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唯一的知情人谢司泽眼角一抽，低下头掩去了自己的无语之色，心底的小人疯狂咆哮着，那只是下手狠了一点吗？
直接把那些贪污受贿的证据都卖给了各家的死对头，商界的更是半点没留情，哪里有偷税漏税的都给曝光了出来，这还只是下手狠一点，这都快斩草除根，鸡犬不留了吧。
“老谢？老谢！”
谢司泽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容白解决完橘子又开始霍霍苹果了，张嘴把自己塞得满满当当。
“没想什么，”谢司泽面不改色，“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见见刘永志。”
谢司泽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那好，黄队长走吧。”
封闭又空旷的审讯室里，除了空调的呜呜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空落落的仿佛只有自己一人。
刘永志带着银色的手铐垂着头独坐在椅子上，一身衬衫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地得更像是个鸟窝，没有好好打理下巴上都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子茬。
在听到啪嗒一声开门声时，刘永志下意识的抬头朝着门外望去，讥笑道：“哟，今天这是吹得什么风居然把黄队长给请来了。”
黄忠仿佛没听见对面人的嘲讽，面不改色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可能得有十级台风吧，要不然还真是没有风能吹动我这体型。”
外面容白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目光透过单反射玻璃静静的观察着里面的人。
唐也停下脚步：“怎么了？”
容白浅笑着反问道：“你觉得他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唐也细细的观察，微启薄唇：“矛盾。他现在很烦躁，紧张却镇定。”
因为烦躁所以屁股才坐不住得在椅子上一直磨来磨去，底下的脚也乱动不停的发出动静来排解心里的压抑，开门看到黄忠时第一时间双手十指交握的搁在腿上，这可以说是一种镇定而又戒备的状态。
容白挑了挑眉梢，“要想先骗过别人首先得骗过自己，这个刘永志倒是比他那个外甥高出不少境界。”
审讯室里刘永志眼中的温度渐失，“黄队长，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这些事，我知道你们想要快点结案，但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把罪全都安在我的头上。”
“刘经理，别着急，反正局里待遇也挺好有吃有喝，就当放假多玩两天嘛。”唐也一走进来就笑眯眯的调侃道。
“哎哟喂唐大少爷，我们这种打工族可比不上您，没了活路随随便便就可以继承亿万家产，我们那天大地大饭碗最大。”
“刘经理这句话在理。”
刘永志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瞬后才开口道：“你是......”
“容白，南城市公安局聘请的新任顾问。”
刘永志十指紧扣，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少女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那种隐隐的压迫甚至比面前的唐家大少爷来的还要强烈，沉默一瞬后开口道：“容顾问看起来真是年轻，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容白一手撑着桌子，一边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当不起当不起，再说我哪里比得上刘经理，八面玲珑，在夜色待了一年就坐在这个位置上，话说刘经理和项经理关系怎么样？”
看着刘永志警惕的眼神，容白为了挥手，“别紧张嘛刘经理，我也就是觉得有缘分，毕竟说起来项经理死的时候还是我报的案呢。”
刘永志的面色彻底阴冷了下来，目光像是条毒蛇似的紧紧绞杀着面前的猎物，“容顾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容白手一摊，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刘经理你太多心了。”
刘永志冷哼了一声，“是吗？那可能真是刘某人多心了吧。”
就在这时侯，唐也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听说刘经理并不承认夜色藏毒贩毒一事与你有关，甚至你说犯人金志斌对你的证词是子虚乌有、纯属污蔑。”
“对，”刘永志拍着桌子神情激动，“我说了这些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虽然是个经理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你们一直抓着我不放也没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查查背后真正的犯人。”
“那行，刘经理可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吗？”唐也将平板推了过去，“说实话，我也很想相信刘经理，但现在对刘经理不利的条件实在太多，我相信刘经理不会看不懂这是什么吧。”
书大的平板上是一幅折线图，坐标轴上横向的写着日期，纵向的则是一长串的数字，背景白色打低，就一蓝一绿两条折线上下交错，在某一时间段里还呈现了重叠之势。
刘永志脸色一变，咬着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吗？那我给刘经理仔细讲讲，”唐也伸手戳着屏幕，声音自始至终都不重不轻，就那么平铺直叙的让人感到心里打颤。
“你看蓝色的那条折线是项经理在丰收银行存入的金额，绿色那个则是你的，别不承认，你的情妇小红她已经交代了你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笔钱，还让她分开存入银行。”
“原先才是20万，后来在项康辉死后直接变成了50万，我好奇就往前查了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在18年的时候项康辉也有一段时间是只存20万的，直到他坐上经理的那段时间，那张卡里的存款金额才从20万变成了50万。”
唐也眼皮一掀，漆黑的瞳孔中宛如一潭古井，冰冷而又彻骨，“你说20万到50万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刘永志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抠进了肉里，正好他也需要手里的痛感来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有些干涩，“就是一个意外嘛，我和他都是夜色经理，收入额都是差不多的。”
“是吗？你一个小小的经理每个月稳定的3万五工资，就算上提成共5、6万，剩下的四十几万都是客人给你打赏的小费？还近几个月都是如此？！”
“客人有时候出手阔绰，唐大少爷你也清楚，来夜色玩的有哪几个不是家里有钱的。”
“行，那就当客人出手大方。”唐也伸手一划，屏幕上换成了一个普通男人的照片，“刘经理，他你认识吗？”
要不是唐也一直盯着，还真是错过了刘永志眼中划过的转瞬即逝的恐惧，背过手朝着容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黄忠凑到了容白的身边，“大少爷这是给他看了谁的照片呀，脸色都变了。”
“黄彪，项康辉的发小，之前和金志斌一起干采购员的工作。”
黄忠知道唐也现在不可能随便拉一个路人出来，但还是很好奇，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什么时候查到那么多的。”
“昨天晚上，睡不着就理了下思路又重新查了查。”然后顺藤摸瓜就扯出了一长串。
黄忠赞赏的比了个大拇指，牛掰。
“刘经理你可不要跟我说你不认识这个人。”
刘永志坐直了身体，“我当然认识他，老实说之前我和项经理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可能是同为竞争者的关系，这个黄彪也看我不顺眼，三番五次找过我的麻烦，不过我大度不和他计较。”
“没有计较，还是一次性解决了干净。”
刘永志心一颤，冷硬着面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之前项经理亲自开口说他辞职回家了，这些都有夜色的员工为我作证。”
“是亲自开口，还是不得不亲自开口，刘经理黄彪已经死了吧。”唐也的声音宛如利剑直戳面前人心底最恐惧的一块。
“我怎么知道他死没死，人又不是我杀的。”
“咦？刘经理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反问我，死了？什么时候死的？他几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你这反应怎么像是直接确定他是谋杀，而不是自杀。”
刘永志暗恼自己没有沉住气，“不是你刚才怀疑我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再说我和黄彪比陌生人的关系还要差，他死没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项经理不是这么说的吧。”
唐也点开一段音频文件，似乎录制者正处在一个热闹的环境下，能听到背景中播放着前几个月的流行音乐，片刻后才传来了两个男人争执的声音。
——项经理，项康辉！你把我拽到这里来干什么！
——刘永志，阿彪的死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刘永志！阿彪跟了我好几年虽然冲动却也不是头脑一热，是你撺掇他让他把那批货吞了吧，再倒手一卖，一辈子吃穿不愁还不用那么提心吊胆，刘永志，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居然被你发现了，没错是我一次次在他耳边有意无意提起，谁知道他那么蠢还真上钩了。
——刘永志！
——喊什么呀，项康辉，凭什么我们同为经理你就要处处压我一头，就连黄彪那个贱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项康辉，你敢动我吗，你别忘了现在上面大人更看重的是我。
录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