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先让我看一下。”那警察刚要伸手去接,被杨万从中拿走。
——照片里的女人是夏宁,而那个男人是X!他果然用了李代桃僵之计,甚至瞒着自己的父母。杨万瞬间明白了陈全就是被当着X死去,但是是如何瞒过X的父母?
“请你问清楚当年他儿子的意外是怎么造成的。”杨万把照片递给那警察,尽量不让自己的激动溢出来。
二十多年前,老两口的儿子韦康成在广东打工。那年快到冬天的时候,韦康成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就是夏宁。韦康成说他们准备结婚了,老两口高兴得要命,开始张罗他们的婚事。在二十多年前,这里穷得可以,但是风景却是非常漂亮,韦康成每天都带着夏宁出去游山玩水。不料祸从天降,那天夏宁急慌慌地跑回来说:“康成掉山下了!”等到找到韦康成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僵硬。——老婆婆说到这里,用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杨万越听越明白,这是韦康成和夏宁设计的一个骗局。他们每天出去看像是去玩,却是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对陈全下手。
——“请你问一下,找到他儿子的时候,他儿子是不是脸朝下脸已经摔得一片模糊?”
那警察露出为难的表情:“太残忍了吧?非问不可?”
杨万说:“是,必须问。”
老婆婆听了问话,神色大变,和那警察说了一句什么。
那警察对杨万说:“她问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瞒过老两口。有夏宁这个准媳妇的亲眼目睹,没有人会怀疑摔下山崖的不是韦康成。
老婆婆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那警察翻译给杨万:“她在说他们老两口能活到现在不死,都是儿子把寿命让给他们的。”
杨万说:“这种看似迷信的理论我也听说过,但他们的绝不是这样。”
那警察不懂,杨万说:“我会向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还要请你问他们,韦康成死了以后,他当时穿着的那些衣物是不是都处理了?”
“再怎么舍不得,那些留着还能有什么用?都是血呀,都烧了呀。”老婆婆又抹起了眼泪。
没有办法了,陈全的DNA样本只能在案子的最后阶段从骨灰里提取,难度会加大,精准度则会减少。
老婆婆越哭越伤心,完全沉浸在想念儿子的情绪中,忘了对面坐着的是两个警察。她边哭边说:“想他啊,想他只能看照片,他的东西一件不剩了啊……”按照习俗,人死后,死者的衣物都会一把火烧光好让死者在阴间继续使用。
即使知道当时死的不是韦康成,但看着老婆婆不能抑制的悲伤杨万也感恻然。他不能安慰老婆婆说“死的不是你的儿子韦康成”,因为自己此行而来为的就是调查韦康成的死因。
——夏宁和韦康成合谋杀死陈全,然后韦康成借用陈全的身份。但是,为什么韦康成会和苏婷结婚?杨万略一思索:对了,韦康成继续和夏宁在一起是有风险的,会暴露自己,和苏婷结婚就可以不露痕迹地找到新的落脚点,而夏宁很可能是一直在暗处保持着和韦康成的联系,直到陈天成上大学她才登堂入室。
现在可以对夏宁说:“我们都知道了。”杨万站起身,对一直蒙在鼓里的老人他报有一份歉意,他是利用了老人的无知。
杨万走出院子的时候又回了一次头,看见韦康成的父亲正和老婆婆说着什么,手还对着头比划了一下。
杨万和林夏再次找夏宁问话是在晚上,之前杨万已经把他推断出来的大概告诉了林夏:“不能再耽搁,一旦她的心理适应了讯问的气氛她是很难开口的。”林夏说:“这个我比你懂,你不就想让我加班吗?”杨万冲她竖起大拇指。
“你做好说的准备了吗?”杨万问夏宁。
一直低着头的夏宁抬起头:“你让我说什么?”她已经从一开始的完全放弃中回过神来,想看看警察的手里握的是什么牌。
“说你和韦康成是如何杀了陈全。——还有不明白的吗?”林夏从未见过审讯嫌疑人时的杨万,和平常相比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陌生得连林夏都有些害怕。
夏宁的脸转向旁边,看着审讯室的墙。
杨万的手不停地按着笔头的弹簧,单调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一直响着。虽然这声音同时响在三个人的耳朵里,但是最受其影响的人只能是夏宁,一下一下,何止是响在耳膜,完全是敲打着她紧张的神经。
大约二十分钟后,夏宁终于转过头:“我说。”
夏宁和韦康成杀死陈全的经过完全和杨万推理的一致,林夏只觉惊奇:他是怎么想到的?
“你们杀陈全是为了钱?”杨万问。
夏宁微微一笑:“当然,在那时候300万可是一笔数不过来的钱。”明明是一个确切的数字,但是却用“数不过来”形容,还毫无违和感。
“陈全从哪来的那么多钱?”
夏宁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杨万:“你以为那钱是陈全的?你们警察只有这点能耐吗?”
杨万坦白说:“关于这一点我们的确还没有做过调查。”其实是根本没有办法调查,但杨万模糊了这点,他的意思是调查以后会搞清楚的,但不妨碍夏宁现在就说出来。
夏宁说:“陈全和韦康成当年在一起打工,怎么可能有钱?还是那么一大笔钱。”
杨万忍住没问:“那为什么你们杀了陈全就得到了拿一笔钱?这笔钱和陈全有什么关系?”不能问,要沉住气,每问一个自己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就是向对方示一份弱。
“是有人找到韦康成,让他杀了陈全,具体方法也由韦康成自己去想。”夏宁说完叹了一口气,杨万猜想夏宁已经说了她知道的极限,但他还是追问了一句。——
“那人找到韦康成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我只和那人打了个照面,就被韦康成推到里面的房间。”
“不管如何,你见过那个人,这就够了。”杨万说得很有把握,可是心里却是叫苦不迭:陈全是在哪结下了这么深的怨,竟然有人用300万买他的命?这茫茫人海的,而且还是二十几年前的事,自己到哪找这人去?
“关于韦康成的死,你和他早有准备了,是不是?”
“是。——自己酿的酒只能自己喝,报应。”说到这里,夏宁渐渐平静了,如果韦康成在别墅里的日子是煎熬,对她何尝不是?
“韦康成和你说了他遇见了陈全的弟弟?”
夏宁双手抱着头,时隔几年,当时的惊恐又浮现出来。那天,韦康成说好去外面和几个朋友吃饭。一般情况下,这种饭局结束后还有娱乐节目,所以韦康成晚归是正常的。那时夏宁多半会在别墅留宿,她终于可以回归到和韦康成原来的关系上。但是那晚韦康成早早回来了,脸色很差。
夏宁给韦康成倒了一杯水:“喝多了?你逞什么能?”
韦康成像是没有听到夏宁的话,自顾自地说:“你记得吗?陈全,那个陈全,他经常说起他有个弟弟。每次说起他都要流泪,说他的弟弟一定是死了。我一直也是以为他弟弟是死定了,可是,TMD,我今晚见到了一个人。他和我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碰对面,忽然对着我说了一句——”
夏宁麻木的嘴唇努力动着,问:“他说了什么?”声音低得怕自己听到。
“他说,你不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