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穆芷苓皱了皱眉。
原本是想着让十三十五偷偷将药送至郑王府的,可若是这样的话,黎哥哥定然能发现他两人。
既然宋璎昭都能轻易察觉到,那黎哥哥的功夫应该相比于宋璎昭不弱吧。
若是这样,让他两人送终是不让人呢放心。
且容易被黎哥哥怀疑。
突然裙角被轻轻一扯,察觉到后,穆芷苓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贝壳。
见它眨着晶亮的双眼,圆滚滚的眼睛被长而雪白的毛发遮住,慵懒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穆芷苓微微一笑,抱着它柔软的头。
突然想到,若是将那药瓶给贝壳,让它带到郑王府岂不甚好?
心中这样想着,便命月眉将那药瓶带过来,随后系在贝壳的脖颈处。
随后命翠柳一同前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是黎哥哥有伤在身,她不能坐视不理。
心中总是因为这件事惴惴不安,彻夜难眠。
半夜竟是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
起来才发现一身冷汗。
脑海中想到的全是黎哥哥受伤的场景,想到那些,心中竟是焦躁难当。
明明想淡漠这一切,可是心中一种异样的情感却越发清晰,清晰得让她觉得可怕。
她到底持了怎样的一种心情去看待黎哥哥。
穆芷苓微微叹气。
而郑王府中,郑黎却是坐在小榭之中,品茗着茶。
满院的花草早已被人摘去了花,只剩下茎叶,却仍是散发着幽香。
突然兀自苦笑一声。
他如何不知那使用暗器的人是宋璎昭。
那宋璎昭想借用辽人之手来除掉他?抑或是想让大晋输了这场比赛。他到底意欲何为?
如果是这般,难不成他早就……
郑黎被自己的想法惊住。
表面却是越发平静。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静观其变,尤其是之前受到的一个消息,让他对宋璎昭提高了警惕。
那宋璎昭竟然能将容止培养的杀手顷刻之间打成重伤。
那样的功夫,这大晋又有几个人能匹敌的。
尤其是,他竟然擅毒。
好在五年前的那些经历,还有那些毒物。如今他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身体。否则此刻他只怕早已不能坐在院中,静静地吃茶了。
这样想着,眸光不禁阴冷了几分。
却在这时。郑诺走来。
瞧着郑黎正静静地坐在院中。
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
他朝郑黎走进,锃亮的刀就那样架在了郑黎的脖子上,嘴里怒吼一声:“废物!我郑诺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郑黎面不改色地看着郑诺,只是头微微上扬。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郑诺见状,心中越发的生气。随后提起手中的剑,想要一剑刺进去,可是到了最后却是忍了。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五年前那一次郑诺被贬至西南蛮荒后。郑诺便再也没有见过明德帝,宫中发生了什么,他从来不愿意知晓。
每日便只知道花天酒地。终日也不在郑王府,对府中之事也漠不关心。
所以之前的朝会。他并没有参加。
郑黎冷冷地看着他,道:“儿子也不知为何,便被那辽人的暗器所伤,若不是儿子自由练就了抵抗百毒的身子,如今只怕……”
郑诺听闻后,脸色差到了极致,怒道:“当真是那辽人所为?”
如果那辽人当真如此阴狠毒辣,那……
郑黎默不作声,郑诺却拂袖转身,道:“我去找他们去。”
郑黎看着郑诺远去的背影苦笑着出生。
却在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道:“启禀世子,门外有一个姑娘,带着一条大狗求见。那大狗好生凶猛,通体雪白,浑身的毛发特别长。奴才怕那东西伤人,便叫那姑娘回去,可是她却站在门外不肯走,非得说要见世子您。奴才也不知如何是好,世子您看……”
郑黎听那奴才说到大狗的时候,面色一喜。
那狗定然是小五身边的贝壳,而那姑娘说不定就是……
可是听到那人说让她走了,顿时脸就阴沉下来,冷声道:“那姑娘已经走了吗?”
“还没,她一直在门外说要见您,奴才们怎么赶她走,她都置之不理。”那奴才低着头说着。
却在下一瞬,郑黎快步朝大门方向飞奔而去。
走至郑王府的门外,贝壳察觉到郑黎的气息,便朝他跑来。脖子处还系着穆芷苓之前准备的药瓶。
郑黎瞧见后,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来。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贝壳的脑袋。
下一瞬抬头,本以为会看到熟悉的面庞,却让她大失所望。
翠柳站在门外,瞧见郑黎,兴奋地喊道:“黎世子!”
郑黎眯了眯眼,眼底的落寞很好的掩饰。
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对着挡住翠柳不让她进门的两人挥了挥手,那两人即刻放开了翠柳。
翠柳紧张地看向郑黎,道:“奴婢参见黎世子,黎世子您没事吧。小姐说您受伤了,特意熬了这些药,让奴婢给您送过来,又怕您一个人在院中疗伤太过无聊,便让奴婢将这雪獒带来。小姐说这家伙虽然和她亲,却是最黏着您。对了……这些药……”
话还未说完,郑黎径直将药瓶交到翠柳的手上。
却在这时,郑王府门外停下一顶轿子。
穆芷姝从轿中走出的一瞬间便看到翠柳和贝壳。
可是下一瞬却听见郑黎的话,“你家小姐未必是真心关心我,而我也不需要这些药。”
前一句是他赌气所说,而后一句倒是当真说了实话。
他根本不需要这些药。
这些年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哪一个又是认真服药了的?
从十二岁开始,他便一直在死人堆里求生存,新殇覆盖了旧伤,最后好了结痂,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印记。
如今也只不过是多舔一个伤口罢了。
且暗器所伤的伤口能有多大,不过尔尔。
郑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翠柳很是着急,她急忙跪下。道:“奴婢恳请黎世子收下。这是小姐的一片心意。她嘱托奴婢一定要亲自送到您的手上,看着您服下才能离开。”
郑黎听闻后有一丝的动容,手僵在空中不知所措。
却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
穆芷姝踏着纤纤细步朝大门走来,一边走一边轻蔑地说道:“没听到吗,黎哥哥说他不要,你还这样没皮没脸。当真是有怎样的主子便有怎样的奴才?”
穆芷姝一脸笑意。
适才听到郑黎这般说,她心中真是说不尽的舒服。
听郑黎的语气。只怕他当真是对穆芷苓一点想法都没有,这一切原来都是穆芷苓一厢情愿。
当真是让人看了一场笑话。
随后她朝翠柳走进了些,道:“回去告诉穆芷苓,我未来的夫婿定然由我来关心照顾。用不着她来操心。”
一开始她本是打算温柔对待翠柳,若是郑黎当真对穆芷苓存有那样的心思,她若是在他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只怕会惹得他的反感。
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那郑黎压根就不喜欢穆芷苓。似乎还很讨厌。
那这个坏人就她来帮他做了好了,想想两人有着共同厌恶的人,这其中的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
这样想着,穆芷姝便朝着郑黎靠近,道:“黎哥哥,你也不要太生气,为一个不在乎的人生气,不值得。”
郑黎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而穆芷姝几乎整个人都快要贴在他的身上。
郑黎往后退了一些,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片刻。”
穆芷姝闻言,紧张地拉着郑黎的衣袖,道:“黎哥哥这是怎么了?”
翠柳在一旁差些要忍不住了,一口一个黎哥哥,叫着当真恶心。
郑黎朝穆芷姝挤出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是笑的表情,道:“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回去休息片刻就好。你快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穆芷姝却娇嗔道:“还要一个时辰才算得上晌午,还早着呢,就让我陪着黎哥哥吧,这样你也不会觉得太过寂寞。”
郑黎却突然转身,道:“我喜欢一个人安静些,来人,送客。”
穆芷姝浑然没有料到郑黎竟然会这样说,瞧着郑黎远去的身影,最后只得不情愿地离开。
临行前瞧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翠柳,冷哼了一声。
翠柳却是强忍住心中的笑意。
她原是以为这穆二小姐算得上聪明知趣的,不似六小姐那般,可是刚才那一幕,却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当真是穆二小姐吗?
郑黎朝内院走去,而贝壳则是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走至内院,郑黎停下步子,瞧着贝壳雪白的毛发出神。
终是干笑一声,有些事情,终究是他想得太过美好。
……
宋璎昭一个人坐在内院,听着歌姬弹琴,欣赏着舞姬的婀娜舞姿,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而这时却有人在他身后鼓掌,道:“昭小王爷当真是好雅兴。”
宋璎昭站起身,看到来人时,道:“如今大晋取得胜利,举国欢庆。本王只是小酌一番,又有何错?倒是桓王好雅兴,一个人偷偷流出皇宫,也不怕被人发现吗?据我所知,皇叔可从未允诺过你私自出宫。”
纪桓脸上的笑意褪去,却仍是神自在在地朝宋璎昭走来,轻声说道:“这大晋在朝会上取得了胜利,本应是举国同欢,可是有的人却是失落了。”
宋璎昭知道纪桓说的是自己,皱了皱眉道:“笑话,我身为大晋的皇族,大晋胜利我应当更为高兴才是,你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纪桓却是笑意更甚,道:“当真如此?那小王爷为何要伤了黎世子呢?”
宋璎昭微微一愣,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本王才不屑做出这样的事。”
纪桓朝他走进,自顾自地坐在宋璎昭的身旁,从怀中取出一枚暗器,对着宋璎昭那张妖媚的脸,笑得越发张狂,道:“那小王爷可认得这个?这个是外形精巧,而且是锯齿状,使用的人只能用虎口卡住,因而虎口处定然有着厚厚的茧,且因是锯齿状,因而手上很有可能有伤痕,小王爷你说是吗?”
纪桓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宋璎昭的右手。
而宋璎昭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差些把那茶杯捏碎。
纪桓状似无意地轻碰了一下宋璎昭的手,也没有说话。
宋璎昭大吼一声:“都给本王滚下去!”
那些艺妓便纷纷离开。
而他好看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纪桓的眼,道:“说吧,你到底是何意,你来的目的又是所为何事?”
纪桓道:“没什么,就是想前来告诉小王爷一声。但是我敢肯定当时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而我只是因为恰巧站在了你的身后而已。这事当然说不得啊,我若是说了此事可能是你做的。根据刚才我说的一番寻找下来,肯定会找到小王爷你的,所以我怎么可能说呢?”
宋璎昭却没有因为他这一连串的否定而面色有所和缓。
他反手抓住纪桓的手,试了试他的内力,猛地一惊,随后道:“你!”
纪桓却依旧浅笑,道:“小王爷放心,我知道小王爷是识趣之人,我也定然不会想着将这件事说出去的,小王爷你说对吗?”
宋璎昭的面色却没有因为纪桓这句话有所和缓,适才他试探了他的内力,竟然试探到没有。
若是正常人,定然会有一丝的迹象,可是他……
此人竟是如此深不可测。
“你威胁我?”宋璎昭皱着眉头说道,“也罢,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我若是能做到,定然会做。”
纪桓却站起身,道:“我怎敢威胁小王爷呢,更何况此事小王爷当然能做好。”
忽地他弯腰,凑到宋璎昭耳边轻声说了积聚。
宋璎昭的脸色顿时一僵。
纪桓走后,他的脸色瞬间犹如狂风暴雨一般,阴冷得可怕。
从小至今,没有人能够威胁他。
所有对他不利的人,都已经去见了阎王。
如今这个人竟然如此大胆命令自己做事,他当真不怕死的很惨吗?
宋璎昭的目光越发深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