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枭门的人!”
“鬼枭门的人来了!”
只见城西倏忽之间刮起了一阵黑色妖风,鬼枭门之众挥刀向暴动的百姓合围过去,双方顿时打在一起。一伙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一伙是走投无路的困苦平民,终归来说都是人。是人都是会怕死的,也是都会死的。鬼枭门之众挥刀猖狂,平民怒气冲天,谁也不相让,只见大批百姓很快就与那黑潮搅和成一团了。
今晚的时穗城响彻怒骂、哀嚎、痛哭,是一个注定要流血的夜晚。
翎歌她们虽心有制止之意,但无力挽狂澜之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混乱疯狂的人潮不知所措。
今夜,她们也是微弱的质点,在潮流之中左右摇摆,却又无能为力。
当夜晚不再代表安详,当罪恶注定与鲜血交融,愤慨与正义的反抗便是最有力的利刃!
而在另一边,郝仁身边已经躺倒了十几个好汉,鲜血混杂着尘土,变得极为斑驳妖异。
另有几位好汉负了伤,但还没丢掉手里的刀,他们气喘吁吁,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丢掉了几位弟兄,但他们只是先去,余下几人准备随后就到。
郝仁双目如血,怒吼道:“区区蜉蝣蝼蚁,岂可撼动大树?!”
“呸,你这恶徒,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刮你一层皮!!!”
“啊啊啊––––!!!”
那汉子率先冲出,狂吼着挥舞拆骨刀朝郝仁头上砍去,其他几人见了,登时也是血气上涌,怒喝着接次跟进。
“不自量力!”
郝仁眉目一沉,一股肃杀之冷意肆虐而来。
“你们既然想死,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方玲玲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她轻轻啜泣着,压抑着,将脸撇开。
可是看不见,却不代表听不见、闻不到。
听吧,时穗府当晚的怒吼声。
看吧,义士之血在沃土上沸腾。
但他们与郝仁的实力过于悬殊,教这场反抗几乎成了残忍的虐杀。不出片刻,那几位汉子也就挨个倒下,再也无法爬起来。
三花姑娘急匆匆道:“绝不能……绝不能待下去了……”
小公子抱着双臂,悠然道:“你要如何?去跟这位好人打一打?”她恹恹地摆摆手,“可不要以为这世上真有不打女人的男人,你若是作死,被打死的也是你。”
三花姑娘说道:“死就死,我若是死了,不正合你心意么?”
小公子眉头微颦,到了这一刻,她忽而有些怕她死去了。或许并不是因为她善念大发,也不是因为姐妹情深,只是因为她不想她以这样的方式死。
“你若是死,也得死在我手里,所以你不准去。”小公子傲然道。
三花姑娘此刻仿佛卸下了所有矫饰的防备,凄然道:“好,我若不死,你补上一刀便是!”
小公子有些愕然,神情微变,蠕动着绣唇,喃喃道:“你……”
三花姑娘恨恨道:“你自始至终都只是麻木不仁的人,永远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怜悯!”
小公子冷笑一声,悠然道:“不向来如此么?”
三花姑娘微微一怔,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然向来如此,那我也早已经习惯了。”小公子冷冷道,“他们纵是要死要活,与我何干?!谁都可以为了心中的理想而死,我也一样。”
方玲玲轻声对翎歌道:“那个……翎歌姐姐……她们……我们该怎么办?”
翎歌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让她们先处理她们的私事吧……”
“我们……”方玲玲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翎歌看向郝仁,定定道:“你在此等候,我去。”
方玲玲惊愕道:“可……可他这么厉害,这么可怕……姐姐毕竟是女人……”
翎歌忽而哈哈一笑,笑出了爽朗与豪气,她拍了拍方玲玲的脑袋,笑吟吟道:“玲儿妹妹,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很强的……”
方玲玲只觉得她是在逞强。她心里始终有个固有的印象,觉得是女子本该娇柔软弱的,这种厮杀斗恨的事,总不该女人掺和。并且,她觉得天大的事情也该男人去顶,因为他们往往代表着力量和武力。在她心里,过分地柔弱了女人,过分描摹了男人的强横。
可翎歌却并不这么觉得。她笑着摇摇头,喟然道:“玲儿……当灾难来临之际,可不分男女老幼。不要把困难的事都推给男人,他们会不耐烦,你也要看他人脸色。你也要尝试让自己坚强起来啊……”
她想了想,随即笑道:“我希望玲儿妹妹自强可为中流砥柱,柔时可为情郎佳偶……”
方玲玲笑道:“这是在说姐姐自己吧?”
“我?”翎歌讶异道,“我不是。”
她赶忙转过眼,轻咳一声,随即脸色骤变,定然道:“好了,我会尽力阻止这头发了疯的野牛,不让他再滥杀无辜……”
方玲玲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其实你心里也很害怕,也很没底吧……”
谁都会害怕。男人会害怕,女人会害怕,老人会害怕,小孩也会害怕。但翎歌觉得,自己的背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她迎难而上的力量。于是勇气和信心战胜了小小的恐惧,使她不再动摇。
或许,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般强横的对手。或许,她也会折陨在此。但她已不再退缩。
犹豫等待救星降临,不如鼓起勇气殊死一搏!
生命虽有尽时,勇气不会枯竭。
郝仁踩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那奄奄一息的汉子跟前,缓缓抬起脚,对着那人的手掌跺去。
顿时只听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天际,寒透心扉。
“你还拿得起武器么?”郝仁狞笑着道。
那人啐了一口血沫,神情已近扭曲狰狞,咬牙切齿道:“狗贼!老子没了手,还能踹你!”
“……那现在呢?!”
又听一声凄厉的嚎叫,那汉子的双腿已经断了,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昏死过去,反而恨意愈发强烈。
“好狗贼!你折磨不死你爷爷,死的就是你!!!”
郝仁玩味地一啧嘴,鞋底贴在了那人的脸上,阴恻恻道:“好吧,那我就彻底将你的骨气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