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珠到底还是跟着沈思远去了沈家老宅。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又或者期待着什么,那些喝下去的酒仿佛都开始在血液里起来,升腾出一个个气泡,让人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夜色正好,成年男女,有酒有意——这句话未尝不是说她和沈思远。
周明珠和沈思远都喝了酒,所以今晚开车的是沈家司机。周明珠坐在沈思远边上,心中隐约有些忐忑,想了想,从手上的包里取出一本剧本递给沈思远:“要不,你陪我背背剧本吧?”
当初周明珠去试镜,《贞观传奇》的编剧孟浩十分欣赏,说是有了新灵感,后来还特意替周明珠加了一些戏份,顺便改了一下许多细节。这般一来,周明珠不免又要背新的剧本了——她每日里早起锻炼,按时按点的参加各种培训课,偶尔抽个空还有各种活动,所以往往都是闲了就把剧本拿出来背背。
沈思远默不作声的从她手上接了剧本,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问她道:“从哪里开始?”
周明珠把头凑过去,拿了一支笔,在后面那页上画了一下:“唔,从这里开始”笔杆尾端在她的颊边戳了一下,像是戳出了一个小酒窝似的,她笑盈盈的接着道,“我和顾桥上回刚刚背到这,你只要顺着念一下辩机的台词就好了,只有几句。”
沈思远指尖轻轻的点了点那最前面的台词,口上道:“嗯,你背吧。”
周明珠静了静,慢慢的找了一会儿感觉。
这是高阳公主的几个戏份里最难的一段:高阳的恋情被发现,唐太宗下令腰斩辩机,她丢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想要入宫向唐太宗求情却被拦在宫门之外。最后,她只能去见辩机最后一面。所有都被烈火焚毁,只余下最后的一点余温。
那应该是一个极其黑暗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大唐最桀骜不逊的公主终于低下了她总是仰着的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抱着膝坐在牢房门外,小心翼翼的和牢房里的人说话。
“和尚,你睡了吗?”她轻轻的问了一句,本也没打算等对方的回答,只是慢慢的说下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的场景?”
牢房内仍旧是一片的死寂,唯有细细的呼吸声。
而高阳公主却仿佛已经痴痴的陷入梦中,语声轻软的回忆着往事:“那天有些昏昏的,像是要下雨,我出门的时候心里很不高兴,到了山脚的时候还把马夫骂了一顿。可是我一见到你,就觉得连天都亮了,光照在青瓦白墙上,枝头的黄鹂跟着叫起来,叶尖的露水滑落花丛间,鸟语花香,无处不美,连我的心也跟着砰砰的跳起来那天,我问你‘佛在何处’,你答‘佛在心中’,我说‘可我心中都是你’”她顿了顿,泪盈于睫,语声微微有些发颤,竟是不能自持。
辩机终于出声了——
沈思远拿着剧本,深深的望了一眼含泪凝望着“辩机”的周明珠,毫无感情的照着剧本念下去:“我佛有云‘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公主又何必执着?”
高阳公主凝目看他,仍是执迷不悟:“既然一切都是虚幻,那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她满目仓皇哀切,痴痴的望着爱人,柔声道,“我是真的爱你,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那是注定等不到的回答,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即使是满目深情也不能够彻底磨去高阳公主性子里的高傲不逊、睚眦必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和报复欲:“父皇让我失去你,那么,我也让他失去他的女儿。”
沉浸在剧本故事之中的周明珠久久等不到对答,这才茫茫然的醒过神来,怔怔的去看沈思远,如梦初醒一般的问他:“你怎么不念台词了?”
沈思远后背靠着车座,伸手捏了捏眉心,不答反问的道:“你一直都是这么背台词的?”
周明珠呆了呆,点点头。
沈思远只觉得酒气并且温柔的方式回应她的吻。
唇与齿相触,仿佛相濡以沫,热油浇在火上,窜起更大、更热烈的火焰。那火仿佛是顺着骨头烧起来的,又热又烫,一根根的骨头被烧得酥软,骨髓仿佛都要被烧干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稍稍分开,停顿了片刻,沈思远垂头看她,目光仿佛是被冰封住的火焰,火舌舔吻着冰面,即将燎原,试探一般的道:“再念一遍?”
这没头没尾的话,周明珠却是立刻就明白了。
她伸手搂住沈思远的脖颈,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念了一遍刚刚背过的台词道:“我是真的爱你,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语声柔婉,情意绵绵。
这一刻,她仿佛真的成了高阳公主,他们仿佛真的是相爱至深的恋人,恨不能在死前最后缠绵一次。
沈思远的脖颈被她搂着,又痒又麻,手却握在她的腰部,浑身僵硬,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她的目光和话语,就像是一颗没办法躲避的子弹,一下子就射入了心口,心脏砰的一跳一缩,血液迸发,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几乎相近于濒死的边缘。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猝然闭了闭眼,动作利索的脱下外裹着周明珠露出一半的光裸肩头,低声道:“车里不方便,回去再”他极其短暂的笑了一声,意味复杂,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能看见那微微弯了弯的唇角和有些发白的面庞,语声轻轻的,“我想,我这一次应该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吧?”
周明珠沉默片刻,仰起头,双眼明亮的好似倒映着夜里的明月。她轻轻的、温柔的吻了吻沈思远沾着汗水的鬓角,然后往下轻轻的琢了一下他的唇角。
很快,她整个人都被沈思远按在了怀里,沈思远那灼热的呼吸就在她头顶缓缓而过,热烈的好似熔岩汇聚成的河流,只要沾到一点就能把人整个融化了,连骨头都不剩下。
好不容易到了沈家老宅,沈思远用外衣裹着周明珠,抱着她出了车子,起身时不觉抬目看了一眼躬身打开车门的司机,目光冷淡冰凉,并无半分言语。
那司机却是更为乖觉的退开了,根本不敢去看这两人。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雄性激素高涨的时候都是最具攻击性的,求爱和□□时期则是雄性激素最高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