先看出邵厉言与尹修的关系绝非一般的好,但也不至于对她也这样仗义吧?
可是,不对,朵馨?
她诧异的看了朵馨一眼,却正好撞见朵馨看着她的目光,大概是感觉到她眼底的不解,朵馨居然眼神闪烁的别过脸去,去看坐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尹修。
“谢谢尹总。”雪诗后知后觉的说了句。
尹修看她一眼,只是微微点头,算作回答。
雪诗又看向朵馨,“你陪我去洗手间吧?”
“啊?好。”朵馨应了一声,便轻车熟路的带她往外走。
尹修的办公室里是有独立卫生间的,可他说除了他和她之外,从没人用过。
她也看出雪诗有一肚子话要问她,便心领神会的领着她走出来。
云霄宫的卫生间,也是璀璨奢华,一丝异味都没有,洗手池被保洁工擦得锃亮如新,在灯光下闪着莹莹光泽,镜子四周镶着精致的复古镜框,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在里面吃饭估计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
雪诗与朵馨站在镜子前,她抱着胸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朵馨一脸不以为然,“我和他在一起了。”
雪诗有思想准备,但听朵馨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震惊,她和尹修在一起?她怎么会和尹修在一起?
雪诗想不明白,曾经说过那样恨这个地方,恨这里的裁决者,恨一手将她送进邵厉言怀里的那个人。
到如今,居然和那个人在一起?
“你不是恨他?”雪诗一脸不解。
朵馨满不在乎的笑笑:“是啊,本来恨得要命,可是居然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答得这样模棱两可,更让雪诗着急。
“朵馨,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那样坏,你会受伤害的,郭晓峰呢?你和郭晓峰怎么办了?”雪诗连连问着,朵馨却低着头,一脸沉默。
等雪诗将话全部说完,她才缓缓开口:“你放心吧,我有分寸,雪诗,有些事情没办法反抗,就只能顺从,就像你对邵厉言。”
“他至少没有折磨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就像他今天帮了我一样。”
朵馨说的不疾不徐,雪诗却快要抓狂,“你到底在想什么!?”话刚出口,转瞬又一脸失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用来求他了……”
朵馨叹口气,“你难道希望我永远养着郭晓峰?”
“当然不是。”雪诗连忙否定。
朵馨双手一摊,眉眼之间坦荡,“这样不就对了,我与尹修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又不犯法。”
“可是……”雪诗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尹修不是好人,他是个坏蛋,他从不碰坐。台妹,但并不代表他不好色,相传与他睡过的处女有一个营那么多,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这种事断然不会空穴来风。
可这些事情,朵馨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再说一遍也只是徒劳。
就算亲如一家人,感情的事,又怎么好插手去管。
朵馨见她欲言又止,也知道她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于是拉着雪诗,“走吧,赶紧去问问他有没有消息。”
雪诗叹口气,跟着她走回尹修的办公室。
尹修亦如她们出去的时候那样,松松垮垮的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真皮座椅上,一脸阴沉,永远阴沉。
雪诗只瞥了他一眼,便有了许许多多念头。
这样的男人,郭晓峰哪里敢与他比,哪里有可比性,简直是天上地下,不,郭晓峰比地下还要低,朵馨又怎么会拒绝,这样也好,起码比养着郭晓峰那个人渣要强上许多,她受了那么多苦,早就该有个强大的男人站在她身边。
“还没有消息,等等吧,毕竟这么大个城市。”尹修看着雪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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