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瑛伸手指了指王公公手里的木匣子,微微点了点下巴对颜小茴说道:“这里面是朕之前写下的诏书,上面写了即将继承这百里朝大业之人。”
说着,他顿了顿,微微喘了口气:“你想必也知道,如今这宫里已经乱了,这些个人对王位都虎视眈眈,但是,百里朝的千秋大业到底该由谁继承,朕早就想好了。现在看来,朕的身体恐怕已经时日不多,如果朕现在没了,这份诏书就这样公布出去的话,恐怕也难以服众!所以,你先悄悄拿着这份诏书,等戎修把京外的几十万大军都调遣回来镇守住京城,等时机成熟之时再昭告天下,到时候,就算是有人心里不服,也再没有兴风作浪的机会了。”
颜小茴听了百里瑛的话,突然间觉得这手里的木匣子沉得坠手。她慌忙的摆了摆手,对百里瑛说道:“皇上,这件事可关系到百里朝的江山社稷,千万不能大意了。小茴自觉浅薄,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任,您还是召集一些心腹重臣商议一下吧!”
这番话绝对不是客气,百里瑛将诏书交给她这个并不亲近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很稳妥。她身边虽有戎修,但是说到底还是个弱女子,若是百里瑛交给她的事情失败,那么,不仅枉费了百里瑛的一片托付之心,更没法对百里朝的黎民百姓交代。她现在感觉压力顿生,仿佛心底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百里瑛摇了摇头:“不需要找其他人商议,朕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将这份诏书交给你,一方面,是因为你是女子,又远离这皇宫的是非之外,一般人很难想象这份重要的东西就在你的手中。另一方面,朕也是因为相信你的为人。”
说着,他将冰凉的手指搭在木匣子上,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百里朝未来的江山社稷现在可都在你手上了!”
颜小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百里瑛那眼神里的期望和寄托,却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在百里瑛沉甸甸的目光下,她小心翼翼,几乎颤抖着双手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将里面明黄色的诏书徐徐翻开,目光沿着一席水墨文字,最终郑重的落在最后那个名字上。
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可能是这百里国未来的主宰!
此时,养心殿外,太子百里叶鸣和五皇子百里叶青正在对峙。
百里叶鸣带着一队人马,看着百里叶青轻轻一笑:“五弟,父皇现在身体抱恙,可经不起什么打打杀杀的,你带着这么多人在养心殿门口吵吵闹闹,还舞刀弄枪的,这不是在影响父王休息吗?”
百里叶青手握长剑,冲着百里叶鸣轻轻一笑:“二皇兄说笑了,小弟这怎么能说是舞刀弄枪呢?近来听说有些人急于登基继承大统,正要使些不入流的招数对父皇下手呢!小弟这也是担心父皇,怕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在父皇身上下毒手,这才特特带了一支人马过来保护的!”
说着,他目光在身后一群人身上扫过,轻佻的挑了挑眉:“二皇兄没看出来吗?小弟身后这些人可都是禁卫军里的精英。这禁卫军就是用来专门保护父皇的,我这跟某些人集结一些不入流的小混混相比,可以说是坦坦荡荡、心无旁骛!”
百里叶鸣听了,冷笑一声:“哦?五弟这么说,做皇兄的可就不怎么开心了。五弟你带着禁卫军的人,就是保护皇上,本殿带着门人就是一群小混混,你的意思是,本殿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个急于登基的人了?”
百里叶青轻轻一笑,语气阴阳怪气:“呦,二皇兄,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小弟只是说有些人是那样想的,可并没有拿那些不入流的人跟二皇兄你相提并论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皇兄如此这般,分明就是想拿小弟开刀吧?小弟扪心自问,似乎并没有什么做的对不住二皇兄啊!”
百里叶鸣火冒三丈:“呵,还想狡辩?你的那点儿小心思,别说本殿,这皇宫里的人谁看不出来?如果你没有那小心思,为何不称本殿为‘太子殿下’,反而口口声声叫本殿‘二皇兄’?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就是想告诉本殿,在你心里就没拿本殿当太子!”
他咬了咬牙,额头青筋尽显:“而且”,他目光落在百里叶青身后那一群暗红色的身影上,嘲讽一笑:“呵,口口声声说什么你带来的人本就是负责保卫父皇的禁卫军,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是被你收买了吧?”
百里叶青霎时脸色骤变:“二皇兄当上了太子,就忘了兄弟情义吗?如果你真想让小弟只记着你的身份而把兄弟情义收敛起来的话,那小弟没的说,你想让小弟怎么称呼,小弟就怎么称呼!”
说着,他眉头拧了拧:“可是,别的小弟都可以将就,只有这一点,小弟绝对不能听之任之!小弟自认从没对皇位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带着禁卫军来养心殿,也全然是为了父皇的安全。太子殿下若是用莫须有的心思来揣测小弟,那小弟真是冤枉!”
他这一席话,真真假假,叫人摸不清本质。话音里,还将“太子殿下”几个字刻意咬的极重,听在众人耳朵里格外刺耳。
一时间,百里叶鸣怒不可喝,一双迸发着火星般的眸子几乎要将百里叶青整个人烧成灰。
而百里叶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表面上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讨人厌的笑意,看在眼中就令人心烦。
这冬日里的养心殿,因为两个人的剑拔弩张,瞬间就开始火热了起来。
百里叶鸣一双眸子盯着百里叶青,忽而嘴角一扯,迈步朝养心殿大门走来。
百里叶青登时带人警觉的一防,一群人像是一堵厚厚的城墙一般,严防死守在养心殿的门口。
百里叶鸣眉头一挑,视线不满的扫过众人:“五弟,你们这是干什么?”
百里叶青无辜的晃了晃头:“太子殿下,父皇现在身体不佳,急需清净,你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老人家比较好。”
百里叶鸣偏头一笑:“打扰?做儿子的想看看自己的父皇,这怎么能说是打扰?你这是在怕什么?怕本殿现在进去,见到了父皇领了诏书,你就没戏了?”说这,他挑了挑眉:“还是,你这样是在变相囚禁父皇?”
百里叶青像一堵墙一样站着,纹丝不动:“太子殿下一定要这样以小人之心吗?小弟不让你进去,是不想你打扰父皇他老人家,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栽赃诬陷泼脏水,那小弟也就不客气了!”
他挑了挑眉,摸了摸腰间挎着的长剑,状似无意,然而目光却如冰锥子一样向百里叶鸣飞射过来:“那日太子殿下你和父皇一起去园囿狩猎,所行队伍里,除了宫女太监们,就只有太子殿下你的人。小弟现在很想问问,怎么好端端的,忽然间在园囿里就出来刺客把父皇一剑刺伤了呢?谁都知道,那园囿虽大,但是平时管理严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什么都能随便进的。那刺客怎么就那么巧,轻而易举的就埋伏到了园囿里面,轻而易举的就袭击了父皇呢?如果这队伍里面没有人与那刺客暗通款曲,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吧?”
“而且”,说着百里叶青嘴角一挑:“怎么就那么巧,那人刺伤了父皇以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怎么就那么巧,周围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留下?那园囿那么大,可是周围方圆几里都有专人把守巡视,那刺客若不是提前了解了园囿的情形,了解了父皇的活动范围,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得手,之后又顺顺利利的跑掉?如果不是队伍中有人帮那刺客善后,又怎么会连个踪迹也没留下来?这一切不是太蹊跷了吗?”
百里叶鸣嘴唇紧抿,整张脸绷得紧紧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本殿勾结了那刺客,想置父皇于死地吗?哈哈哈”,他扬头大笑几声,倏而神色一敛,陡然大怒:“简直是信口雌黄,血口喷人!去园囿那天本是父皇与本殿外祖父和舅舅狩猎巡游的,这宫里的人都知道。本殿怎么可能会蠢到在这个场合刺杀父皇,落人口实?你这根本就是栽赃!以本殿看,根本就是有些人存了觊觎皇位的心,从旁设计了这么一出,从而陷害本殿,好以这件事为借口声讨本殿,一步步对着王位下手!”
说着,他手腕一翻,腰间挎着的长剑陡然出鞘,厉声怒道:“给本殿让开,不然本殿可就不客气了!”
百里叶青倏而也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分毫不让:“太子殿下,为了父皇的修养着想,恕小弟难以从命了。在刺杀父皇的凶手没有捉拿到之前,这周围的所有人,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