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淡淡一笑，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觉得，人应该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
“什么意思？”侏儒疑惑道。
丹妮没直接对他解释，反而转到另一个话题，“关于今天的审判，你们都下意识忽略一个大问题。”
“我们忽略了什么？”提利昂道。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大审判中，受害人只有贵族，而无一个平民？”丹妮叹道。
“这......”侏儒与布兰俱呆了呆。
“布兰，你来说说，以纵兵劫掠百姓为死-刑标准，今天在座贵族，能活下来几个？”
布兰沉默不语，按照那种标准算，七国范围内，只要带过兵的贵族，都是个死。
参加大审判的贵族，谁不是手握重兵的大领主？
而最近几年维斯特洛动乱不断......
只怕除了琼恩，个个都该杀？
丹妮嘴角弯起讥嘲的弧度，“如果再以擅杀无辜百姓、强健农家妇女、虐待城堡仆人为标准，放眼整个世界，有几个贵族能无罪脱身？”
“贵族有特权，不然谁还费尽心思搏爵位呢？”提利昂讷讷道。
“成为神灵比成为贵族更容易？或者说，你觉得神灵与贵族间的差距大，还是贵族与百姓间的差距大？”丹妮又问。
侏儒也沉默了。
“人与人总会因为金钱、爵位、力量区分阶层，无法避免。就连强大如我，也只能尽力公平公正，而无法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或者说，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绝对的公平-反而是最大的不公平。”丹妮无可如何地说。
提利昂这会儿也明白她之前说“做人要明白自己的位置”的含义：龙女王不当贵族了，她要做贵族之上的存在。
神灵全知全能，就像贵族欺负老百姓一样理所当然。
“你要做神灵？”他还是问了出来。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当我-干掉一个又一个神灵，当我一次次展露神灵的力量后，他们会拿我当什么？”
提利昂苦笑道：“看来我白替你担心了，你不用特意做什么，只要保持下去，他们都会拿你当神灵。
没人会嫉恨神灵拥有什么。”
接着，他又摇头道：“不，不一定，一定有人觊觎成为神灵的方法，他们不会恐惧你，却会嫉妒你。因为你之前与他们一样，都是凡人。”
“那就努力修炼呗，最近河湾已经有45个城堡建立魔法小学堂。
谁嫉妒我，就自己参加魔法培训班。晋升更高阶层的通道敞开着，未来的世界你能现象吗？”丹妮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提利昂呆了呆，喃喃道：“未来，与真实世界相反，会有一个蓬勃发展的神灵与魔法文明。”
大乌鸦泼冷水道：“要发展女王预想中的制度化魔法文明，不仅要终结世界下坠之势，还得让世界上升几个台阶。”
丹妮翻了个白眼，摆手赶人道：“天色已晚，提利昂你回去吧。”
“他呢？”提利昂站起身，指着大乌鸦道。
“我们交流超凡知识呢。”说到这儿，丹妮不由兴奋起来。
既然成为她的小弟，三眼乌鸦百万年的经验与阅历自然就随她翻阅了。
“要不，我也留下？”提利昂一脸期待，“我也要努力，我想成为半神。”
“你？你不够资格，还是专心提升魔力吧。”
......
第二天上午，仙女城大圣堂。
白漆斑驳的高大拱形木门紧闭，巴利斯坦、贝沃斯、杰洛戴恩、加尔斯四名白骑士白袍银铠，立在门前。
在门外石柱走廊上，数以百计的贵族、夫人聚在一起，有人探头张望，有人窃窃私语，还有很多人不说话，却拿诡异的眼神相互交流。
圣堂前，有供大主教给普通民众布道的讲经台，周围也站满了闲得无聊的百姓。
他们没有贵族的矜持与谨慎，对着圣堂大门指手画脚，大声讨论。
“龙女王不是可以直接沟通圣母吗，今次为何还需要戒食祈祷？”詹姆疑惑道。
圣堂边上的一家酒楼，二楼包厢，提利昂、琼恩、詹姆三人在窗边吃海鲜小火锅。
维斯特洛本没有火锅，龙女王在仙女城住了一段时间，火锅开始在城市里流行起来。
民间还给那种加碳的铜皮火锅取了个“丹妮的小火炉”的名字。
提利昂用勺子舀了一碗乳白色的清汤，随口道：“三眼乌鸦非同凡响，当然要郑重其事。”
喝了一口汤，他又看向边上神色迟疑的囧，好奇道：“你把我们约到这儿，不会只单纯请请客吃饭吧？有什么事，直接说。”
“是这样的，”琼恩真诚地看向詹姆，“对托曼的遭遇，我向你道歉。”
“审判已经结束。”詹姆摇头道。
“审判结束，但对托曼的死，我还是得亲自向你道歉。”琼恩表情变得复杂，“我不知道失去儿子是什么感受，但当我父亲去世的消息传到黑城堡时，我只觉天都塌了，眼前一片黑与红。
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阻止我为他报仇。”
“我差点被莫尔蒙司令官砍掉脑袋，因为我当晚骑马当了逃兵。”他苦笑道。
詹姆放下叉子，叹道：“琼恩，你很真诚，我也该回以真诚。
对乔佛里与托曼的死，我感到惋惜与解脱，却都不怎么哀伤，至少不如你失去父亲时那么悲伤。”
“呃......”琼恩呆了呆，“他们是你儿子吧？”
“是的，但他们的身份......”詹姆脸颊肌肉紧绷，很艰难地说：“并非因为他们是私生子，而是...你知道的，世人看他们的目光。
我对不起他们，却又无力改变他们的处境。
也许他们在陌客的死亡世界里开启全新的生活，没有旁人的非议，他们能更快乐，至少比在人间受煎熬要强。
这样一想，我反而不怎么悲伤了。”
“托曼也许在天堂，但乔佛里一定得下地狱。”提利昂笑道。
詹姆瞪了他一眼，“你有很大机会与乔佛里重逢，到时候帮我好好照顾他。”
“呵呵......”提利昂朝大圣堂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满是优越感的微笑。
迟疑片刻，琼恩尴尬问道：“詹姆，你有没有娶妻的打算？”
侏儒与詹姆俱是一惊。
“你想与兰尼斯特联姻？谁嫁给詹姆？”提利昂凝眉道。
“珊莎。”琼恩讷讷道。
“七神啊！”詹姆叫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想法，想要通过联姻修复两家的关系，但珊莎......”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侏儒面容扭曲，似乎有些发绿？
琼恩也注意到詹姆的目光与侏儒的表情，皱眉道：“提利昂与珊莎已经解除婚姻，而且他现在是亚莲恩公主的未婚夫。”
詹姆摇头，“算了吧，现在这几人的关系已经够乱的了，我实在不想参合进去。
而且，我压根不爱珊莎，我不会与一个不爱的人结合。”
琼恩有些难堪，关系乱的人都是谁？
不过见詹姆拒绝得这么干脆，他也没再坚持，只再次重申道：“史塔克会尽全力支持凯岩城的重建工作，如果有一天凯岩城里的人挨饿，那么临冬城里的人也一定在挨饿。”
“谢谢！”詹姆眼神柔和了些，感慨道：“如果我们的父辈也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我简直无法想象老爹与艾德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侏儒嘿嘿笑道。
詹姆与琼恩尴尬对视，也都笑了起来。
......
午后，圣丹妮完成祈祷，圣堂大门打开，贵族与平民整理仪容，依次走进去。根据身份高低，在龙女王身后排队站好。
“谈的怎么样了？”进入圣堂前，珊莎紧张拉住琼恩。
“詹姆拒绝没有爱情的联姻，不过他也表示接受我们的善意，目的达成小半吧。”琼恩轻松地说。
珊莎闻言，也长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从本心上讲，她并不想嫁给詹姆，但理智告诉她，与詹姆联姻能最快、最直接地修复两家的关系，修复北境与西境的关系。
与瑟曦使劲挣扎不同，珊莎很愿意为家族做些违背本心的事。
“你进去吗？”她问。
“我想看看艾莉亚。”琼恩道。
“艾莉亚今天肯定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布兰来了。”
“那我不进去了。”
等珊莎进入圣堂，找到自己的位置，龙女王的祈祷仪式已经开始。
并不复杂，就跪在圣母神像前诵念圣母篇的经文。
唯一吸引人的是今天的主角，布兰。
他亲自来了。
昨天傍晚做了决定后，原本在河间“剿匪”的小绿便顺路去了趟临冬城，连夜把布兰接到仙女城。
“啊，他好小，好瘦弱，都没成年吧？”
“大概13岁，不超过14岁，的确有些瘦，完全不符合三眼乌鸦的彪悍恐怖的形象。”
“圣母在上，你找死啊，敢在这大放厥词？！”
“怕什么，这里是圣堂。三眼乌鸦到这儿不也得给圣母下跪？”
“这倒也是......”
所有人看到灰色皮甲、瘦弱白净像个小女孩的布兰后，都无心诵念经文，但只有祈祷队伍最后面的人敢小声说话。
前面的大贵族可不敢太失礼，圣丹妮与三眼乌鸦都在边上呢。
“圣母、圣父，请裁决吧，要不要收容这个异教-徒进入白骑士的队伍！”忽然，念经完毕的龙女王声音高亢有力地叫起来。
霎时间，厅内一片寂静，“嗡！”
一道白光凭空出现，天地一片圣洁的白。
“啊啊啊，圣母，圣母临凡啦！”圣堂内，有老修士激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