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纳妃(1 / 1)

张行自那日受严贵妃所托,为她在圣上面前说合,不时便提起些是由来,叫圣上想到她身上去,日渐叫陛下生了心思。如此不过七八日,圣上便按捺不住,轻装简从随他到了景仁宫。

到了宫门前,却见宫门紧闭,除了奉命在此看守的东厂侍卫,再无一人往来,颇有几分萧条之态。圣上心中倒生了几分戚戚然,暗忖自己当初是否太过绝情。又想到,严贵妃跟随自己三十多年,除在钟粹宫幽禁的那几年,只怕再未受过这般冷落磋磨,心下不由更生了怜惜。

随行内监正要唱喏叫开宫门,圣上便伸手止住了他,自下了宫辇,叫人推开了宫门,便当先一步进了院中。

圣上进得其中,只见偌大的宫院内竟无人侍立听宣,更有几个洒扫的小内侍,正躲在廊柱之后闲话嬉笑,直到他转过了影壁也未发觉,听得众人衣衫环佩之声时才转过头来,不由骇得魂飞魄散,立时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圣上也未理会他们,倒是司礼监掌印张行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快步跟上了圣上。

圣上走近了殿门,才听见里面传来“笃笃”不止的木鱼声,待进了殿,那声音便愈发清晰起来。

他便循着那木鱼声走去,殿内本有几个宫女侍立,恹恹欲睡,见他进来,便要惊呼一声跪下去。

张行朝身后几个随行的内侍打了个眼色,那几人便疾步过去,制住了她们,几人慌忙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圣上听那木鱼声不似从严贵妃惯常歇息的东暖阁传来的,不由微微有些疑惑,循声走了几步,才省会到是从供奉思懿皇太子西次间传来的,心中不由一叹,抬歩往里面走了进去。

张行便又往左右使了个眼色,众人于是识趣地留在原地,没有跟了进去。

圣上进了西次间,只见严贵妃披发素服,在罗汉床上盘膝而坐,一边敲着木鱼儿,一边口诵经书。因垂着头,全神贯注,竟未发觉有人进来。

她一贯爱华服美饰,圣上何曾见过她这般洗尽铅华的模样?如今她容颜虽不似往复,隐隐显出几分老态,但想起往日的恩爱,又想到多年里两人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扶持,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不需遮掩,只有她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需,才明白自始至终,这天地间只有一个她不可替代。

圣上回过神来,又听她念的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始相信张行说她日夜诵经为自己与太子祈福之事为真,心中一叹,便轻轻叫了声:“娇娘。”

严贵妃闻声,身形竟是微微一震,如行云流水般的诵经声便戛然而止,许久,她并不抬起头来看他。

圣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静静候了她一晌,才见她仍垂着头,从罗汉床上下来,伏身跪在他面前,口中道:“罪妾不知圣上驾临,未曾远迎,伏乞圣上恕罪。”

圣上忙俯身将她扶起,叹道:“娇娘,你我何须如此?”

严娇娘仍不敢抬头看她,带了几分涩然道:“臣妾有罪在身,如何还敢像原先那般骄狂无知?”

圣上听了这话,心中竟愈发唏嘘难言,忍不住伸手捧住了她的面庞,严娇娘便顺势抬起头来看他。圣上只见她眸中含泪,却不肯滴落,水光之下竟是交织着难言的怯然与情意。他心中一痛,不由将她拥在了怀中,道:“你如今可知道错了?”

皇贵妃在他怀中哽咽道:“是臣妾恃宠而骄了,这么多年,圣上对臣妾厚情殷殷,臣妾不知珍惜,反而生了骄矜之意,愈发看不清自己……”

圣上听她如此说,不由说道:“也是怪朕,偏将你宠成了这般性子,如此说来,倒还是朕的不是……”

严贵妃便慌忙否认,圣上也不与她争执,两人相偎相依,喁喁哝哝了半晌,终于又和了好。

过不几日,圣上便解了景仁宫的圈禁。前朝听闻,不免又是一番劝谏,但圣上依旧一概不理。毕竟是后宫之事,前朝也不能干涉太过,到底不了了之。

圣上虽解了严贵妃幽禁,但并未复她位份,也是以示警示之意。但她却也一反常态,不再似原来一般骄横跋扈,肆无忌惮,反而恭谨柔顺了许多。圣上初见她如此,心中还颇有慨叹,只当她受此一吓,磨没了心气,但到底又介怀她对太子的敌意,便又想着这般也好,自己仍宠着她,她也不必再生事哭闹。因而,那慨叹不过一时便散了,又觉她如今虽懂得识趣收敛颇叫他不忍,但却又发觉她却比原先更妥帖了许多,心中受用,便越发心安理得了。

严贵妃自复宠以来,便安分守己,也不去东宫示好,也不再兴出什么风浪暗害太子。便是偶然在乾清宫会了面,也不过是太子拜过,她免过礼,两人便各走各路,两不相犯,相安无事。

圣上对此十分合意,偶尔也教两人在跟前一同用膳。

这年交了秋日,长极不慎感了风寒,本不过略微伤风流涕,谁知却一发不可收拾,日渐严重,数日竟不能好转。圣上不免焦虑难安,又疑心有人暗中弄鬼,兴师动众细查了数遍,却未见什么鬼祟。

长极数次高热不退,因圣上身子也常年不好,诸臣与太医也恐他被过了病气,百般劝止他去东宫看望。他心中焦躁,便又去了景仁宫。

严贵妃便小心劝慰了许久,又着人打叠了百般花样哄他展颜,圣上一腔郁躁之意才略略散了一些。

严贵妃一边揉着他的眉心一边道:“小孩子家体弱,三灾五难的,总不能逃脱,这是在咱们帝王家,有太医看护,又有最上等的药材。我听说民间生了孩子,五能存三都是叨天之幸,因而百姓才广生子嗣,能多活下来几个,才保宗祧不断。”

圣上听了,心下却是微微一顿,不由暗生了隐忧,却又听她说道:“便是生在宫中又如何,咱们的宝儿不也没了……”说着便抽出帕子拭了拭泪,见圣上抬头看着自己,不由赧颜道:“看我,又说起这伤心的事来……”

圣上便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你说的是,我也时常思念宝儿,可惜天不假年……唉,这小儿难养,在民间和宫中也是一样的,当年朕也有八、九个兄弟,长大的不过五六个,后面又阋墙相残,到如今只剩了我与滇王、桂王三个。前面朝臣虽逼我过继儿子,他们自己却也是子嗣不丰的……”说着,眉头愈发紧蹙,隐忧挥之不去。

皇贵妃便感叹道:“这是臣妾的罪孽,若不是当年臣妾爱陛下若痴,见不得旁人与陛下有首尾,才叫陛下如今膝下凋零,为子嗣担忧……”说着便掩面低泣了起来。

圣上便抚住她的脊背,“娇娘何至于此?当年朕对娇娘的深情也是甘之若饴,何况也都是往事了,娇娘不必忧怀。”

“陛下,”严贵妃忽而在他膝前跪了下来,“近日臣妾常思往日之过,心中愈发难安,真真是悔不当初,常思忖有什么法子弥补当初的罪过……陛下虽已年过不惑,却并非迟暮朽迈之年,仍是年富力强,为何不广纳妃嫔,多生几个孩儿,好叫膝下丰茂,也莫教太子独木难支……”

圣上闻言,却吃了一惊,如同不识得她一般,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娇娘怎会如此想?”

严贵妃便愧怍道:“都是娇娘原先私心太重,如今娇娘却是想通了,我便是再爱煞陛下,却也不能只由着自己的心意,也要为陛下着想。况且江山社稷不同寻常,臣妾便是再不晓事,也不该如此任性。”

圣上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愿当面拂她的好意,便亲挽了她起来。严贵妃一面起身,一面又道:“陛下莫疑臣妾底下有什么居心,或要对太子如何,圣上多几个子嗣,总对臣妾没什么好处,却对陛下有大有裨益,既如此,陛下又迟疑什么?”

圣上便有些讪讪,“你莫多想,朕也无甚怀疑,不过是觉着突然……”

严贵妃便道:“臣妾只是一说,要不要做还是圣上自己决断,臣妾只管为圣上分忧便是。”

圣上听了,也不置可否,转了别的话头来说。

过了两日,太子的病情仍未好转,圣上又来了景仁宫纾解,听严贵妃又提起纳妃之事,便点了头。严贵妃喜不自胜道:“陛下决断了就好,余下便交给臣妾,臣妾必要给圣上办得好好的。”

圣上称意,不由好生与她温存了一番。

皇贵妃便打点起选妃的事,却也未大张旗鼓,也因乍然选秀,又要有朝臣多嘴,便召了严宙入宫,叫他暗中在外面寻找合宜的少女,送进宫来。

严宙听了她的吩咐,却有些迟疑,还未说什么,严贵妃便冷笑道:“真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只怕忘了如何有今日的罢?打量着思懿太子死了,我便失了倚仗,以后没有什么前途,便对我敷衍塞责起来了。”

严宙慌忙跪下道:“贵妃言重,臣并不敢有此心。”

皇贵妃冷哼一声,“你如今便是想抽身而退也晚了,咱们起头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如今还能蹦跶,不过是靠着我还在陛下面前有脸面,等哪天我真的失了势,你只怕也不远了。”

见他垂头不语,便又冷冷道:“你以为你如今冷眼旁观,或是从此趋奉太子便能保得荣华了么?呵呵,全之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心腹,太子视我如仇,若太子登基,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亏你都是做到内阁次辅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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