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顿止,燕尘收剑,身周枯叶缓缓飘落。
他卓然而立,清冷的月光洒下,为他蒙上一层皎洁的辉光——他身姿挺拔,健硕,相貌在俊秀之中,透着几分刚毅,尤其那一对英挺剑眉,神采慑人。
此刻,他望着前方那棵断折的树木,一对深邃墨瞳中,呈现出惊喜之色。
他举起手中的剑,欣喜道:“剑气……这是剑气!”
剑道有数重境界,他知道的只有三重,乃剑气,剑意,剑心三大境界。
芸芸武者中,修成剑气境的不在少数,但皆是修剑五六年,甚至八九年,方才修出剑气,而他不过三年,便已修出剑气。
其实,若非受身体缺陷所制,以他的天赋,恐怕早就修出了剑气。
他心情大悦,笑了笑,越发振奋。
举起铁剑,随意舞动几下,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哧哧响声。剑身寒冽,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宛若一泓秋水。
寒光入目,令他瞳孔微微一缩。
他身形动了起来,演练了几式,剑身上便暴起寸许剑芒,透发出骇人威压,带着浓烈的锋锐之气,仿佛能摧金裂石,无所不斩。
蓦然,他轻喝一声,猛地一旋身,剑光激斩而出,将漫天落叶一分为二。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剑气虽是雏形,还未大成,但已初具威力,假以时日,便能晋入圆熟之境。
一练起剑来,他便入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惊觉,看了看天色,夜已深,是该回去了,若是不回去,师父可要担心了。
每天深夜,当他精疲力尽回去的时候,师父都还没睡,他知道,师父就是在等他,每每等他回来之后,方才安心入睡。
一想到师父,他便心中一暖,到潭中清洗了一下身子,再穿好衣服,背上铁剑,往北峰行去。
往日里,这会儿他都是精疲力尽,此刻,他却仍是精神奕奕,心中更是火热。
一夜之间,他曾坠落绝望的深渊,但很快时来运转,迎来了希望,这一段大起大落,令他颇为感慨。
这一夜发生的事,如今想来,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元海拓展,得《长生诀》,变异的武魂,还有修成剑气……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之间,回想起来,不由感觉这一夜分外漫长。
走在僻静的山路上,他踌躇满志,心中热血沸腾。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抑郁中度过,今日终于一扫苦闷,不知不觉间,不仅气质,连心性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不过,他心中也有些苦恼,不知道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是否该说给师父听。
若要说的话,定要将铁前辈暴露出来,而铁前辈于他有恩,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变异武魂,还有剑气倒是没有关系。
考虑良久,他决定暂时不说,等铁前辈醒了之后再看情况。
月光漫道,夜色清冷。
山间的树林中,传来窸窣响声,虫鸣声不断。
北峰上,灯火阑珊,在山下的山门前,还点着两盏灯笼,散发出微弱的亮光。
燕尘走到山门下,忽听侧旁传来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他脚步一顿,便见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来,宛若一道轻盈的霞彩,落在山门前的石兽上。
来人一身白裙,素雅清丽,身段高挑,在暖色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宛若出尘谪仙。
夜风微拂,撩动一头如瀑黑发。
她背负长剑,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居高临下地俯视燕尘——那一对琉璃般的眼眸中,一如既往,只有轻蔑之色。
她目光带着几分漠然,几分嘲弄,无言地看着燕尘。
若是往日,燕尘早就涨红了脸,冲她怒目而视,或者干脆狼狈而逃,但这一次,他笔挺地站着,目光如剑,冷冷地与她对视。
她,便是沐宛白,北元山众多弟子爱慕的对象,他也曾动了这般心思,但这份情愫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对方的冷漠,嘲弄,打击得粉碎。
在她的眼中,根本就容不下一个废物。
他比谁都清楚,在她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高傲,甚至傲慢的内心,比不上她的人,她一概看不起。
自从他被贬为普通弟子后,他便已经入不了她的眼了。
这两年来,他能在她眼中看到的,唯有轻蔑,以及深深的嘲弄,每每都令他倍感屈辱。
两人对视片刻,目光如刀剑一般,在半空中交锋。
忽然间,沐宛白轻蹙娥眉,却是感到了有些不同寻常,这个燕尘竟然胆大到与她对视了,那对目光中,没有往日的愤怒,屈辱,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平静。
她立时有些恼怒,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
“你太令我失望了!”她冷冷地开口,神色漠然,“丹火雀,倒是挺衬你的,反正你注定是个废物,觉醒个废武魂,也正好绝了你的心思,省得你今后还要妄想。对你来说,这是个很好的解脱。”
“庸才就是庸才,不对,你连庸才都不配,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赶上我!”
她眸光越发冷冽,语气带着浓浓的轻蔑。
燕尘只觉心头一阵怒火上涌,死死攥紧了双拳,但很快,他便松开,以冷笑回敬她。
“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他毫不客气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后面仰望我。”
“你……”沐宛白气势一滞,气得胸膛一阵急剧起伏。她瞪圆了杏眼,怒视着下方那个少年,他从来没有对她这般无礼过,这令她感到有些难以忍受。
“你凭什么……”她暗咬银牙,心中气极。
一个天生元海狭窄,武道无望,连武魂都是个废物魂的废物,究竟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如此大放厥词,他该不会是疯了吧!
可是……看着那对深邃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疯狂,仍然冷静异常。
这时候,她才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同了,短短一夜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凭什么?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燕尘冷笑,蓦然轻哼一声,斜睨了她一眼,便踏上了台阶,头也不回地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