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带着弓弩手过来的时候, 驿馆基本已经恢复平静, 这些人过来就仿佛是来打扫战场的。
黑水一脸迷茫, 他带来的弓弩手更加迷茫——说好的情况危急呢?说好的杀手都是高手,只有弓弩手能对付呢?
这次带队来的是颜徵最近新提拔上来的一个五百主,叫益诚。
益诚看着现场转头看向黑水,黑水说道:“你别看我, 我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驿馆都已经乱成一团了。”
益诚没说话, 他一转头就看到手下的士兵从里面抬出的尸体有好几个身上竖着箭。
作为弓弩手的领头羊, 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弩箭和普通弓箭的区别。
他走过去看了看有些纳闷说道:“驿馆也安排弓弩手了?”
黑水摇头:“殿下说没有, 如果安排了, 殿下也不会让我跑这一趟了。”
益诚听到殿下两个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黑水说的应该是晸悦公韩熠。
他说道:“走吧, 领我去拜见国……楚太子。”
黑水点点头,益诚跟在身后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就说漏嘴了, 这要是因为他让晸悦公身份暴露可是会要命的。
益诚原本不知道楚太子是韩熠,但黑水拿着令牌过来,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益诚往里走的时候正好赶上韩熠他们往外走——驿馆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至于去哪里休息,那就看上面的安排了。
韩熠估摸着颜徵此时应该已经被吵醒了。
益诚见到韩熠之后拱手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韩熠看着益诚笑了笑说道:“有劳五百主跑这一趟。”
益诚立刻说道:“保护殿下乃是我等分内之责, 只是因为城门打开缓慢,我们在外面等了一会,这才姗姗来迟, 还望殿下恕罪。”
韩熠摇头:“诸位能来孤已经欣喜若狂,不过那些杀手并没有全部交代在这里,他们隐藏了起来,应该也不会跑太远,还要劳烦五百主细细搜查。”
益诚听后立刻送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不算完全没用,至于是不是抢了咸阳令的活,那他就管不了了。
谁让咸阳令手下的衙役到现在都没出现,懈怠到这个地步,恐怕王上要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了。
若真的是楚太子受惊便也罢了,可问题是楚太子并不仅仅是楚太子啊。
益诚恭恭敬敬行礼之后就带着人继续去搜查了。
站在韩熠身后的凤我有些疑惑,他捅了捅身边眼睛通红的龙且说道:“哎,你觉不觉得这秦国的将领对殿下太客气了些?”
龙且正在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掉,闻言闷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殿下以一人之力打退了那么多杀手,实力超绝,引得秦国将领敬佩很正常。”
凤我:……
这货脑子坏掉了!
还敬佩,敌国太子有这样的本领,他们应该是警惕才对,怎么可能敬佩?
真的能无视国家让所有人敬佩的是什么人?是那些做学问行泽天下之人啊。
凤我看了看龙且,觉得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觉得是太子个人魅力太强,没办法聊。
不过凤我还是很理解龙且的,如果是他杀了人,结果被人家找上门来要偿命,然后被太子这么护着,太子甚至自己都没跑反而让人把他带走了,他肯定也会感动。
就算是现在他也很感动,韩熠让人把他们带走,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留下来当炮灰,这样的太子太少了。
之前凤我对于太子出身民间这件事情还是颇有微词的,也曾经想过是不是王上搞错了,楚国的太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流落民间呢?
就算他说自己是韩国王室,或者说是被当成韩国王室养大,但据说过的也不怎么好。
现在他觉得,王上的眼光还是好的,这样的太子得民心啊。
凤我跟在韩熠身后想着有的没的,等到快要上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去哪里?”
龙且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去王宫啊,秦王知道殿下遇刺十分关心,又因为驿馆已毁,便破例让殿下入宫休养。”
凤我心中更奇怪了:“怎么感觉秦王好像也很关心殿下的样子?”
龙且有些犹豫,他不太喜欢别人背后议论太子,但并不代表他觉得太子跟秦王是清白的,实际上他也很相信秦王跟太子有点什么。
否则这一路上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甚至到了秦国都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看不起太子,反而觉得惭愧。
觉得如果他们够强大就能保护太子不受秦王胁迫。
也正因为这样他也不喜欢跟别人提这件事情。
不过凤我跟他交情莫逆,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秦王对太子,自是不同的。”
凤我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太子之前跟龙且走的很近,并且对他不错,不由得低声问道:“居然是真的?”
龙且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没有亲眼见过,但秦王对殿下态度很是亲近。”
凤我了然,这还用亲眼见吗?
他联想到之前秦王三番两次要求楚太子入秦为质,哦,好像就是在跟楚王会谈的时候提出来的要求。
凤我不由得脸色古怪说道:“这个秦王……莫不是当初第一次见到殿下就已经心怀不轨?”
龙且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他顿时十分气愤:“秦王竟然如此下作!”
凤我沉默了半晌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说明楚国积弱已经到了极点。”
对方看上了他们的太子,他们就得送过来,虽然在这之中他们也抗争过,可这样就更让人无力了。
龙且被噎了一下,低低叹了口气。
凤我说道:“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楚国积弱已久,之前不显只是因为底子还在,现在已经明显不是秦国的对手了,阿且,我们不适合再留在楚国了。”
龙且斩钉截铁说道:“不,我不会离开楚国。”
凤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龙且补充说道:“应该说,太子殿下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这条命都是太子给的,我不会离开他。”
凤我无奈:“可你也是为了他着想才会去杀人。”
如果不是因为太子,龙且跟那个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可能要动手杀他?
龙且十分坚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我是为了什么,人是我杀的,杀手是我引来的,殿下为护我不洗以身犯险,我自然不会弃他而去。”
凤我没忍住问道:“所以他在哪里你在哪里?”
龙且坚定点头:“没错,现在殿下在秦国,我就在秦国,若是殿下会楚国,我就回楚国。”
他说完转头看向凤我说道:“不过,你跟我不同,你若真觉得秦国好,就留下来吧。”
凤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之前龙且可是因为那个人有投秦的意向就要杀人来着。
龙且看着他笑道:“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拦着你找前程,更何况你跟那人有不一样,他是想要出卖殿下用殿下换前途,你若想要投靠秦国必然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只会凭着自己的本事走出一条路来,所以我不拦着你。”
凤我听了心中十分感动,感动于龙且的宽容和他对自己的信任。
他低低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我若是各为其主,将来可能就要在战场相见了。”
龙且沉默半晌才说道:“这种事情……太正常了,我也听过太多了,不过也好,你我从来没有全力以赴的比拼过一次,若真有那一天,就堂堂正正分个胜负!”
凤我目光坚定:“好,一言为定!”
龙且点头:“一言为定!”
说完之后,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希望你等殿下在咸阳站稳脚跟再提其他,毕竟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难,经过今晚,还死了那么多人,殿下能倚重的也只有你我,若你走了,我一个人只怕也独木难支。”
凤我笑了笑说道:“放心,殿下救了你一命又何尝不是救了我一命?我也是要报答殿下的。”
之前太子让人将他跟龙且一起带走,凤我还是感激太子的,但其他人没有得到太子的关照,不就死了许多?没死的也都受了重伤,能不能扛过来都不知道,只有几个命大的受了点轻伤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在凤我的想法里,他至少要报答这个救命之恩之后才会离开。
不过他分的很清楚,他是为太子做事,而不是为楚国。
龙且听后点了点头,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谈话告一段落之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有宦官在外面喊道:“还请几位下车进宫觐见。”
龙且和凤我下车之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城墙,他们也是见过楚王的人物,楚王宫自然也进去过。
虽然是晚上,但还是能轻易的辨别出秦王宫的城墙都比楚王宫要高上许多,给人一种肃穆压抑的感觉。
龙且跟凤我对视一眼,迅速跟在了韩熠身后。
给韩熠引路的小宦官十分小心翼翼,本来他是带着肩辇过来的。
颜徵听说韩熠遇刺跳起来就往外冲,都不顾自己身上只穿着中衣,幸好有人把他拦了下来,没让别人看到颜徵衣冠不整的样子。
但他却更加心急如焚,差点没发作身边拦着他的人。
也亏遇刺的消息传进来的不算很快,但杀手退走的消息来的不晚,颜徵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不管什么会不会暴露韩熠的身份,直接下令让人将楚太子接进宫。
他必须确定韩熠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
同时颜徵还顺手写了几道加急诏书,开始安排搜寻离恨楼总部。
放到以前,这种所谓的杀手组织他都不放在心上。
这些杀手组织也就杀一杀那些没什么权势的富户,官员他们都不敢碰,所以朝廷对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组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这次这些杀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刺杀韩熠,颜徵还会留着他们才怪!
如果离恨楼的杀手之主知道了颜徵的想法恐怕哭都哭不出来。
他们为什么敢过来刺杀楚太子?还不是因为楚太子只不过是个质子,以秦楚两国的实力差距,就算楚太子死在了秦国,楚国都未必有能力跟秦国报仇,或许秦国还会高兴又有一个借口能继续攻打楚国。
结果没想到楚太子的身份不一般,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颜徵连下多道旨意之后,就焦急的等着韩熠过来,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亲自去接韩熠,结果硬生生被高府令劝住了。
如果是别的官员劝说颜徵肯定是什么以大局为重之类的,但在颜徵眼中什么大局都比不上韩熠的安危重要。
更何况能影响到什么呢?难道韩熠的身份暴露了楚国就能雄起反打回来吗?
不可能的,只会对楚国的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毕竟把别国的权臣认成太子,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没有过,楚国是丢了大脸了。
但是高府令就很了解颜徵,所以他劝的也巧妙,说的是:“王上还请稍安勿躁,中书令既然没有派人求援想必事情尽在掌握,若是您贸然过去,说不定中书令还要顾忌您,中书令为了明天的宴会耗费颇多心血,若是功亏一篑,只怕要不高兴的。”
颜徵一听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韩熠尽心筹划,就是想要给秦国铺一条平摊的道路,给他统一天下铺一条平坦的道路,如果他搞砸了,韩熠肯定不会埋怨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遗憾是肯定会有的。
颜徵不想让他有遗憾,就真的被这么劝住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还是不停的派小宦官偷偷过去看韩熠到了哪里。
在听说韩熠步行进来的时候,颜徵不由得皱眉:“寡人不是已经派人带着肩辇去了吗?”
高府令又开始出来负责灭火:“王上还请安心,听闻跟着中书令来的还有一些楚国人,想来中书令是不想让这些楚国人起疑,毕竟不是谁都能在王宫之内乘肩辇而行的。”
颜徵抿了抿嘴:“谁让他们进来的?就不能把他们拦在门口吗?”
高府令压力山大,也开始盼着韩熠快点来,但他还是稳住了说道:“王上,其实这样也能说明中书令的确没有受伤。”
颜徵这才安心了一些,想想也是,如果韩熠受伤了怎么可能还步行入宫?
要知道从宫门口那里到麒麟殿还是很远的。
麒麟殿是他召见别国使臣专门用的宫殿,如果不是因为有其他楚国人跟着,他就直接让韩熠去寝宫了。
就在高府令盼星星盼月亮之中,韩熠终于是带着人姗姗来迟。
不过他此时已经飞速进入了楚太子的状态,表现出了一国太子该有的矜持和平静。
在见到颜徵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的行礼。
颜徵坐在上面仔细的观察着韩熠,生怕看错,在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一时之间还有点卡壳。
不过,他为了不坏掉韩熠的打算,所以脸上故意装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样的沉默就显得十分傲慢。
龙且站在韩熠身后十分不服气,但也只能握紧拳头憋住了什么都别说。
过了好一会颜徵才开口说道:“寡人听闻有杀手夜袭驿馆,让楚太子受惊了。”
韩熠平淡说道:“却是如此,深更半夜惊扰秦王,孤深感不安。”
颜徵不想跟他在这里有太多交流,在这里废什么话啊,赶紧让人把他们安顿好,等等让韩熠去寝宫见面再说话好了。
是以颜徵点点头说道:“楚太子放心,此事寡人必命人严加追查,早晚都会给太子一个交代。”
韩熠躬身说道:“多谢秦王。”
颜徵起身说道:“夜已深,寡人已命人为太子安排住处,太子还请先行休息吧。”
韩熠刚想客气两句,他身后的龙且就上前一步说道:“敢问秦王,除了如此大事,明日宴会可还要如期举行?”
颜徵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韩熠,他刚刚没有想到这个方面,不过……无论是他还是韩熠,恐怕都希望赶紧将事情都走完流程,也免得夜长梦多。
没等颜徵开口说话,韩熠便说道:“龙且,不得无礼!”
说完他就对颜徵拱手说道:“秦王放心,一切如期举行便是。”
颜徵点点头,看了一眼龙且就走了。
龙且有些不满,等到被人引着到了一处宫殿,把人都赶走之后他才说道:“殿下,为何不改期?”
韩熠反问道:“难道你想在王宫一直住着吗?”
龙且瞬间卡壳,韩熠便说道:“明日过后,我们就能搬进秦国给我们准备好的府邸,虽然未必多好,但总比驿馆和王宫要强上许多,不是吗?”
凤我低声说道:“阿且听殿下的,有了府邸之后,至少我们能安排护卫,而不用一切都依靠秦国。”
龙且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是我想太简单了,我原本想着至少现在殿下还不算质子……”
韩熠听后不由得失笑,这位大概是觉得只要不当场确定,韩熠就不是质子。
他低声说道:“你忘了我们要做什么了吗?”
龙且十分惊讶:“殿下还要继续?”
他说完忽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匆忙跑过去将窗子门都关上了。
韩熠十分无语,你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吧?
这都快入夏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却又不到用冰的时候,有几个不开窗子的?
不过算了,他也懒得提醒,正巧到时候可以利用龙且这个漏洞解释行刺失败的事情。
要不然没办法啊,能够泄露消息的人被龙且搞死了,他又来不及做别的手脚。
等龙且回来之后韩熠说道:“正是如此才能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我们带来的人死了许多,想必他们也不觉得我们会对秦王不利。”
龙且点点头没多问,反正现在他就是太子的无脑死忠粉,太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他看了看沉默地站在太子身后的庆次非问道:“那……还是要这位义士出手吗?”
庆次非自从事情平息之后就一直跟在韩熠身边,十分安静一句话都不多说。
当然第一是他没有插嘴的余地,第二就是到现在他还有点恍惚。
他发现这位主公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他原本听燕川说,韩熠别的方面都不错,但身手很差,可如今看来,别的不说至少人家用弩是神乎其技的。
此时他听龙且这么问回过神来便说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殿下,就言出必行,明日还请诸位看我手段。”
韩熠含笑对着庆次非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安抚了龙且跟凤我之后就打发这两个人去休息,这才对庆次非和黑水说道:“你们也都去休息吧,别找我,今晚我不在这里。”
庆次非跟黑水心知肚明,两个人拱了拱手就走了。
这座宫殿是韩熠独立居住的,他们被安排在宫人住的地方,所以韩熠毫无负担的直接出门找了等候在外面许久的小宦官说道:“走吧。”
韩熠一路跟着小宦官到了颜徵的寝宫,虽然看到了韩熠完好无损,然而颜徵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韩熠过来之后也没说别的,就安安静静的缩在他怀里抱着他,颜徵破天荒的没有求欢,只是抱着韩熠时不时的亲吻他的额头。
韩熠安静了一会忽然笑道:“咱俩还真是……怎么说夫唱夫随?今天我遇刺,明天就该你遇刺了,记得小心点,别让人有可趁之机。”
颜徵抱着他低声说道:“我这是安排好的,你这可太吓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颜徵刚刚才从刚刚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中抽离,终于有了精神问韩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熠顿时表情一僵,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看过现场的人都觉得他箭术通神,但实际上真是……不说也罢。
不过在颜徵面前他好像也没啥需要隐瞒的,干脆就自暴自弃说了一下,在颜徵笑的胸膛震动的时候,他还有些纳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歪成那样的?”
颜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一晚也算得上是大喜大悲,他稳了稳心神说道:“我看你是有天赋的,只是他们教的不好,回头我亲自教你。”
韩熠心说,得了吧,谁有那个功夫去学哦。
颜徵见他不说话,便说道:“别不信,这些年虽然我也是养尊处优,但身手可是没有落下的。”
颜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十分自豪的,当了王的人有的忙于政事有的耽于享乐,很少还有会继续练武的,而他则在政务逐渐顺手之后又捡了起来,权当锻炼身体——他也担心当初那次重伤会影响寿数,他还想跟韩熠长长久久呢。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当众打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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