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轻墨听出了容白的话外音,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希望他那个傻儿子还没有陷得太深。
但有的人就是出现了短短一瞬,也会惊艳和温柔了余生岁月,于唐也,容白就是。
等到唐也和方余进来时,唐轻墨站起身,拍了拍唐也的肩膀,“你妈今天做了饭等我回去呢,这里就留给你们年轻人了。”
唐也面无表情:“要走快走。”
唐轻墨啧了一声,“真是无情啊小麒麟。”
方余虽然很想知道容白到底怎么样了,但还是站在一旁乖巧地喊了一声:“唐叔。”
唐轻墨笑着点了点头,“改天和乔乔起来叔家里玩。”
“好嘞。”
等人一走方余长长地松了口气,唐也则是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双眸认真的凝视着容白的眼睛,“不管那老狐狸说了什么,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容白顺从的点了点头,心里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容哥,”床边的方余一脸心痛,“你们俩是和这医院藕断丝连了是吧,不是老唐进医院就是你躺在这里。”
容白抬眸呵呵一笑,“方小余,你的语文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藕断丝连是这么用得吗?”
方余撑着手往床位一坐,耿直的说:“容哥你也知道我成绩向来不好,反正那意思你理解不就行了吗?”
容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了咂嘴:“你是怎么知道我进医院的消息。”
“我听阿蕖说的,你今天为了救我姐和一个男人打了一架,英雄救美后进了医院,我知道后就直接上来看你了,”顿了顿,眼底染着浓浓的感激和真诚,“容哥,这次真得谢谢你了。”
“没关系,以后好好孝敬我就行。”容白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客气。
方余学着电视剧里大内总管的样子,弯腰道:“嗻,奴才以后定为主子鞍前马后。”
“嗯,平身,乔乔现在怎么样了。”
“迷药昏迷过量,现在还昏睡着,那群绑匪还真是区别对待,对我就是一棍子对我姐就是迷药,啊,本少爷现在脖子还疼,不过还好他们区别对待。”方余傻兮兮的嘿嘿一笑。
容白正听着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什么碰了碰,下意识地张嘴含了进去丝丝甜意不断渗透着味蕾,瞪圆了眼睛将糖挤到了一边,“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糖了。”
唐也收回手看了一眼面前人鼓出来的糖印子,瞳孔中不由自主的弥漫上了一股笑意,“猜的。”
方余面无表怕的看向了旁边的君子蕖:“阿蕖,你吃饱了吗?”
突然被点名的君子蕖歪了歪头,“吃饱?我们虚一般不怎么需要进食,阿余你是想吃晚饭了吗?”
方余这才想起来君子蕖可以算作是千年之前就作古的人,根本就不明白他说得这些现代语是什么意思,无奈的长叹了口气,“现在人都说三岁一代沟,阿蕖我这都和你差几个百代沟了。”
“代……沟?”君子蕖神色疑惑,发现现在的人真奇怪,差了三岁就要去挖一条沟。
“算了,”方余挥了挥手,疑惑地指向了角落里的人,“容哥,你这是哪里带回来的野男人,胆子小动不动就哭,一米八的男人居然柔弱的和萧只只一样,一点也没有爷们气。”
缩在角落处充当背景板的爱哭鬼:“……”
刚好推门进来的萧只只:“……”
吐槽被正主当面抓住的方余:“!!!”
萧只只一脸冰冷,双眼带着杀气盯住了躲在君子蕖身后的方余:“这么怂干什么!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啊。”
还伴随着一阵十指被按压指节发出的咔擦咔擦声。
方余紧紧抱住了身前的君子蕖:“哥,我错了,我胆小还爱哭,都是我。”
爱哭鬼:“……”
萧只只:“哦,我柔弱?”
“对对对,您柔弱地就像是那弱不禁风、倒拔垂杨柳的小仙女,需要人小心呵护。”方余的鬼话张口就来。
众人:“……”
容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一室的尴尬,视线在扫到萧只只腿上的石膏时不禁蹙了蹙眉尖,“腿断了你不还好好在病床上躺着,到处乱跑什么。”
萧只只拄着拐杖,一碰一跳坐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听到话后一脸委屈和怨念的抓了抓头发,“没断,就是伤着了皮,那破医生非要给我打石膏,还拉着我做了一大推检查的东西,要是小白你来我说不定明天就活蹦乱跳了。”
容白吸溜了口糖水,“我现在也躺着呢,现在正好做个伴,有福我享有难同当。”
萧只只仰头就注意到了墙壁边的虚,一米八的身高贴着墙委屈巴巴,撑着下巴好奇道:“咦~这怎么还多了一只。”
“哦,我顺路捡回来的。”
萧只只摸着下巴,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眼底闪过了一道疑惑的光:“我怎么感觉你长得这么眼熟啊。”
闻言不止容白抬头看向了萧只只,爱哭鬼更是一改刚才的胆小模样,唰得一下出现在萧只只面前,双眸放光的扒拉着沙发:“真的吗?你见过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他的记忆越来越差,除了知道自己被车撞死的,他越来越回忆不起生前的东西。
萧只只拧着眉,看看天花板又低头盯着空无一物的地板,烦躁地咬了咬嘴唇:“我想不起来,但我绝对在哪里见过你!”
爱哭鬼失落的缩回了角落里,一脸沮丧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几人聚在病房里呆了许久,直到容白面露疲惫之色这才退出了病房。
方余看着来往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身影忽然一颗心就放回了肚子里,脸上挂起了笑意,边走边感叹:“我这人最讨厌死亡和离别,真是太好了阿蕖,她们都没事。”
君子蕖身影一顿,高大的身形在人群中显眼又飘渺,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落寞气息,一字一顿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我一定会悄悄地走,这样阿余就不用面对离别了。”
明明身后的人声音也没有多么重,却仿佛每一个字都扣在了方余的心底上,神情怔愣,片刻后才笑着转过头:“这样……我就大醉一场,醒来后把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梦。”
——喝醉了大梦一场,你我皆是彼此虚幻的过客,这样就谁也不会心殇。
君子蕖恍然间又听到了那道随意含笑的声音,心里被纠得生疼,薄唇翕张许久之后才吐出了一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喜欢喝酒……”
方余抬眸:“嗯?你说什么……”
君子蕖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说了!”
不远处的护士小姐姐们一言难尽,看着这位自言自语的小少爷怀疑对方是不是需要检查一下脑子,还是进错医院了……
病房里萧只只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容白看向了床边的唐也,犹豫着说道:“要不你今天先回家?这里也没有你的衣服。”
唐也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柜,一打开满满当当一柜子的衣服,有些看起来还是新的,“这间病房是单独给我留的。”
拿了一套衣服出来,“我先去洗澡,晚上你需要有人陪床。”
即给俩人空出时间,又一下子把容白的话给堵死。
爱哭鬼自觉得退出房间,等到一门之隔的浴室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容白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动作有些艰难摇摆不定的像是婴儿学走路,在额头布满了冷汗后终于站直了身体。
自始自终,萧只只就这么宛如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但搁在沙发上紧握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裴念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你昏过去后他就消失了。”
“派人去查。”
萧只只沉下眼:“你是怀疑这里出的事和那边的人有关?”
容白垂下眼眸嗯了一声,“这几件事发生的同时裴念出现,太过巧合。”
迈步走过去打开窗户,夜色中晚风扬起了长发在身后荡起飘逸的弧度,容白抬眸看了一眼眼头顶的星空,星星零零碎碎得被掩盖了厚厚的云层后,“南城,已经不安全了。”
“鹰眼他们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里。”容白脸上尽是一片坚毅之色。
“包括搭上你的命吗?”萧只只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质问道。
容白一愣,转过身:“萧只只,我以为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你就有这个觉悟。”
堵上性命和忠诚,守护这片土地。
萧只只心里发涩咬住嘴唇,眼眶忍不住一阵湿润,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也都明白,可是他接受不了,别的少年肩上担得是前程似锦、未来可期,而他的队长一身枷锁,却连来日方长都没有。
容白还是心软得长叹了口气,“要真有这么一天,我这也算是落叶归根了不是。”
这么算来,她还是赚了的。
浴室里,唐也依着门板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时,垂着头柔远的发丝遮住了脸上的神情,不经意间流露处了几分落寞且脆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