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
“嗡—!”悠长的号角声哪怕在天上也能听到,起司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是在将近七年之前。他当时刚刚出发,进行自己的成年任务。
龙嵴山以北的荒原,哪怕对灰袍也不友善,他一个不小心偏离了轨道,食物又预备不足。那时的自己只能无奈将原本拉雪橇的雪地犬变成了食物,这才艰难的挨到了这里。
之前起司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吹出这样声音的号角,那是由一头古老盘羊的左侧犄角制成的器具。据说那头老羊来到城塞时已经只剩一只角,本身也奄奄一息,当时的冰霜卫士给了它食物,为这头异兽送了最后一程。
当老羊死去,它的左角自动脱落,仿佛故意如此。原本在冰山上吹响号角非常容易引来雪崩,可这支号角的声音,仿佛与冰雪有着某种协议,从未引发过积雪的变化。
不过,此时古老号角吹出的节奏起司倒是第一次听到,冰霜卫士的传令号角有各种意义,用来对应他们在这里会遇到的各种情况。那些信号许多有几百年都没变动过,因为在这样的苦寒之地,新鲜事实在不多。
以此推论,起司猜想耳边的信号应当是最近几年才新加入的,其意义不言而喻,巨龙。甚至灰袍还会担忧卫士们有没有设置复数的表达方式,是否会因为三头巨龙的降临而慌了阵脚。
值得庆幸的是,龙嵴山附近的风雪并不大,在北地人口中,大概也就是小雪的程度,积雪的厚度堪堪能够没过脚面。而当红龙的后肢落到地面,他下降时带起的狂风已经在周围吹出了一片圆形的真空区域,露出被冻得坚硬的地面。
起司打开吊篮的出口,有些颤抖的踩到熟悉的土地上,冰冷的气流顺着鼻腔一路流淌到肺部,整个人展现出一种异常放松的状态。
不远处,山下小镇的大门已经打开,大批的人影从里面走出,向着这边移动。正常人当然不会用这种态度迎接巨龙,可米戈的身影已经不止一次飞舞在这片天空,军团的人和鼠人都知道,红龙是灰袍法师的朋友,也是军团和鼠人的朋友。
巨龙的龙威强大,一般的驮兽哪怕蒙住眼睛也会拒绝靠近,人们只能徒步走进这三头神话中的生物。很快,他们就发现除了巨龙之外,还有几个身影站在那里。
“司令官,好久不见。”起司看着面前和初次见面时相比老了很多,北地的人寿命普遍不会太长,恶劣的天气每时每刻都在压缩他们的寿命。
不过灰袍的到来多少对这里有些改变,更便利的机械,会减少人们需要从事的重体力劳动,进而保存他们的生命力。
可以预见的是,等到冰霜卫士们可以自主研发在寒冷地带使用的机械装置,他们迟早能够建立起一个迥异于温带文明的宜居环境。
胡子花白的乔恩司令愣了几秒,然后几步走上来,一把抱住了灰袍。法师普遍不喜欢身体接触,那意味着无法及时施法,但起司或许是个例外,他很清楚在这个地方,只有这种能感到对方温度的方式才能表达彼此的心情。
拥抱持续了几秒,老司令松开胳膊,仔细打量着灰袍,“好,你回来的消息远比什么都让人愉快。”
起司抿着嘴,感受着内心莫名涌起的季动,他很感谢这些人,这些人接纳了自己,让冰雪无法再将他冻伤,
“向您介绍,米戈想必您已认识。这边的两位金光闪闪的女士是奥莉加小姐和嘉娜小姐,她们受我雇佣一同前来,我打算看情况请她们做些什么。至于这边的两位,聘威先生,我的仆从,精通于烹饪和战斗。而这位,是我的学徒,他叫尤尼,在成年以前他都会在这里接受训练。”
寒冷的环境让人无法寒暄,乔恩司令简单的和起司的同道者打了招呼后就带着灰袍和迎接的队伍返回了城寨。理所当然,米戈他们没有同往,红龙带着金龙姐妹去熟悉周围的环境,顺便捕猎一些合胃口的食物。
对于巨龙来说,吃生食还是熟食都没什么区别,当你的牙齿可以轻松咬碎岩石,胃袋能消化骨头和毛皮,那生食也能是一种独特的风味。
城寨里的气温比外界暖上不少,之前的号角声让大部分人都走出了房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没错,战斗。据守在龙嵴山下的卫士们不惧任何敌人,哪怕巨龙也不能让他们躲在屋子里等死,但熟悉的灰色身影让人们放下了武器,露出笑容。
一个有趣的事实是,尽管冰霜卫士和鼠人之间有着不错的友谊,但有一个问题一定能让他们大打出手,那就是灰袍起司到底是龙嵴山的起司,还是溪谷城的起司。
对于鼠人们来说,担任全体鼠人守护者,并居住在溪谷城六年的法师当然应该属于溪谷。可卫士们则有不同的证据可以说明自己对法师的所有权。
“这两位我们会妥善安置,你先去吧。她在等你。”老司令拍了拍起司的肩膀,带着意味复杂的表情走开了。起司朝尤尼和聘威点点头,示意他们接受安排。
灰袍的脚步慢慢离开大部队,然后走的越来越快,他看到了那座名为龙嵴之巅的酒馆,它早已交给别人打理,因为原本的主人现在无法将心思放在经营上。
酒馆的后面不远,是一座不大的小屋,它属于一位女性。
小屋的主人同样因为号角出门,那一头红发在空中微微飞舞。和初次相见时相比,爱尔莎的年龄增长了很多,她的样子在起司眼中越发夺目,这一刻,她的身影胜过一切魔法的奥秘。
他走到她面前,呼呼的风声变得那么安静。长时间的分别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默默对视着,良久,爱尔莎才开口说,“进来吧。”
她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并不那么顺畅,发出的声音非常畸形。
但他已经听懂了,牵起她的手,走进了无声打开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