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江湖如戏,那么作者又何尝不是这江湖中一个角色而已?其奈何本领通天,也总是须面对人生吃喝拉撒、生老病死种种琐事,这是江湖无奈、侠客无奈、作者无奈。故捏孟括一个人物,借寓作者隐幽难言之情。)
及至丹朱剑庄,孟括等人在貔貅石雕前稍待门童通报徐庄主。过不多时便见一面如冠玉,玉带镶金的长者前来盘问。此人约五十岁上下,剑鞘镶嵌碧玺玛瑙,好是奢华。
"我二人赶路至此,颠簸劳顿。且这位兄弟有伤在身,劳烦徐庄主设一舒适客房,使其安心养伤。"孟括道。
徐永昌看一眼孟括心道:"此人果真如门童所言,好无礼貌。"便问道:"恕徐某孤陋寡闻,丹朱剑庄弟子虽多,江湖中不过略有虚名,不知阁下是哪位,为何方才对我门童无礼?
孟括道:"在下乃为路人,行至此处想借贵地休息段时日,因此劳烦庄主。"
程天元心道:"原来孟括竟与徐师伯并不相识?"
"我丹朱剑庄今有要事,恕不能留几位,还请别处打算了。"徐永昌见此人不报家门,显是不把丹朱剑庄放在眼中,故冷哼一声。
"孟兄,我看徐庄主似有不便,不如我们且另寻地方吧。"程天元开解道。
"想不到江湖侠义相助之风日衰,小小剑庄也竟不把寻常路人求助放在眼中了,以后江湖怕是难复往日兴盛了。"孟括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小儿胡说,竟对我剑庄如此无礼。"言毕,徐永昌朝孟括一掌击来,但掌劲尚离孟括三尺有余便泄了下来,再难进半寸。
徐永昌不禁脸色大变,想自己刚才一掌虽为教训其口吐狂言,不过用了七成功力,但三尺之外能将自己七成掌力泄空的恐怕自己师父李志常也做不到。不禁运气于双掌,全力朝孟括打去,岂知情况竟如刚才一般,双掌依旧在距孟括三尺外再难进半寸。
"好厉害的书生。"徐永昌心想着,便欲拔剑。岂知道自己配剑仿若与鞘连在一起,实难拔出,徐永昌不禁运足气力,双脸涨红全力拔剑,哪知自己宝剑禁不住自己内力,竟断作两截。
"你究竟是何人?想来做甚?"徐永昌不禁一个寒颤。
"在下是雕龙奭传人,想借宿山庄一段时日。"孟括依旧如此作答。
徐永昌一听。不禁脸色徒变,心道:"莫非,莫非……"
徐永昌不禁想起江湖中的传闻,原来传闻中曾有一号神秘人物,正是驺奭传人。此人每次现身江湖时不仅年代不同,声貌不同,连姓名、性格也有所不同。但是此人却掌控着整个江湖人的命运,无论何时、何地、何门、何派,都难敌此人一招半式,因此上江湖给其称号为‘一笔定生死’。此人若一出现,江湖中便必有事情发生。
"恕徐某人唐突,快请。"徐永昌忙上前施礼。
程天元极是疑惑,心道:"孟括功力如此深厚,连父亲穆琪也从未提及过,那此人竟是何人物?想是徐永昌也惧怕此人功力,才如此客气。"
"如此先谢过庄主了,孟某此来本是欲令程兄弟在贵剑庄安心养伤,但看程兄弟虽是武学奇才但江湖经验尚浅,因此劳烦徐庄主助其养伤修功,日后便自有安排。"孟括拱手谢过徐庄主。
"孟大哥"程天元满是疑惑,待欲问,却又被孟括止住。
"既是笔者上人交代,徐某人莫敢不从,这就准备客房,请几位安心修养。"徐永昌心道:"江湖之中,笔者上人数百年难得现身一次,看此书生年纪轻轻竟得笔法真传,此次亲自携此子来此地又作何用意?又见程天元行路吃力,似乎筋脉已断,但既为方才笔者推荐,又莫敢不从。莫非此子日后于武林有大作为不成?"
程天元听及徐永昌称孟括为"笔者上人",又见其态度如此恭谦,极是郁闷。为何从未听及师公、父母谈过笔者上人这一名号?
且说雪芽自进丹朱剑庄欢喜的紧,每日捕蝶修花好是开心。仆婢见此一打渔丫头,一跛足少年。虽是妒忌却也是无可奈何,加之又是徐庄主亲自吩咐好生招待贵客,众仆婢无不叹息命运不公者。更有人埋怨刚走了徐九香,又来了一个打渔丫头使人伺候。
眼见柳枝正柔嫩,此日雪芽折些柳条编作花环,缀了些小花戴在头上好是漂亮。待欲让程天元看,却发现程天元正盘膝运功,便不再扰。索性自己四处游赏,及至一厅,听到孟括正与徐永昌交谈。
徐永昌道:"笔者上人,我丹朱剑庄虽为濮州巨贾,但金银不过矿土,声望不过虚名,百年之后,一切俱无。难及上人超然世外,望穿尘俗,因此徐某有个不情之请,请上人帮助。"
"徐庄主客气了,想是江湖传闻太过夸大其实。孟某也为血肉之躯,并非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吃喝拉撒总还是有同无异的。不知庄主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孟括用瓷盖重刮了几下茶盏。
"上人,我与夫人年过半百,膝下只两女儿。大女儿名作九香,小女名作九雪,巧的是二女左肩都有一处豆芽一般的红色胎记。小女自幼养于其舅父肖公卿家中,多年之前羊角城内弟受莫名之灾,肖家化为火海,小女至今下落不明。因此我夫妇二人对九香呵护倍至,恐其再受一丝风吹伤害,只是,唉……实在有难言之隐。"徐永昌长叹一口气。
"凭徐庄主江湖威望,有何难言之隐处?"孟括问道。
"唉,上人是真有所不知还是逼徐某故作难堪?"
"徐庄主不必担忧,或是因缘结果早有定数也未可知。再说孟某人也并非江湖中人传闻的如此神乎其神,只不过如同庄主一般也是肉体凡胎罢了。"孟括也自黯然,果真是权大免不了烦心事,自己何尝不是也有好多事尚未解决。忽又想起自己随从而来的朋友将马匹让于穆天元,于今尚在杏子林等候,险些误了此来大事。便道:"徐庄主,孟某想到还有琐事在身。"
徐永昌欲留孟括,此时却自外门牵缰栓马走来一人。雪芽见有人来,佯做扑蝶,借机离开。
"孩儿莫震拜见姨父。"吕莫震上前叩首。
"快请起来,依儿病情可曾好些?"徐永昌拉着吕莫震之手。
吕莫震答道:"妹妹病情已然好转,现今已可稍加走动,还多谢姨妈前些日所给的百年参王。"
"这就好,这就好。"徐永昌拍着吕莫震肩膀。
"姨父,可有香儿消息了?"吕莫震问道。
"哎……"徐永昌长叹一口气。
"不知何人掳走香儿,便死一百次也不足消我心头之气。"吕莫震将拳一握。
"这位却是?"吕莫震朝孟括看将来。
"震儿,这位是以前旧交。名做孟括。"
吕莫震心道:"我白衣剑阁与丹朱剑庄向来关系最近,姨父以前旧交我怎不知?且看这书生一般人物不过弱冠年纪,如何为姨父旧交?香儿六出家门已然可疑,莫非姨父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便上前对孟括道:"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
"在下孟括,无门无派。行路至此借贵剑庄歇息。"孟括答道。
吕莫震心道:"若说姨父收留路人借住也或有可能,但此人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坐于正堂东贵宾首座,显是姨父极其看中。莫非是……"吕莫震不由得心生怒火。
"好无礼的路人,既留你暂住,如何便鸠占鹊巢,欺我剑庄?"言毕,吕莫震拔剑刺前,使出一式"六出飞花"。剑光仿若白雪笼罩,堂内听得嗖嗖剑风。
那孟括只顾喝茶,心无旁骛。只是椅子仿若有灵性一般,自将闪躲腾移,吕莫震竟刺不中半分。
孟括道:"这雪芽果真是好茶,想也是丹朱剑庄一宝了。今日多谢徐庄主盛情,劳烦费心照顾穆兄弟,我且先回杏子林寻我从来的朋友。"
吕莫震心知此人武功之高,自己怕是苦练百年也有所不及,只恨在心里。对徐永昌道"姨父,香儿果真不曾有消息?"
"哎,震儿,只望你再好好待香儿,若你们能同心,也正是我期望的。震儿,你此来想也劳累,不如先后室歇息。"徐永昌言毕此事便离开。
"莫非是我待香儿不够好?"吕莫震满是疑问。
徐永昌心神疲惫,心知徐九香倾心天尊教尊地香主,被自己六次寻回又六次离家。遥想香儿与吕莫震婚约在即,为顾及名声故瞒白衣阁此事真相,只道是丹朱剑庄巨富一方,想香儿被贼人掳去或为索些银两。
尊地香主段万师,为天尊教教主法坐天、法坐地第二弟子。此人武功虽不甚高强,但因精通飞针使毒好是阴险。上次徐永昌拿他要人,却被段万师算计,因此上落下头痛旧伤。
"哎……"徐永昌叹口气。
徐夫人为其斟茶,道:"先喝口茶,若不是三年前香儿及笄礼时我们为哄其开心。想起那段万师起死回生之术,故请了他来表演观看,那知竟是引狼入室了。"
"夫人呐,是我一时糊涂。想天尊教为我全真支派,因此上一些功法或医学还是大同小异的。那段万师所用不过针灸麻醉之法将鱼刺晕,表演时再刺醒过来就如同起死回生一般。没想到我们香儿竟痴迷一般迷上此法,终日缠闹于段万师。"
徐夫人道:"我们香儿与震儿婚期在即,实不知此事该如何做好?不如我且佯病骗回香儿,及至与震儿他二人成婚,震儿懂事且慢慢哄她,也或是香儿有回心转意时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