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1)

杨万时刻担心路上会有人经过,每一秒都是煎熬。蚊子应该都吃饱到打嗝的程度,但陆棋还是没有动静,连杨万也开始佩服他的忍耐力:是什么支撑他坚持到现在?

当陆棋从草丛中站起,星光映照出他的轮廓。如果李金龙说的是真的,那么杨万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在黑暗里的背影。杨万说不清当时的感觉,长时间趴着的倦怠让他有些麻木,如果陆棋一直不动,他都有睡着的可能。——但也仅仅是可能,当杨万意识到他等待的即将到来,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每个毛孔都在瞬间针刺般清醒。

陆棋大步走出草丛,随后杨万听见他跑步的声音。杨万一躬身站起,还是不敢完全站直:他的时机和陆棋的不一样,陆棋等的来了,而他等的是陆棋的行动。李金龙小声说:“再不追来不及了。”意思是你还在等什么?杨万忽然想起自己要做的不仅是证明犯罪,比那更重要的是制止犯罪。这时他听到一声惊呼,李金龙率先冲了过去。

李金龙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陆棋的白衬衫点明了他的位置。陆棋显然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弯腰用左手拽起躺在地上的人,举起右手的工具击向那个已是满脸血污的头部。这时闪光灯一闪,陆棋不由回头眯眼看闪光灯的方向。却在旁边冲过一个人,飞快的速度带着极大的冲力将陆棋撞倒。

李金龙将相机放在地上,要去帮助杨万,一个人影冲过来死死抱住他——是那个女人。李金龙闻到一股玫瑰花的味道,虽然在紧急时分,他依然感到这味道让他心神稍乱。那女人喊:“陆棋,快跑!”李金龙挥动手肘,击在那女人头部,女人倒地。那边杨万和陆棋已滚打在一起。

陆棋手里一直紧握着一只大扳手,但杨万始终没给他动手的机会。几番纠缠以后,又是陆棋占据上风,杨万被压在下面。李金龙就在等这个时刻,他一记手刀砍向陆棋的脖颈。

将陆棋和那女人铐在一起,杨万才有功夫去看那个被陆棋袭击的人。那人脸部糊满了血,但从衣服上可以看出并不是流浪汉。杨万已无暇思考,他真的筋疲力尽,要不是有李金龙相帮,后果难以想象。杨万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实力:不过如此。

警车和120几乎同时到达。即使在这种情况,周围也没有其它人出现。这里是个少有的死角,陆棋是怎么找到的?陆棋在被推上车的一刻回头对杨万说:“我做的和你做的没有分别,只不过你是警察。”杨万当时正从某个警察手里接过风油精涂在脸上的被蚊子叮咬处,陆棋的话让他手一滑,风油精涂进眼角辣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万跟着回到局里,他说:“连夜突击审讯,不能让他有喘气的机会。”陆棋和他说那句话时相当平静,就像和他讨论案情,陆棋的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在肯定陆棋不会轻易开口的同时,那个被袭击者会成为极其重要的证人。杨万说:“我要去医院,必须尽快得到证言。”李金龙说:“把我带上,在这里他们看到我的脸就要笑,只有你不会笑我。”杨万摸摸脸上的高低不平:“你脸皮太薄了,他们笑关你什么事?但是我还是会带上你,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被袭击者头部颅骨开裂,经过紧急手术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不知道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言下之意是不知道能不能醒。杨万抹了一把脸,情绪难以抑制地低落:要撬开陆棋的嘴谈何容易?李金龙问:“你为什么觉得陆琪这么难对付?他的行动不是都在你预料之中吗?”杨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说不出来为什么。

李金龙取出相机:“这里的证据是他抵赖不了的。”照片中陆棋正举起手中的扳手砍向被害人。杨万拍拍李金龙的肩膀:“我必须佩服。”李金龙指着自己,笑着说:“佩服我?”杨万说:“和你无关。我佩服的是我的眼光。”

那个女人叫刘静,年龄三十一岁,是服装厂的工人。是她先开了口:“我在那里租了两间房,我是回去拿衣服的。陆棋在路边等我,我一个人,然后就看见那个人,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喊了,陆棋才过来的。——是那个人该死,陆棋没有错。”杨万看了一眼审讯记录:“租房?把她带上,去看看她租的房子什么样。”

果然是两间房,屋内家具基本齐全,看样是原来屋主留下的,但屋里有一股很大的霉味,积了厚厚一层灰,表明这里已久不住人。外面一间隔成两小间,分别做厨房和卫生间。卫生间只有一个马桶,没有浴缸,看上去很空,瓷砖贴到顶部。杨万摸了摸瓷砖,转身问刘静:“你要拿的衣服呢?”刘静仓皇道:“我不拿了,现在我还拿什么衣服……”

内屋的衣橱里没有一件衣服,却放着一根尖头撬棒和一把砍刀。——真是全不费功夫,杨万差点哼起小曲儿:有了这根撬棒,就可以撬开陆棋的嘴了。

当陆棋知道了刘静的供述,他没有气急败坏,只是笑着摇摇头:“真是笨哪。我让她什么也不要说,但我知道一个女人是扛不了多久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笨。随便说一个停在那里的理由就行,为什么要说到租房呢?她只要说她要解手,谁还会要她证明是否当时有尿意吗?”杨万一怔,这和自己在死胡同里的做法不谋而合。

陆棋问:“你跟了我很久吧?我看见过你,还不止一次,但我从未想到会有警察盯上我。”杨万说:“你这么自信?”陆棋微仰着头:“你以为呢?”

陆棋不再开口,杨万也不再着急。刘静会说出一切,还有那个昏迷的受害者不是没有醒来的可能。杨万难得露出笑脸,他对李金龙说:“搭档比自身还要重要,他(她)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毁了你。”李金龙把这作为夸奖接受下来,但杨万又加了一句:“你是我带出来的,说到底还是我教导有方。”李金龙别过脸嘟囔道:“难怪你脸上被蚊子咬的地方不多。”

受害者的身份不明,为什么没有人找他?一个人这样消失了就不会引起任何动静?杨万问母亲:“妈,要是我几天和你们都没有联系,你会不会担心我出事?”他母亲忙着收拾碗筷:“你还能被谁拐卖了?谁把你卖到山区当女婿,我们感谢他。”杨万说:“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他母亲摸摸他的脑袋:“这些天太累了,发点神经也正常。——担心,肯定担心,这下行了吧?”杨万不依不饶地问:“你们会怎么做?”他母亲向他父亲求助:“你拿主意,我听你的。”杨万的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杨万,你哥多少天没给我们打电话了?你看我们担心了吗?”杨万说:“这不一样。——我认输,你又要扯到结婚的事了。”

在父母的眼里,一个不认识的人即使被杀也和他们关系不大或没有关系,而杨万的婚事却让他们焦头烂额,他们的轻重标准是什么?能说他们自私吗?

被害人昏迷了一个星期,奇迹般地醒了。杨万透出一口气:比起抓住陆棋,能阻止一个人的死亡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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