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杰克的眼中,起司在半跪下来之后就没有了动作。因为身体遮挡的关系,狼行者并没有看到法师将手放到了黑色泥沼上,不过即使他看到了这一幕,想来也只会把这当成是驱除恶魔仪式中的必要环节。而随着起司与瘟疫之井的交流,泥沼中伸出的黑色触手开始慢慢收缩回黑泥之中。
“起司先生怎么了?”一只体型比同族要大上一些的蝠人无声的落到杰克的身边,问道。他正是之前出现在女巫之家的蝠人头领,被称为夜翼的存在。
“他在把那滩黑泥送回它该在的地方。你们把咱们的人带走就行了,那些城卫军不用去理会。”狼行者扭过头看了一眼夜翼,说道。
“您的意愿。”蝠人头领点了点头,张开嘴发出一阵常人听不见的高频声波,以此来和他的族人进行交流。不过有趣的是,作为肉体素质极强的狼行者,杰克恰好听得见这种声音。所以当夜翼的命令下达的时候,狼人身上所有的毛发都被吓的竖了起来。
“您怎么了吗?”蝠人疑惑的看着身前的杰克,他可不知道自己和同族沟通的语言在狼人听起来就是一段声调极高的噪音。所以注意到对方的奇怪反应之后,夜翼自然的问出了这一句。
杰克抖了抖头上的耳朵,他现在很想转身把蝠人抓起来让他为惊吓到自己付出代价。可是想到对方确实是无心之举,狼行者也不是乖戾的人,这让他只能黑着脸再次把头转回去看着对方,告诉夜翼自己没事。
一般人自然是认不出狼脸上的表情,再加上对狼人这个种族的不熟悉,蝠人头领也就接受了杰克的说法,把刚才的事情当成了一次小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半跪在地上的起司也从黑色泥沼前站了起来。随着法师重新直起身子,那占据着广场将近三分之一大小的瘟疫之井慢慢褪去,渗入地底之中,最后留下一个深大概五米左右的大坑。
“看起来王都的建设大臣最近要跳脚了。”走到起司身边看着留在地上的巨大坑洞,狼行者说道。
“总比整个城市都被吞噬来得好。”法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还算稳定,可是他的脸色却是惨白的。天知道起司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能顺利和瘟疫之井达成交易,这个古老的恶魔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怕到了现在,法师背后还在冒着冷汗,劫后余生的感觉让起司险些再次跪倒下去。
侥幸,实在是太侥幸了。如果不是对方今天的心情不错,再加上认识灰塔之主以及法师身上有着特殊的气息,贸然进入一只如此古老的恶魔意识中是断无生还的可能的。往好了说,起司会被当成是零食被对方直接吞噬,往坏了说,瘟疫之井甚至可以借此接管法师的躯体,用他的身份行走在这世上。
“扶我一下。”起司小声的对身边的狼人说道。杰克此时也注意到了法师的脸色不太正常,他搀起起司的手臂,才注意到法师现在的身体已经因为极大的惊吓而瘫软了下来。如果不是起司用魔力强行支撑,他因恐惧而松弛的肌肉是绝对不足以支持他站起来的。
“你怎么样?”狼人焦急的询问道,起司如此虚弱的状态他还是第一次见。
“没事,不过我得在我‘绝对不要再去做’的笔记上多加一条。这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用右手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额头,法师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从脱力中更快的恢复过来。
“您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妙。”蝠人首领也来到两人旁边,看了看法师的脸色,有些担忧的说道。
“无妨,只是有些消耗过度了而已,驱散体积如此庞大的恶魔,对于我来说也是不多见的事情。”起司笑了笑,说道。而事实上,与其说是法师驱散了瘟疫之井,不如说是瘟疫之井主动离开了这个世界,否则以起司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对瘟疫之井的分身产生影响。
夜翼点了点头,它从夜空中听到了族人的回报,于是接着对两人说道。
“我们的人已经撤离完毕了。我的族人告诉我,它们看到了人类的士兵正在朝着这边来,看来是想要找回失踪的同伴。我们是否…”
起司转身看了一眼那些还在昏迷中的苍狮士兵。虽然法师并不清楚一个小队应该由多少士兵组成,不过现在还活着的人却已经不足十个了。而对这些侥幸活下来的战士,今天的经历或许会成为他们一生的梦魇。起司并不擅长使用抹去人记忆的魔法,那种法术一向是咒鸦擅长的。所以纵然法师对这些普通人心怀同情,可是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起司就会不自觉的想起爱尔莎,如果她在这里的话,老板娘会对这些士兵的遭遇做出怎样的举动呢?法师摇了摇头,他揣测不出来,那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大人。”夜翼看起司的样子似乎没有着急马上离开,不禁再次开口催促道。
“我知道了,先去找摄魂怪们汇合吧。”起司说道。得到了他的命令,杰克一把将法师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朝蝠人点了点头,让对方在空中带路。
夜翼见此,一拍翅膀,纵身飞到了已经快要彻底暗下来的天空中。那巨大的身影在空中盘旋着,似乎在辨认方向。起司和杰克同时抬头去看蝠人的位置,但是法师发现自己已经难以在将暗的天空中找到夜翼的踪迹了。好在狼行者的视觉还是可以捕捉到空中的盟友。杰克一跃跳到了街边一栋三层高的房屋的屋顶,狼人落在瓦片制成的屋顶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今晚,又会有多少人死去呢?”坐在狼人的肩膀上在黄昏下的苍狮王都中穿行,起司看着远处如血一般的残阳,不自觉的感慨道。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建筑的遮挡之后,来寻找没有按时到位的士兵终于匆匆赶到这里。他们在惊讶和恐惧中搀扶起还活着的同伴,夕日的余晖映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像是沾满了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