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巷口,雪雨交杂纷扬。??中文▲■网.ww. ?
一个颓颓然的身影坐在某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上,头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浅浅一层白。他无力地垂着,双手交握。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望了望天,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除了流露出几分倦意,还有满满的茫然无措。
忽然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妇人从里头走出来,明显被坐在自家门口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她愣了愣后毫不客气地叉起了腰,指着对方的背厉声呵斥:“哪里来的流浪汉!坐在我家门口干嘛?快点走开!”
说完她才仔细地打量起此人来。妇人见这奇怪的人虽然看起来颓丧,可他衣着华贵,气质也不凡,似乎并不像是她口中的“流浪汉”。但是见对方听了自己的话后不仅没有起身,更是连头都没有回,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妇人还是生气了,她更不客气地喊着:“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你再不起来,我可就报官了!”
这时候,玉瑾撑着一把油纸伞,遥遥从远处小跑而来,面色焦灼不安。她停步在妇人家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抚着胸口。然后她一面将伞移到顾漠头上为他挡雨遮雪,一面不甘示弱地对着妇人昂说:“你喊什么!这是我家公子!你们家门口怎么了,你们家门口就不是东城的地儿吗?坐不得人吗?”
妇人见玉瑾来势汹汹,便悻悻闭了嘴。她狠狠地斜了斜玉瑾和顾漠,冷哼一声后退了回去,把门关得“嘭”的一声重响。
玉瑾这才赶忙看向顾漠——她看着顾漠阴沉着脸,沉默到令人恐惧的样子,不免一怔。??中文??网 ◆
“二公子,我们找了你好久——你要找二太太,好歹告诉我们,让大家一块儿找啊,这又是雪又是雨的,你......”
顾漠缓慢地看向玉瑾,玉瑾不知为何竟再吐不出一个字来,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僵住。
顾漠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道:“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说。”
玉瑾犹犹豫豫地躲闪着顾漠的眼神:“二公子......”
“说!”顾漠忽然一声怒吼,眼中冷意如霜,额间的青筋根根暴起。
玉瑾在顾漠身边做事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动怒过,整个人被他的声音震的一颤。
她垂眸,无奈道:“二公子,是宫里人带二太太走的,那揽月,是宫里来的。”
顾漠怔了怔,站了起来,盯着玉瑾的眼中全是质疑:“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玉瑾,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连我也要瞒?”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匆匆抬步离开,只留给玉瑾一个冷漠的背影。玉瑾为顾漠撑伞的手还停滞在半空中,自己的丝已经被雨雪给弄湿,凉意由头顶渗到心里去。
顾漠连天色都顾不上,策马直奔皇宫。八▼一◆▼中?文网.ww. ▲之前在楼兰真对众公布过顾漠是自己的义弟后,顾漠进出皇宫一般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可是这一次,他却被守卫拦于宫外。
顾漠刚要从偏殿的侧门入内,只见两名宫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截住了他。
顾漠冷冷地看了看拦着自己的两名宫卫,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越演越烈:“你们这是做什么?”
宫卫恭敬地说:“最近宫中有规定,出入皇宫必须有通行令,这位公子请回。”
顾漠愣了愣,道:“我是尊王殿下的义弟。”
两个宫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语气强硬地说:“只要没有通行令,一律不准进出皇宫,公子还是请回吧。”
顾漠心中顿觉不对劲,他往宫中望了望,眼眸深邃。雪花落在他微仰的脸上,他也不觉得冷,只觉得木然。
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到底是带给了他什么?
宫卫见顾漠没有要退步的意思,正欲再次开口劝阻,突然只见顾漠毅然转身,上马,离去。
已经是夜里,东城最近施行宵禁,街头巷尾都人烟稀少,马蹄声踢踢踏踏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着,冷清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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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殿里,灯火通明,香薰四溢,炉火正旺,一室馨馨。
顾宛颜呆坐在这陌生的宫殿里,手里捧着纯金的暖手汤婆,可人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通身都感觉到寒冷。
她麻木地看着眼前穿梭来去的陌生宫女,她们都一语不,个个小心翼翼地忙碌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和孤独。
这才是她的家?到这一刻,她也不敢相信。
正想着,揽月推门而入,径直走到顾宛颜的身前禀报:“丛公主,顾府二公子刚才来过,不过......不过宫卫不让他入内,他已经走了。”
顾宛颜愣了愣,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揽月看了看顾宛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扭头吩咐着其他宫女准备帮公主沐浴就寝。
听了揽月的话,顾宛颜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她两眼直直地盯着正前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不急——我要见尊王。”
宫女们身在宫中多时,都是有眼力见的人,她们听了顾宛颜的话,怎会感觉不到顾宛颜话里透出的糟糕心情,都生怕自己服侍不周——于是一屋宫女忽然齐齐跪了下来,并全都深深地低着头,一副等待落的模样。
顾宛颜淡淡扫她们一眼,心中已经没有过多的感觉。她又看了眼揽月,揽月会意般点了点头,马上起身去找尊王。
没一会儿,楼兰真的出现打破了这承欢殿里诡异的沉默。
“参见尊王殿下,尊王殿下万福。”
楼兰真笑了笑:“都起来。”
然后楼兰真身后的袁公公毕恭毕敬地对顾宛颜弯腰作揖:“奴才参见丛公主。”
顾宛颜见楼兰真来了,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是却没有行礼,只是倔强地看着楼兰真。
楼兰真也不恼。他头未回地轻轻挥了挥手,然后袁公公立刻领着一室下人退了出去。
殿里只剩了他们二人,顾宛颜还是沉着脸不语,看不出情绪。
楼兰真却自顾悠闲地在房间里轻轻踱了两步,随意看了看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便对顾宛颜笑道:“这承欢殿是父王为你准备的,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后来你走了,这里便一直空着,父王不准任何人住。”
顾宛颜没说话,楼兰真又道:“那时,你才这么一点小,我还来看过你。”
说着,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婴儿的大小,自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