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忽然有些内急，唯恐一会儿惊扰了贵客，我快去快回，若是方妈妈问及你且帮我挡着。”
还没等人回话，叶蓁蓁便噌噌噌地往楼上跑。
叶蓁蓁跑得急，没有看清前面，直直地撞上了一个人。
“啊！”
只听一声娇呼，地上躺着一个身着红纱的女子，柔柔弱弱的，瞧样子摔得不轻。
“抱歉抱歉！”叶蓁蓁连忙将人扶起来。
当叶蓁蓁看到对方眼睛的时候，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好美的眼睛！
轮廓堪比桃花，黑白分明的眼中似乎蕴藏着一片桃林，落英缤纷，美轮美奂。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没长眼睛吗！”
美人脾气大，抬手就扇了叶蓁蓁一嘴巴。
“啪！”
叶蓁蓁此时正花痴于美人的相貌，没有来得及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
美人掏出手绢，擦了擦手。
随即美人轻蔑一笑，“打你这种狗东西，脏了我的手！”
说着，就将手帕扔在了地上，轻笑着离开。
此时红萧走了出来，看到叶蓁蓁的脸上肿了一片，又看到美人施施然离开的背影，顿时间就明白了什么。
红萧微微叹口气，“你怎么惹上了她？跟我进来，我帮你冰敷一下。”
“她是谁，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她就是娇娘。”
“方妈妈的亲闺女？”
“对，就是她。”
此人是娇无力除了如霜之外最红的姑娘，花名娇娘。
早就听闻娇娘长了一双狐狸般的眼睛，格外勾人。
如霜以琴和舞出名，而娇娘是以歌喉而闻名。
如同夜莺的嗓子，唱起小曲让人心中直痒痒。
这连港内，多少男人因为娇娘和正妻离了心的，一心想将她娶回家门。
曾经有一个富商，拿着一千两黄金要为娇娘赎身。
可是娇娘却是没瞧上那富商的相貌，让方妈妈推了。
这娇娘前不久陪着一个公子哥去了奉天游玩，昨晚刚回来。
红萧拿出冰块包裹在帕子上帮她敷面，表情严肃，“对了，你可别让我阿姊知道你被娇娘伤了。”
“怎么？”
“端木公子曾经是阿姊的恩客，每次来必然捧场。可是，自从有一日娇娘趁阿姊病着，将人拉回了自己房间……从此之后端木来五次，能有四次都是找娇娘的。你也知道，端木公子之前有意为我姐姐赎身的，可是后来就没提了，阿姊心中对娇娘很是不满，却敢怒不敢言。”
“抢客人？方妈妈不管的吗？”
“管？”红萧冷笑，“娇娘喜欢长相端正的公子，方妈妈疼她来不及，自然依着她。她抢别人的，方妈妈从来不管。上次，有一个新来的花娘不过是和娇娘的恩客谈笑了几句，当晚就被方妈妈安排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客人……第二天就没气了。那晚上她哭喊声所有人都听到了，可是谁都不敢管。”
闻言，叶蓁蓁倒吸一口冷气。
“总之，你千万别招惹她。想必今天是要对五王子出手了。只可惜，五王子向来是个只听曲看舞的，从来不留宿的。而且每次来，也都是捧如霜的场子。”
叶蓁蓁沉思。
没想到在这秦楼楚馆中竟然还有这档子事。
娇娘恃美行凶，手段毒辣，着实是个狠角色。
叶蓁蓁向来珍惜性命，从不冒险行事。
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怂怂地想着，自己今后千万别再招惹了这位大神仙。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正是刚才服侍叶蓁蓁的丫头。
那丫头在门外喊着，“蜜儿姑娘，方妈妈正找你呢，你且快些！”
嗷！差点忘记正事了！
一楼坐着那位小王爷，可是比娇娘狠千倍万倍的角色。
叶蓁蓁抱着红萧的手，一脸便秘之色，道：“江湖救急！”
“怎么了？”
“方妈妈让我出去迎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别人看不出我原来的样子？”
红萧沉思一会儿，“你是想往美了变，还是往丑了变？”
“都行，最好是那种连亲妈都不认识我的变！”
“你可是说定了，若是一会儿我弄完之后你不满意，可不能生气！”
“你真有办法！”叶蓁蓁眼睛一亮，望着哄笑的目光犹如供奉菩萨似的，“红萧姐姐，拜托了！”
红萧得意一笑，拿起了奇奇怪怪的工具左右开弓。
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停了手。
叶蓁蓁拿起了手边的铜镜，对着镜子看了起来。
“我去！”
看到了镜中的人影，铜镜吓得差点掉在地上。
只见镜中的人，脸上涂得蜜粉如同白色的面团，两个蚕豆似的眉毛镶嵌在眼睛上方，脸颊上和嘴唇上涂着红彤彤的胭脂，看起来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最夸张的还是头饰，一朵大大的牡丹花顶在了头顶上，左右两边各插着两只金步摇。
“这……是人吗？不行不行，我要是这样出门的话，实在是太高调了！别人想不认识我都难！”
“这有什么的？？这可是仿古妆容，李唐时侍女都是如此打扮，最是明艳动人了，很多花楼中的姑娘都如此打扮。不过我将你的妆容化得夸张一些而已，你仔细瞧瞧，可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吗？”
叶蓁蓁仔细的打量着镜子中的“女鬼”。
脸上蜜粉遮得一星半点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的的确确是半分都见不到原本的模样，就算是爹娘站在她面前都认不出她是他们的女儿。
叶蓁蓁尚在犹豫的时候，柳意推门走进。
见到了铜镜前的叶蓁蓁之后，眼睛圆瞪。
说时迟那时快，她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对着叶蓁蓁，大声吼叫：“你是何方妖怪？快放了我妹妹！”
“……”
叶蓁蓁和红萧相视，顿时间发出了爆笑！
……
叶蓁蓁下了楼，站在最昏暗的角落中，距离宋知斐很远很远。
娇娘身着百花穿蝶的抹胸罗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菊纹外披，行走之间，莲步轻移，愈发显得身材婀娜多姿。
方妈妈一笑，“五爷，这是娇娘，唱小曲儿真是好听。”
“如霜呢？”
“如霜好久不见五爷，心中情怯，还在梳妆。”
尉迟晔听了之后很是受用，俊美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那就先听曲儿吧！”
“是。”
娇娘福身，单是一个“是”字，就说得九曲回肠。
“匆匆相见，懊恼恩情太薄。霎时云雨人抛却。
教我行思坐想，肌肤如削。
恨只恨、相违旧约。
相思成病，那更潇潇雨落。断肠人在阑干角。
山远水远人远，音信难托。
这滋味、黄昏又恶。”
一曲完毕，娇娘缓缓起身，走向了二人。
“不知奴的小曲两位爷听得可满意？”
尉迟晔抚掌，“白衣卿相，奉旨填词，柳永的词真真是妙！”
娇娘香帕一甩，娇嗔道，“五爷说这话奴可不依！这词好，难不成奴的曲不好？”
“这词好，曲妙，人也俏！赏！”
说话间，尉迟晔的目光却看向了后台，明显是在等着如霜出来。
“多谢五爷！”娇娘眼波一转，准备抬脚离开。
“啊！”
伴随着一声玲珑婉转的惊呼，娇娘柔弱的身子倒向了一边，正正好好是宋知斐的方向。
望春眼疾手快，在娇娘里宋知斐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就抬手挡在了娇娘。
娇娘见不成，索性倒在地上，揉着脚腕。
唇齿间发出了呻吟喊痛听了让人不禁面红耳赤。
尉迟晔瞧见，抬眸对宋知斐扬眉，调侃道：“娇娘人如其名，这脚扭了就别走了，坐下来陪爷几个喝酒吧。娇娘，我身边这位爷可是京城有名的风流公子，你可要伺候好他。”
娇娘展颜，坐在了宋知斐的身边。
身子就像没有骨头一般，贴在了宋知斐的手臂上。
宋知斐眼底闪过一丝嫌弃，脸上却挂着笑，“我瞧这滚娘身娇体弱的，虚弱得只能靠着别人才能坐稳。望春，请一位郎中，让他好好帮这位姑娘调理身子。”
娇娘闻言，脸色一变。
望春冷颜，伸出手指向一边，“姑娘，请吧。”
娇娘向来喜欢年轻帅气的公子哥，往日来的公子哥儿虽然也有一些长相出挑的，但是却没有眼前这位贵人通身的贵气，眉目之间流露出的气宇轩昂，更是无人可比。
她是被人捧惯了的，如今瞧见有人对她的投怀送抱不动情，反而激起了她心中的胜负欲。
她，今天已经要让这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娇娘将身子坐直了，脸上露出笑容，“这位爷可是贴心，奴这点小伤不碍事，讨一杯爷的酒喝了就好。”
方妈妈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立刻让人招呼如霜。
悠扬的琴声响起，只见一朵巨大的金莲从三楼的房顶上，缓缓落下。
璀璨的花瓣之上，一身着青衣的女子仙气飘飘地在莲花上起舞。
举手投足之间，手腕上和脚腕上，佩戴的银铃铛叮咚作响，就好像是山间汩汩流动的清泉撞击在光滑的石头上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尉迟晔看得如痴如醉。
而宋知斐却没有在意如霜的绝妙舞姿，津津有味地研究起金莲如何从三层楼的高度缓缓落下。
他环视大厅，目光扫视在一个昏暗的角落时，顿时间定格。
眸中的瞳仁放大，清晰地映着女子的身影。
顿时间，所有的情绪席卷而来。
他恼火，恼火于她藏身秦楼楚馆也不愿意见他。
他后悔，后悔于没有早点找到她，让她吃了这么多苦。
他怨恨，怨恨于自己当初为何忽然失去了记忆，不然不至于伤了她的心……
千万般情愫化成汩汩流淌的庆幸。
能找到她，就好。
想到这里，殷红的唇勾起了一丝笑容，绝艳动人。
目睹到这一笑容的娇娘，不禁看痴了。
他抬手，招呼方妈妈过来。
方妈妈谄媚迎过去，“不知爷有何吩咐？”
“将那个姑娘叫过来！”
宋知斐葱白似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方妈妈抬眼看去，着实一惊。
那……那可是一个白面女鬼？
她怎么不知娇无力中有这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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