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度在这灵台方寸山上,最怕的人只有三个,一个自然是菩提祖师,另一个则是那位不见踪影的九师兄牛悟天,还有一位,便是眼前喝粥的三师兄。
苏吉利数次拐着弯报复云海度,将堂里看着有本事的人托了个遍,也只有这位三师兄东方仁和九师兄牛悟天,一直都立于不败之地。
东方仁多靠智取,牛悟天则是实打实的暴力压制。
今日这锅,其实苏吉利更看好牛悟天去背,毕竟每次她想拜托九师兄背锅的时候,只消送他一枝牵牛花夸几句英雄无双就成,还能治的云海度青鼻子红眼;但这位三师兄却极不好拿捏。
丁觉厉在一旁扶着歪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八卦心起,对于未知的渴望少有的耸动起来,慢慢战胜了对云海度的胆怯,她大着胆子摸了出去
云海度本该应着苏吉利挑的刺儿直对而上,今次却罕见的还憋着脾气,“苏三圆,是你干的”
苏吉利早有背锅侠,自然不认,“当然不是我”
云海度摸了摸高挺鼻尖,威胁的意味在明显不过,“既然不是你,那就滚开今日我不找旁人事要粥喝就同他一起走人”
他手一指,在旁看热闹的人瞬间都发现了正在吭哧吭哧抱粥桶子挪动的小十四。
“哈哈哈哈”师兄们看着勤俭持家的小十四都纷纷笑了起来,堂间气氛顿时一松。
苏吉利心道怎么会是这个结局,还有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没上演,坏人怎么就成搞笑角色了这下昨日与三师兄商量的暴打老七以泄私愤的戏还怎么上演
就在苏吉利僵着身子犹豫是不是继续冒着风险挑衅时,东方仁终于落了碗筷。
“哎呀,吃饱,喝饱,虽然荷塘泥味儿难闻了些,好歹是让我眼睛舒服了一日。”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巧让打算偃旗息鼓的云海度止了步子。
“东方仁,我向来与你井水不犯河水,这衣服真的是你干的”
得,苏吉利终于发现自己失策在哪儿了,她千算万算,没考虑东方仁的角色,他这个人虽不好惹,可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桩买卖,要遭苏吉利心下着急,东方仁却出乎意料的继续着昨日的说好的剧情。
“我今日卜卦,与你有冲,既然要冲,自然是我冲你,不能你来冲我,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对不住了。”
云海度双眼登时通红,他将手上散发味道的衣服放在桌面上,沉了脸色,“东方仁,你好歹算我半个兄长,这些衣服我平素多喜爱师兄弟们也都看见了,你再如何看不惯我,却不该碰它们”
云海度手中光影攒动,竟是真的要动真章了
苏吉利没想到这衣裳居然会触动云海度的逆鳞,心中略有半分后悔,嘴上却还在喊着,“出去打,出去打,别毁了我的粥碗”
那两位当真去外面打了。
知道膳堂算是安全了的师兄弟们都呼出口气,有胆大的围在门口不停地直播剧情。
“哎呀三师兄平日惯会演卦推甲,居然半点没落下风”
“七师兄是真的生气了啊,你看,他这本事是本家的咒印吧打成这样,该惊动菩提祖师了”
“就是就是,不行,咱们还是走吧,祖师来了,咱们都要受罚”
方才还围观热闹的一大帮子,居然眨眼间作鸟兽散,苏吉利却还在堂间站着。
她的身前,是那一坨味儿特大的衣裳。
小十四终于成功保下粥桶,自堂后出来却不见了所有人的人影,他走到苏吉利身边星星眼的道,“苏师姐,你胆子真大方才若不是你,这桶粥还有这些碗筷可都要被毁了。”
他顺着苏吉利的视线看到桌上,“呀师姐,这是七师兄的衣裳吗怎么还有这么旧的”
他平素节衣缩食对细节观察细微,云海度暴发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穿旧了的衣裳,苏吉利却看的越发有了悔意。
也许昨晚那一滩泥巴,她真的做错了这衣裳,八成是云海度的姐姐留给他的。
小十二消息灵通,云海度有位姐姐的事,早不是什么秘密,据说那位姐姐生来可怜,年少时犯了错误,至今仍被关在家中不见天日不知生死。
苏吉利心知平素再如何打闹,也不该拿有意义的东西做筏,若是她早些观察观察,也许今日也不会闹这一出。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七师兄,并不想搞成这个样子。
苏吉利没理会小十四的马屁,上前抱起那坨衣裳走了出去。
院中空空荡荡不见人声,顶上三师兄和七师兄打的也已经不见人影,苏吉利认命的取了捣衣锤到后山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昨日下污泥的时候,她发了狠,不仅用了上年份的料,还掺了些旁的料,活该她今日尝自己的恶果。
“谁叫你欺负我”苏吉利手下揉的酸困,嘴上还是抱怨了一句,可抱怨终归抱怨,做错了事总该思过,“七师兄,你平日但凡少些声色犬马的暴发户模样,我也不会这样报复你,谁知道你这些衣裳里还有唉。”
苏吉利揉着衣裳,眼前出现了一双被绒毛憋涨的鞋子。
“孙悟空你来干甚”
孙悟空平日从不去膳堂,自然也很少来这清溪旁,整座山上,他待得最多的地方有二,菩提楼、烂桃林。
孙悟空看这苏吉利淘洗衣裳的模样,眉头皱起,“你被七师兄使唤了”
哎咋,这是要替她报不平吗苏吉利诧异抬起头,“你不是从不管我这些事,怎么,吃坏桃子了”
孙悟空冷了脸色,“今夜起有约,你别因为这些琐事误了正事。”
苏吉利啪的将衣服扔回盆里,“是是是,正事重要,我跪了半夜求来的能不知道重要性耽误不了您走好”
孙悟空终于转身离开。
苏吉利却搓衣裳搓的越发带了脾气。
“都是牛人,都有脾气就我该受欺负好了吧”她把衣服当成孙悟空和云海度,使上了气力搓,浩大工程居然赶在日落前顺利完成。
衣裳被苏吉利晾成一溜搭在竹元馆外,看着满目的花红柳绿,她啧啧两声后打算去温习白日课业。
结果一扭头,就见个穿的金光闪闪的大熟人盯着她。
“七七七,七师兄打打打,打完了啊。”做贼心虚的苏吉利被抓包,溜嘴皮子罕见的卡了壳,平素怼天怼地的毛脾气也没有爆发。
眼前的云海度被东方仁揍得鼻青脸肿不见块好皮,却丝毫没给苏吉利半分好脸色,“谁让你给我洗的”
“”洗还不对了苏吉利驴脾气这才上来,“我不洗,难道你这大少爷自己洗吗”再说,本来就是她干的,不过是自己擦自己的屎罢了
苏吉利顶话顶的都理不直气不壮。
云海度还待发怒,同样鼻青脸肿的东方仁也落了地,苏吉利这才发现二人是从早晨打到黄昏苏吉利暗道这人情可算欠大了。
东方仁却丝毫没理会苏吉利与云海度二人身前的诡异氛围,看到前面迎风招展的一架子衣裳,不待见的睨一眼苏吉利,才默着走了进去。
“以后,不要再碰我的东西”云海度的注意力被东方仁转移,冷冷扔下这句话,跟在东方仁后头进了竹元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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