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梨衣皱皱眉,“这,小小,我着实不知。”
洛瑕凝凝神,不由问道:“乔城主若丧,你与姐姐回到奉节,可还有立足之地?”
乔梨衣面上闪过几分苦色,“母亲若真的去了,那到时嫡姐外祖一家掌权,我与姐姐,恐连性命都难保。”
洛瑕眉间轻蹙,“既知如此,你为何还要回去?”
乔梨衣低道:“小小,如今我在这里,亦不得欢颜。陈氏没落,现下自顾尚且不暇。外祖母劝姐姐回奉节夺权,姐姐亦早有此心,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放弃。”
“而我,与其一人留在这里受尽冷眼,还不如随姐姐回奉节拼死一搏。”
这最后一语落下的时候,乔梨衣眼底划过几分决然,他曾想过为了白澜夜留在临安,可如今,她已然不值得了,而他,也该放下这些旧事,去为自己,为姐姐的将来努力一次。
洛瑕的目光凝在他面上,问道:“你与姐姐此去,有几成把握?”
乔梨衣望望远方,“姐姐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洛瑕又道:“若是有个法子,能暂时保住乔城主的命,你与姐姐,可会准备的更充分些?”
乔梨衣微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小小懂得这些?”
洛瑕点点头,“无意间看过些医书,记得书中一语,说是奉节城中的谯陵县,可寻个大色白粉性足之芍药花,根茎用以止血活络,能镇痛滋补。乔城主既是利箭所伤,或可寻来此物,一试止血之效。”
“芍药花,谯陵县……”乔梨衣默念一遍,又道:“小小,我会将此物告诉姐姐的。”
洛瑕颔首,“希望能用得上。”
乔梨衣此时已有了几分跃跃欲试,他站起身,“小小,我先回去了,母亲身子的状况,现下恐怕也耽搁不得。”
洛瑕没多言,他随着乔梨衣起身,将人送出雅间。
是,他不想那个曾经暗算过容境的乔锦衣承袭奉节城城主之位,所以,能做的,他都要为乔梨衣做。
他还会将这些告诉容境,到时,以她的真知远见,定能让这事情有个比当下更好的处理方式,得到个于临安更有利的了结结果。
正思忖间,两人已到了雅间外,乔筠衣一身黑色劲装,正等着接乔梨衣回去,见到洛瑕,她勾唇笑笑,口中道:“洛小公子,好久不见。”
洛瑕匆匆敛了心绪,正要回话,腹间却忽地一阵坠痛,让他不由紧紧蹙起了眉头。
这种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是……他的小日子来了!
前世的最后几年,他身子因常年操劳,又不时遭受责打,一度停了这男子每个月都要来的小日子,今生重回时不过八岁,小日子的事情自然在他心间淡去,此番突然而至,他着实丝毫没有准备。
好在,这阵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稍顿之后,便面色不改地冲乔筠衣唤了声“乔姐姐。”
乔筠衣却注意到了他那一瞬间的痛苦神色,不由问道:“你哪里不舒服了?”
洛瑕摇摇首,微转了眸去看乔梨衣,后者神思不属,早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遂道:“梨衣,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快走罢。”
乔梨衣闻言回神,对着乔筠衣道:“姐姐,咱们回罢,母亲或许还有救。”
话至此处,乔筠衣不敢再耽搁,她最后看一眼洛瑕,问道:“真的没事吗?”
洛瑕点点头,“将军府的马车就在外面候着,我不会有事。”只是,腹间的那股子时不时的抽疼却是真的。
可这话,他在乔筠衣面前,是断断不会开口说的。
乔梨衣拉了乔筠衣的袖口,两人下楼去了。
洛瑕这才微微放松,将大半的身子轻轻靠在了雅间的门框边,道:“拾初,先扶我进去。”
拾初忙上前来将洛瑕扶好,之前碍于外人,他不便多言,此时人走了,他才道:“小公子可是来了初潮?”
洛瑕腹间又痛,艰难地点了点头,由他扶着往雅间内去,却不料,身后宁初低低一声惊呼,继而小跑着来到洛瑕身边,道:“小公子,衣裳后面已沾上了。”
拾初俯身去看,果见洛瑕后面,霜色的直缀上点点血迹,因着衣裳的底色浅,那一点点鲜红明显极了,“这可怎么办,今日马车是刚按规制定做的,还没来得及备可换的衣物。”
洛瑕坐回案前,蹙眉道:“我这样子是没法下楼了。这样,你先到外面铺子去,随便买件干净的衣裳。”
拾初点点头,小跑着去了。
宁初已唤人上来一碗姜汤,道:“还是热的,小公子慢着喝,先暖暖身子。”
洛瑕抬手接了,正往口边送,雅间的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一张清隽俊秀的女子脸庞。
她口中道着:“芍药花……芍药花,嗯,就是这间了,我就是从这间路过时,听到的。”
洛瑕闻言一顿,抬眸去看,那女子已毫不避讳地走了进来,见到他便问:“这位公子,可是先前提起用芍药花根茎以止血活络的人?”
望着这女子一步步靠近,洛瑕不闻其他,只自顾怔然着,念出了她的名讳。
“秦……淮。”
是较七年后,还略显稚嫩和书生气的秦淮,还没有那么通情世故的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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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她那本《药草汇编》中论述的种种药理药方,恐怕往前无人能通识其中的所有草药,往后更几十年都不会有人能超越。
此外,她还是他前世黯然无光的日子里少有的一抹温暖,是教授了他今生所知所有药理的人。
不由便要想到那时,他三两日里便要挨上一回沈萦的责打,每每落得一身青紫,还有日渐虚弱的身子。
还记得第一次腹痛难忍来到秦氏医馆,他戴了粗布面纱,遮住双眼以下,又赶得巧,正碰上秦淮坐诊。
而秦淮甫一搭上他的手腕把脉,便不自觉皱起了眉,冷声问:“你妻主呢?”
他垂着眼,“秦医师,您看着开方子吧,药材……不要太名贵的。”
秦淮隔着那层薄薄的面纱看他,微叹了口气,“你身子虚成这样,这月余内万不可再过度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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