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湾的确用鱼头喂畜生,但好好收拾一番,鱼头也能很美味。当年龙女王宴请我时,准备的那”丹佐思索片刻,不确定道:“剁椒鱼头还是蒜蓉鱼头?”
“龙女王吃得,我们也能吃,只不过天天吃鱼,有些腻。”
“嘭嘭嘭~~”打饭的厨子用勺子在铜桶边敲得山响,大声道:“那你吃不吃?”
轮到他们了。
“当然吃,要大份。”丹佐瞥了那银发蓝眼的中年妇人一眼,淡淡道。
他认得到她,瓦兰提斯开羊肉派的凯丽,因为把他当肥羊宰,他将其送到军法处,让她成了奴隶。
谁知打完弥林之战,奴隶一下子翻身成了有房有田的自由民,他们这些军官却沦为俘虏,然后被曾经的奴隶看管。
凯丽大妈拿起铜皮饭盒,给丹佐舀了半片小鱼头,剩下的全是汤水,连海带丝也没几根。
武士诗人心中悲愤,当年即便被俘虏,也能得到龙女王亲自款待。现在别说见龙女王,连一个小小厨娘都敢对使手段作践他。
悲愤之后就是深深的无奈,当初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现在就该接受什么样的结果。
他甚至没法、也不能去责怪窝囊死在维斯特洛的团长,谁能想到几十万盟军会败得如此干脆利落?
盟军可是集-合了整个世界的力量啊,以世界对抗小小的奴隶湾——奴隶湾甚至没有七大王国之一的河湾大——然后世界失败了,这合理吗?
只看结果的确很不科学,但仔细研究过程,又发现盟军败得一点儿也不冤,连神灵都出场了。
“唉,都是命啊!”
叹息一声,丹佐无可如何地接过饭盒。
一饭盒鱼头海带燕麦汤,一条杂粮面包。
汤里漂着厚厚一层红油,牛油与火龙椒的香味充满整个虫道。
格拉兹旦、齐达内、丹佐三人就顺着虫道,蹲坐在地上,撕扯一大块面包在汤里泡一泡,然后塞进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连我们这些俘虏都有牛油与火龙椒吃,奴隶湾该囤积了多少粮食啊!说不得咱们能被龙女王俘虏也算福报。”格拉兹旦感慨道。
“你脑子冻坏掉了?早晨九点开始伐木,傍晚五点下班,吃过晚饭,还要继续在虫道里耕田种地,到晚上九点才能休息。
每七天才放一天假。
牲口都不该这么使唤,你还福报?!”齐达内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
“牲口可比人金贵,战马全力冲刺两个小时,就该休息天,耕牛从来不会持续耕地4小时。”丹佐喝了口汤,辣的龇牙咧嘴。
“可我说是福报你们还别不信,”格拉兹旦苦笑道,“我们俘虏都能吃饱,说明了什么?
说明龙女王对长夜早有准备,说明奴隶湾食物充足。
我们现在天天种地,说明奴隶湾粮食能源源不绝产出。即便开垦的虫道农田不多,至少有青菜与新鲜瓜果改善口味。”
“我们都不是平民,即便离开奴隶湾,也不会缺了我们的粮食。”齐达内不以为然道。
“呵呵,你以为平民会看着你吃肉,然后他们在饥寒交迫中慢慢死亡?
奴隶湾奴隶们的胜利就是榜样,平民再懦弱也比奴隶有冲劲、有力量。
如果传说没有错,这次长夜也持续一代人,除了奴隶湾整个世界都将化为寒冰地狱。”格拉兹旦冷笑。
“格拉兹旦,格拉兹旦在哪?”
几位小伙伴正一边唏哩呼噜吃饭,一边侃大山。忽然虫道奔驰过来一匹健马,马上的马人还用腔调古怪的瓦雷利亚语喊格拉兹旦的名字。
格拉兹旦迟疑。
“格拉兹旦在哪,女王找你。”马人大声叫道。
“我是格拉兹旦!”
听闻女王有请,格拉兹旦们不再迟疑,长长的虫道呼啦啦站出来十七八个人。
都是黑红头发的吉斯人。
“聿聿~~~”马人动作漂亮地拉停战马,茫然四顾。
“怎么这么多格拉兹旦?可不能欺君罔上,要杀头滴!”马人大喝道。
“我没说谎,我就叫格拉兹旦。”
“我真是格拉兹旦啊!”
听说要杀头,一众格拉兹旦都激动起来。
“嗡~~~”飞在马人前头的小太阳变成一个黑色长发的小姑娘。
“女王要见渊凯战神格拉兹旦,谁是渊凯战神?”小精灵叫道。
“是我,我是”格拉兹旦难为情地说,“我是渊凯的格拉兹旦。”
落到这幅田地,“战神”之名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那你是不是战神啊?”小精灵飞到他跟前,双手叉腰问。
格拉兹旦越发扭捏,“我,我算不得战神。”
“你不是战神,站出来干什么?女王找的是渊凯战神。”小精灵生气道。
格拉兹旦浑身燥热,羞的。
感受周围人古怪的目光、调笑的窃窃私语,他咬紧牙关,使劲全身力气,一张刚硬的国字脸竟显得有些狰狞,“我就是渊凯战神格拉兹旦,大人,您没找错人。”
小精灵红提被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你一会儿说自己不是战神,一会儿又说是,到底是不是?敢糊弄我,看我不把你眼睛戳瞎!”
说着,红提就变成一个小太阳,光芒万丈,刺得格拉兹旦泪流满面。
“我是一个屡战屡败的战神,空有战神之名,却无战神之绩。”他哀叹道。
红提有些茫然,又变回小精灵,唆着指头思索。
“红提大人,他就是女王要找的格拉兹旦。“幸好边上的马人信使智商在线,帮战神摆脱窘境。
当天晚上,凯渊战神便回来了。
离开的时候还是脏兮兮的破旧羊皮袄,回来的时候,他全身焕然一新,银灰色的豹皮里衣套亮红色皮甲,身后还有一条颜色鲜艳的暗金狮皮披风,跨坐在健硕的黄骠马上,端的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格拉兹旦,你被龙女王招降了?”齐达内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格拉兹旦没理睬小伙伴的酸话,面向望过来的战俘大声道:“我需要一批识字的侍从,最好是瓦兰提斯人,有有家有业的那种。”
折腾了半个小时,格拉兹旦招募到两百来人。
在另一条宽敞的虫道,他将人集在一起,沉声道:“我现在是龙女王任命的瓦兰提斯战区总司令。”
“什么,龙女王要对瓦兰提斯用兵了?长夜已至,又黑又冷,西征三千公里,太疯狂了。”丹佐难以理解地说。
格拉兹旦一抬手,打断侍从们的喧哗,皱眉道:“并非征讨瓦兰提斯,而是带领瓦兰提斯人返回家乡。”
“龙女王肯放我们回去?”一个塌鼻子的瓦兰提斯中年骑士兴奋道。
格拉兹旦解释道:“女王说本该让我们劳改个5年8年的,但长夜已至,未来只会越来越冷,这个过程可能持续十年以上。
而前来奴隶湾的将士多数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妻子儿女与父母需要照顾。
所以,她愿意秉承圣母之慈悲,宽恕我们的罪行,放我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我家在布拉佛斯,能不能走?”齐达内连忙问。
“凭自愿,只要愿意离开奴隶湾返回家乡的,都可以离开,只不过奴隶湾只赠送到瓦兰提斯的干粮,剩下的路费得靠我们自己张罗。”格拉兹旦道。
“什么,还有干粮?龙女王也太圣母了吧?!”
“一直到瓦兰提斯,三千公里啊,如果我们几万人都离开,该耗费多少粮食?”
众人震惊了。
“龙女王的舰队会把我们送到托洛斯,从托洛斯到瓦兰提斯大约一千八百公里。
在托洛斯,龙女王给每位选择返乡的人五十斤腌鱼头,三十斤小麦,二十斤芜菁或红薯。”格拉兹旦继续道。
“一百斤,节约点够吃两个月,应该能到瓦兰提斯,但背着东西行走,会非常慢”丹佐皱眉道。
“我是西归军团的总司令,会统一安排粮食运输,龙女王也愿意为我们提供足够的手推车与若干牛马。”格拉兹旦道。
“这,待遇也太好了吧?”连战士诗人丹佐也惊疑不定起来。
“亏你们还读过书、能识字,竟认为自己赚了”格拉兹旦苦笑摇头,“你们好好算算账,如果我们不离开,她会在我们身上投入多少粮食?”
看着满脸茫然的侍从,他叹道:“一百斤粮食也许够吃两三个月,可我们如果留在奴隶湾,别说两三年,待上十年八年也不足为奇,都有多少个三个月了?
这等于是说,送走一个人,龙女王至少能节约95的粮食。”
“这,我们获得自由,获得免费的粮食,然后我们还亏了?”众人满脸纠结。
“可我们也在工作啊,很辛苦的。”齐达内争辩道。
“唉,我们抢占了奴隶湾百万民众的工作机会呢!”
格拉兹旦叹息一声,解释道:“长夜降临,奴隶湾也无法进行大规模工农业生产活动啦。
现在很多人都闲赋在家,找不到工作。
只等我们离开,伐木工的工作会立即被无数自由民接手。
他们不需要太辛苦,只要能砍伐足够一家所用的木柴就够了。
所以,我们能996,真的是福报啊!”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齐达内咬牙道:“至少我们得到了自由。”
“自由万岁!”立即有人应和。
“为了呼吸到甜美的自由空气,我愿付出一切。”又有人慨然道。
“不用付出一切,我们什么代价都不用支付,还能得到女王的援助。”格拉兹旦摇头道。
听闻此言,很多人都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不用付出一切换来的自由,似乎失去了香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