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京城里如何生灵涂炭,且说宫里。
端郡王一迈步进去,就见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里三圈外三圈被宫里最厉害的侍卫拿着刀剑盾牌护卫的周全。中间列着弓箭手,箭在弦上,瞄准众人。
端郡王心底感慨,父皇啊父皇,我们亲生父子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父皇,知道您明个儿要禅位,儿臣先入宫准备。”端郡王淡淡开口,若是老爷子能在禅位诏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那么名正言顺,还有谁不服?
皇帝也淡淡开口:“终于忍不住了?不再装了?”
端郡王皱眉。
“朕有时在想,一个能在孩提时就能微笑着将尚在学步的弟弟推入湖中溺死还能看着他溺死后才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的人,斯文高贵的表皮下究竟长了一副多么丑恶不堪的嘴脸?”
端郡王身子一僵,眼里有惶恐划过,原来父皇都知道?
“朕都知道。”皇帝淡淡嘲讽:“宫里没有什么能瞒过朕的眼睛,哪怕朕无法作为。不过,你端郡王幸好还有一副好皮囊遮掩,不然岂不是一无是处?”说着又转向徐太师:“徐家教出来的孽畜,不愧流着徐家肮脏的血。”
端郡王脸色青紫,徐太师也涨红了脑袋。
“父皇说的好,遥想当年父皇可是将所有的皇伯皇叔全杀了呢。”
皇帝点头:“是,朕全杀了他们。凡是与朕作对的,自然要斩草除根。”
端郡王恨得咬牙,老爷子那一辈的皇子全参与了夺嫡,老爷子毫不避讳没杀错。言下之意。他杀人就是坦荡荡,自己杀了就是刻薄阴险毒辣?哼,虽然那不知叫什么没排行的弟弟当时只是个幼儿,但他长大了不一样是个威胁?自己只是提前一步动手,省得牵连别人罢了。
“父皇说的对,轩辕晗你心狠手辣连蹒跚学步的婴儿都不放过,这天下岂能交到你的手里?别痴人说梦了。”
平王带着忠勇侯和部下也走了进来。满脸的不屑:“轩辕晗。你知道本王最看不上你什么吗?”
端郡王冷笑。
“明明满肚子男盗女娼,还装出一副傲然模样。我呸,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模样。连窑子里的姐儿都比你高尚的多。”
端郡王怒斥:“平王这话说的好,你自己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看别人也是如此——”
“得,别跟我说什么禅机。今日来此。彼此心知肚明。你还装个屁。这天下,我轩辕恪要了!”
座上的皇帝冷笑一声。
平王呵呵一笑:“父皇。您也知道今日之局您是逃不掉了。左右不过是儿臣还是这孽畜上位。总归不会是那个小崽子坐上那把椅子。”
皇帝冷冷道:“你就如此确定?”
平王大笑:“儿臣知道您手上有人,可惜,轩辕晗从东门入,儿臣从西门入。这一路上的折损也有八*九,”平王抬了抬下巴:“眼前这些,就是您最后的人手了吧?”
皇帝沉默不语。
“哦。对了,您还有一个儿子。宁王。可是,”平王伸手指指端郡王:“这孽畜派了人跟着轩辕离出城,还大手笔的埋伏了众多高手,轩辕离回不来了。父皇,您的救兵进不了京了。”平王说这,弹了弹指甲:“哦,还有,儿臣知道轩辕离厉害,就在各个城门留了人专门招呼他。”
皇帝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端郡王被他一口一个孽畜喊得心头火气,见他做派冷冷道:“你一个阉人也妄想天下?娘们儿!”
平王心口被砍了一刀,人更阴沉几分,没有发火,邪邪道:“放心,我那好侄儿也会尝尝我这叔叔的苦楚,都是他老子欠的债,父债子偿!”
“你!”端郡王杀意涌现,这个杂碎,今日不能留了。
上面的皇帝忽然叹道:“你们一个个都能耐的紧,如果你们两家联手,还真没人能赢过,可惜你们翻脸成仇了…”
“钱家与徐家势不两立永不会通融。”说话的竟是忠勇侯,他两眼通红的直瞪着端郡王。
端郡王只觉得牙疼,不就是平王毁了命根子吗,又不是你儿子,更不是你,做什么这么…诡异,如果不是确定,我都要认定平王是你亲儿子了。
皇帝也牙疼,平王和忠勇侯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徐太师进来后第一次开了口:“等天亮了,你以为这世上还有钱家?”
忠勇侯冷笑:“本侯知道你个老东西派了兵去钱家,你以为本侯就没有丝毫防备?你还是担心你徐家还能不能存活于世吧。”
徐太师习惯性的捻了捻胡子尖:“那便天亮见分晓。”
一边皇帝连着俩造反的儿子都有种诡异感,喂喂,说好的逼宫呢,怎么分分钟变成了两大家族争斗?
一时静默,平王忽然阴沉沉看向轩辕冀。
轩辕冀也在保护圈内,但离着皇帝有些距离,身边跟着哆嗦着的耿夫人。
平王阴阴一笑,道了句:“看见那双眸子就心烦。”猛的举起臂上挽着的弓箭,搭箭抡满射出。
“嗖——”
轩辕冀惊得一动不能动,下意识喊了声:“娘——”
“啊——”
众人随着看去,都惊呆了。
许是平王动作太快,竟没有侍卫反应过来阻挡。那箭畅通无阻的飞射过去,直直插在——耿夫人的胸口。
让人呆住的是——
轩辕冀分明一动未动,就是个静止的活靶子。那箭应该插到他胸口的,实际上那箭离得他胸口还有段不小的距离,连他胳膊都没擦到边儿。而耿夫人如果不动,或者为她儿子挡挡箭的话,那箭就算扎到她。也只是皮肉伤。谁知,她偏偏往外挪了…
端郡王淡淡开口:“准头差了。”
平王有些郁闷:“本来就没瞄准,我这是想吓吓他,看那双眼睛哭起来是什么样。”
端郡王立即理解,这也是他的心愿之一呀,虽然不是那人哭,但看他儿子哭也算安慰了。
众人听了两人的回话。再看看已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耿夫人。那感觉…嘶,自己找死啊。
皇帝心里一痛,哭?他的太子仁善又坚强。从来不哭,不管身子如何难受痛苦,哪怕疼得昏过去醒过来,也是笑着安慰自己:父皇。孩儿不疼,真的不疼…
皇帝眸色深沉。让这些凶手都下地狱吧!
轩辕冀见耿夫人被杀,惊骇恐惧痛苦悲伤下尖叫一声竟撅了过去。皇帝看了眼,沉沉开口道:“轩辕冀是太子唯一骨血…”
端郡王心里冷笑,所以必死无疑。
平王却犹豫一下道:“若是儿臣上位。可以将他送走,但永不得踏入中原一步。”
端郡王一惊,心里大骂狡猾。
皇帝不信。
平王又想了下道:“儿臣没必要跟个孩子过不去。尤其是这孩子指定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儿臣府里有个西域来的小妾,儿臣可以派她还有下人将轩辕冀送到她的国家落地生根并照顾一生。”
端郡王嗤笑。又听平王一字一顿道:“但,要先废去一手一脚。”
轰——,好个明目张胆的狠辣无情!
端郡王凉凉道:“怕也只是说的好听。”转身就把人杀了吧?
平王一笑,似是鄙夷端郡王的智商,胳膊往身后一划,大刺刺看着皇帝道:“父皇,不管谁是最后的赢家,必不是这小崽子,而您——呵呵,禅位是一定的了。我没这孽畜无情,什么都做得出来。想来父皇必不信我,我只说一句,一个废人儿臣还是能容下的,只要他不出现在我的地盘上。而且,儿臣还需要用他博得宽仁的美名呢。如何?父皇不如信我一信。”
端郡王觉得自己太有君子之风了,永远比不上这货不要脸。此时都撕破了脸皮,也用不着争抢着表现了。
“呵呵,你想得倒好。只不过,”端郡王自得扫视周边一眼:“如今说话权并不在父皇手上。你死,我上位,我死,你得利。怎么处置小崽子,端看谁上位了。”
皇帝气得心肝疼,这就把朕看成是死人了?蓦地想到“双龙之乱”的那位先皇帝,苦逼的连禅位都被俩儿子驳回,一定要挣个你死我活才行。唉,苦了那位先皇帝了。只不过,眼前这俩畜生比双龙可是差远了去。
平王大笑:“这才是你皮囊下的真面目吧。既然如此,咱们就争个高下吧。胜皇败死,端看谁的命大。不过,”平王阴阴一笑:“父皇,为了您能好生看戏,还请将玉玺拿来当个彩头吧。”
皇帝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将黄布包裹的玉玺放到身前,冷道:“有本事就来拿。”
端郡王和平王不遮贪婪的盯着玉玺,忽而对视一眼,同时对自己人打了手势。
顷刻,两边人将皇帝等人团团围住,正好一方一边,凑了个阴阳鱼。
确定皇帝无翻身的可能,两人才放心的进行“决斗”。
皇帝忽然开口,苍老无力:“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罢罢,皇后和太子早已等了朕多年,朕早该追随去了。明日不管你们是谁登上宝座,记得要将朕与皇后合葬。否则,朕以血立誓,必让其食寝难安,永生永世受万鬼噬心之苦!”
字字铿锵,回音不绝,仿佛有种誓言的力量在殿间来回冲荡,激荡的众人汗毛直立,端郡王和平王不禁心神瑟缩。
“哈哈哈,好感人的痴情誓言。你,这么些年,竟一丝都没有爱过别人吗?”
一阵凄凉的大笑传进来,钱妃带着宫人在侍卫的护送下迈了进来,站到忠勇侯身边。
另一边,徐妃面无表情眼含怨怼也进来站到了徐太师身边。
皇帝心里冷笑,终于到齐了,一眼不看绝望看着他的钱妃,只淡淡道:“记下了。”
端郡王和平王不敢回话,帝后合葬是祖制。谁能说个不字?只是自己母妃恨毒了独占老爷子心的皇后,不止一次说过要让两人生死永隔,他们也是有自己想法的,遂了母妃心愿又如何?反正自己当了皇帝还不是自己说的算。但老爷子方才立了毒誓啊,一个皇帝立的血誓,还是对他亲生骨血发的,总觉得那一刹那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两人此时唯有不语。先糊弄过去再说。
“轩辕恪。拔剑吧。”
“轩辕晗,拔剑吧。”
两人单独决斗,不是自大逞强。而是有别的考量。万一,两下厮杀两败俱伤,给老爷子可趁之机翻身怎么办?挫骨扬灰的下场。另外,万一自己落了下风。还能让部下出手反转。再万一落败,也能全身而退等待东山再起。
也不怪两人想着自己落下风。这两人实在是不相上下,不是说武功多么高强,而是这些年两人互相攀比着在身手上也相差不大。一方面想置对方于死地,另一方面不想被置于死地。出招间有了顾虑,过了几十招了还是平平的战局。
端郡王逐渐不耐,掐算着时间。眼见快到了。趁着转身,飞快隐晦的给了秋相一个眼色。秋相立即领悟。对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宫人微微点头。
“啊——”却是钱妃一声惊叫。
不知生母出了何事的平王大惊,下意识就那里看去。隐约见到钱妃好似倒在地上不知如何,乱了阵脚,忽觉杀意,慌忙侧身,噗嗤,胳膊上挨了一剑。
平王大恨,顾不上钱妃,全部心神又去应付端郡王。
可惜他胳膊受伤血不断流出,过了一刻,落了下风,被端郡王制住,一剑横在了脖子前。
忠勇侯看得肝胆俱裂,大吼一声:“杀!”
最终两方人还是冲杀在一起。
但平王被制,最后还是端郡王一方占了上风,将他们围了起来。
端郡王大笑:“哈哈哈,轩辕恪,跟你的好舅舅下地狱吧。”
平王阴狠看着他:“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端郡王嘲讽道:“这样娘们儿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你是要死,但要先亲眼看着我龙袍加身。”
说着,便让人将平王捆了起来。
端郡王忽然看向徐太师:“外公,多谢您多年栽培,眼见本王得偿所愿,还要先谢过您的大恩。”
徐太师拱手谦卑又得意道:“陛下客气,这是老臣——唔——”
突然肚中剧痛,徐太师按住肚子,惶然而不解。
端郡王状似未见,平静道:“外公,您会亲眼看见本王登上龙椅。”
徐太师仿佛有些明了,急忙去看自己的心腹,却见他们一个个都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徐太师颤抖着手指向端郡王,好毒辣的手段!还没过河便要拆桥,孽畜!孽畜!
徐妃尖叫一声,喊道:“晗儿,这是怎么了?”
端郡王淡淡道:“母妃只等着做太后便是。”
徐妃还要尖叫,却被端郡王投过来的阴狠虐杀的目光冰住,一时竟开不了口。想要起步去扶老父,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不得动弹。
徐太师倒在地上,心里不知悔不悔,想凭借竖子上青云,却反被害了卿卿性命。再看场中形势,皇帝只剩下这些人不足为惧,平王也被拿下,是了,徐家没用了,他轩辕晗能自己做主了,再不需要人帮。哈哈,哈哈,好个轩辕晗,老夫教出的好个轩辕晗!真真把老夫的衣钵学了个十成十!
皇帝木着脸看着,心里也莫名的畅快,被自己亲自养大的狼崽子咬了感觉如何?
“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道充满不耐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端郡王一滞,和被绑的平王齐齐不可置信看去。
“轩辕离?”
“你怎会在这儿?”
众人大惊,不知这人何时出现在这儿的,只见他斜斜靠在一个柱子后,好不耐烦道:“半天了,还没完事呢,真…没用。”
端郡王怒极。还不待反应,忽然眼前一花,如鬼影划过。
“啊——”
惊惧痛极的喊声似是信号,突然从大殿四周射出无数羽箭,不到一刻,两方的兵士宫人纷纷倒下,只剩下两方的头脑们还两股战战伫立。涌出大批将士将众人团团围住。
端郡王冷笑:“想不到宁王你才是最后的黄雀。呵呵。平日里装的多散漫放荡。原来是障眼法,还不是——啊——”
原来是轩辕听得不耐,直接一大耳光抽了过去。
平王阴郁的目光更阴郁了。见端郡王被卸了膀子瘫坐在地不能反击的模样,竟和自己一样了。只能看着这条不叫却咬人的狗嚣张。
轩辕走到皇帝下首,抬头讥讽:“呵呵,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你也不是头一份,不算太丢人。”
皇帝…
众人…
“各处宫门都控制住了。叛逆也诛杀殆尽。”
轩辕平平淡淡一句话轰的众人失了魂,皇帝哈哈大笑,挥手散去侍卫走了下来。
端郡王和平王知大势已去,但还肖想着自己在宫外的人拿下了宁王妃。
轩辕哼笑:“京郊大营驻军已进京平息叛乱。局面已经控制下来…呵呵,还想抓我媳妇儿?连门都进不了的蠢货。”
“你,你明明…”
轩辕不屑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知道易容吗?蠢货!
两人不甘的叫起来。
“为什么?竟是个圈套!”
“凭什么?父皇,他只是个野种…”
徐太师忠勇侯一干人等。已被拿下,被侍卫压着跪倒在地,俱是一脸不甘的看着皇帝和轩辕。
轩辕一脸冷漠,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
“啊——太太太,太子——”
“你,你你你,鬼啊——”
众人大惊失色,这是阴鬼来找人报仇了?
轩辕不理众人,提着剑走到徐太师跟前,十足恨意的看着眼前这老狗。
娘和大哥遇害,后宫里人人有份,可这一切都是这老狗背后穿针引线出谋划策,他,是罪魁祸首!
轩辕冷笑:“还我娘和大哥命来——”
举剑要刺,却被人抓住手腕。
原来是皇帝,他轻轻摇头,不赞同道:“莫要亲手沾染杀孽,我来。”
惊得眼眶子都要脱掉的徐太师听得两人话语,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可置信道:“你,你是——”
话语戛然而止,皇帝已将剑尖送进了他的喉咙,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皇帝也是恨了徐太师很多年了,从自己还是皇子不得不与他联手时便受他牵制,喂了那么多的利益权势,只是养得狼越来越贪婪,今日总算能亲手了结了他。手下不留情,半截剑尖都透过脖子伸了出去。
“父亲——”徐妃哀嗷一声,委顿在地,泪流满面:“皇上,皇上,为什么,妾真心对你,为什么…”
皇帝对皇后痴情,对别的女人自然绝情,逼死自己妻儿的凶手,一句“真心”,就能将滔天罪行抹杀了去?痴心妄想!
他拉着轩辕的手腕,不看任何人一眼,走到门口,背着身沉声道:“叛逆当诛!”
不顾身后端郡王平王徐妃钱妃忠勇侯秋相等人如何的认罪苦求痛哭叫喊咒骂诅咒,皇帝一动未动,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声声惨叫接连起伏,片刻后一片沉寂,有人来报:“皇上,叛逆皆诛…”
“清理后宫。”
“是。”
又一轮的诛杀在内宫重新掀起,拜徐家和钱家所赐,宫里所有的钉子在这场大戏里都露了出来,地面上,花台上,窗子前,柱子上…凡是有人的地方,皆染上一层鲜艳的红…
轩辕不解问道:“你先前还不让我取了他们的性命,如何亲自下令杀了他们?”
皇帝有些口干,清咳一声:“我只是不想你染上杀孽,我自己都是罪恶满身无所谓了。”
轩辕别扭的别过头,嘀咕道:“哼,我手上没少沾人命…”
皇帝拍拍他的肩:“他们毕竟是你的血亲…”接着喊大总管:“去坤宁宫。”
轩辕要跟去,皇帝拦住他:“让我跟你娘单独呆会儿,你回去看看媳妇孩子吧,别把康儿吓着了。天亮一家人都来,宣布两个王府的处置。皇室的人都要在场才是。”
轩辕没多想,目送他走远,回身看了眼清理中的乾清宫,飞快回家了。
府里过了子时中,杨念慈便觉得喉间一松,仿佛被捏紧的脖子一下子松开,大团大团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欣喜不已。是不是说自己活下来了?
虽然轩辕还没回来,但传话来外面已经有官兵在整治,逐渐平静下来。除了叛党伏诛,并没有多大伤亡。
杨念慈激动的抱着轩辕康,亲了又亲。
等轩辕回来,三言两语将宫里情形一讲。催着众人赶紧安歇。过会儿还要去宫里呢。
皇帝当朝宣布了对端郡王和平王两家的处置,因为两人身死。圣上仁心,不再追究其家人。只是查封家产,贬为庶民。徐家和钱家唆使皇子谋逆,全家当斩。无一人放过,家产全部充公。还有跟着谋逆的大臣,比如秋相等人。家产充公,成年男子斩首。老弱妇孺流放。还有大大小小一干人等,全部按罪论处。
一*清洗下来,朝堂文武去了一半,剩下不是坚定的皇帝党,就是所谓的“中间派”或者说没胆量没魄力站队的,再或者是别人看不上的。可以预见,接下来朝廷要很是选拔人才了。年轻人有出头之日了。
朝堂上还好,只是少了一半。后宫可就惨了,只剩不到三成的宫人,人一少就做不过活来,没休没睡的忙到现在,也没能将昨夜砍杀的到处都是的血水冲洗干净。
接着论功行赏,不少人都得到了心目中满意的奖赏,升官发财了。
杨念慈站得腿疼,心里还在想着柳王妃和平王妃幸好没来,不知道日后可还有再相见之日,终于等到最后的皇帝总结发言。
“自朕登基以来…”
妈呀,杨念慈心里叫苦,这要回忆到什么时候?要知道她是正装来朝,脚下是高跟鞋,中间顶着块木头戳着脚心,脚尖儿和脚后跟都是踏空的。已经觉得脚心想抽筋了。
“…自问不是仁君也是明君。却有乱臣贼子…”
又是一番口头讨伐。
杨念慈腿麻了。
“然,朕决定禅位!”
杨念慈脑袋有点儿空,禅位?轩辕冀不是假的吗?对哦,从头到尾,皇上都没提轩辕冀,怎么回事?轩辕冀出什么事了?轩辕没说啊。
不离不弃的大总管适时站到前边,拿出一卷圣旨来,展开,清清喉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轩辕觉得不好,下意识去看皇帝,却见他对自己挑眉得意的笑,手指一紧,就想搞些小动作。
可惜,他到底算计不过他老子。因为,那圣旨上除了开头就只有一句话:朕决意于今日禅位与皇子轩辕离之嫡长子轩辕康!
就这一句话!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嘱咐的,大总管慢悠悠念完开头,就飞快的将那句话喊完了。快得轩辕手里的小玩意儿都没来得及射出去!
这是什么神转折啊!
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老神在在,所有人都懵了。先前还是冀皇孙,只一晚就成了康皇孙?是不是太儿戏了呀?
轩辕气得跳出来,张口就骂:“臭老头子,唔——”
站在他一边的武宁侯在他跳出的那一刹那,也扑了过去,以前所未有的敏捷和强硬手段,捂住了轩辕的嘴巴还顺便抵住了几大穴,让他动弹不得。
杨念慈急了,什么?让康儿去受难?没见当了皇帝老婆儿子都死光光还被别的女人强上床吗?男人被制住了,那自己来吧。
“父皇,不唔——”
杨念慈捏着捂着自己嘴的大手,泪流满面,怪不得,老爹非要跟自己站在一起呢。原来是有预谋的啊!阴谋!阴谋!
轩辕这时哪不知道这是老头子算计自己的?可恨武宁侯使了家传本事出来,一时脱不开。
杨念慈更是挣不脱段相,只好使眼色给儿子,让他主动拒绝。
轩辕康不知道当皇帝的好处,但知道自己爹娘早计划好要带着自己云游天下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麻利跪下。开口:“皇——”
“咳咳咳——”皇帝拿着块洁白的绢布捂在嘴上剧烈的咳,咳,咳,咳得差点儿把肺咳出来,随时登天的骇然模样。
轩辕康哪还说得出口?
皇帝虚弱的靠在龙椅上,挥了挥手里的白绢,虚弱对轩辕康道:“咳咳。康儿啊。皇祖父难受的紧,来给皇祖父倒杯茶可好?”
轩辕康虽然聪明,但还没到算计人心的境界。回头看爹娘,见两人红着脸冲自己眨眼,以为是同意,就走了上去。
皇帝心里得意。又抖了抖白绢,轩辕康惊恐喊了声:“啊。血——”
轩辕和杨念慈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
“咳咳,康儿啊,皇祖父身体不好,不知道还能陪康儿几天。唉。皇祖父还没亲自教康儿写大字呢,还没带着康儿玩耍呢,还没给康儿讲故事呢。还没…”
皇帝一长串的还没,把纯洁的轩辕康说的眼泪巴巴的。
“…康儿陪着皇祖父好不好?”
“好。可是——”轩辕康很是犹豫。
皇帝立马道:“你爹娘也陪着。”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轩辕康甜甜笑着点了头,还亲密的贴上皇帝的胳膊。
完了!全完了!
一边的大总管笑眯眯的将早就准备好的小龙袍捧上,当场伺候迷迷糊糊的轩辕康披上。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正合适。
轩辕气得发狂,被老头子耍了!
杨念慈要哭,扶着段相的手掉了泪。
坐上龙椅,三呼万岁。
轩辕康迷瞪问了句:“皇祖父,百官拜你,康儿不该坐在这里吧。”
“呵呵呵,”这会儿皇帝万分庆幸没人给轩辕康讲过宫里朝廷的事情,虽然是人家不屑,但总算给了自己可乘之机啊。
“咱爷孙俩一起坐。”
下边又是一阵齐呼:“太上太皇万岁!皇上万岁!”
轩辕康又是一阵迷茫,太上太皇?什么意思?
大势已去,轩辕和杨念慈被放开了。
武宁侯一脸坏笑,低声道:“恭喜了,太上皇。嘿嘿…”
段相站正了,一本正经道:“太后安…”
杨念慈目瞪口呆,太后?安个屁啊!
轩辕隐晦使了个眼色,杨念慈收到,按兵不动,找时机一家人偷偷溜走!
可惜,老话说,姜是老的辣!
“此次,宁王府救驾有功,更是献出利器“手雷”。朕看,手雷威力巨大,正适合——开山移土。”
武宁侯听傻了,不是该用到边疆那里去吗?
皇帝淡定使个眼色,急什么?
“工部余侍郎,即日升为尚书。统领开挖南北东西运河事宜。”
杨念慈懵,怎么扯到那上面去了?那事不是都忘了吗?不过,舅舅终于当尚书了?可是——没有开心,好想哭。
“段相领户部协助。”
杨念慈心感不妙,这是要栓人?
轩辕磨牙,狡猾的老头子!
“宁王府提供手雷支持。要是有个什么嘛,呵呵…”
后果不必说了吧。
杨念慈看着自己儿子还有些呆呆的坐在高大上的龙椅上,再看看旁边那老头一脸的流氓笑,忽然就一口恶气堵在胸口里疏散不出来,脑袋一个断片,软趴趴往后倒。
轩辕大惊,急忙抱住她,喊道:“惜儿,惜儿,太医,太医…”
皇帝也大惊,自己算计儿子和孙子虽然丢人了点儿,但真的没恶意啊,要是这儿媳妇出了什么事,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秒秒钟的翻脸啊。
带着轩辕康奔下来,也喊道:“御医——”
幸好今日情势特殊,大总管有备无患的喊来皇帝的专属御医伺候一旁,生怕皇帝有个什么着急上火的,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御医赶紧冲过来,伸手切脉,还不忘拉了袖子隔开肌肤。
段相焦急在一边维持不了高冷了,连连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轩辕康挤在一边嚷嚷:“快说,快说!”
还有刚出炉的太上太皇和轩辕虎视眈眈。
御医一边不耽搁切脉,一边悲叹,命啊,自己一个都惹不起啊。
“恭喜宁…恭喜太上太皇,恭喜皇上,”御医喜气洋洋站起弯着腰道贺:“宁…太…有喜了。方月余,怕是…还未觉察到。方才是心神疲累气血虚损,养上几日便好了。”
杨念慈只是无力摔倒,人还清醒,听御医如此说,惊讶的张大了嘴,最近几个月,自己日夜伤神,导致小日子混乱,谁知竟有喜了?
轩辕大喜,暂时记不起别的,只傻呵呵笑着,这个孩子,自己终于能守在惜儿身边和她一起分担了。
皇帝也大喜,对轩辕康道:“太好了,你娘要给你生弟弟妹妹了。”
轩辕康好开心,刚登基就展现了一把乾纲独断:“要妹妹,香香软软的,像馨姐儿一样。”
韩尚书也在,听了这话,不由失笑。
皇帝趁热打铁:“那你不能闹你娘,不然妹妹会生气。皇祖父让人将你行礼都搬来宫里,你跟皇祖父住。”
轩辕康略略一想就点头答应:“那我白天看娘,晚上陪皇祖父。”
皇帝摸摸鼻子,好吧,先这样吧。逼的太急,谁知道混小子会闹什么事。刚想到这里,就见轩辕冲自己瞪眼,皇帝以过来人的身份老神在在道:“这前仨月可是不能移动的。”
杨念慈黑线,自己不是骨折。
轩辕冷哼一声,知道自己一年两年无法走了,就抱起杨念慈要回府好好休息。
杨念慈手轻轻放在腹部,依旧平坦,但这里面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发芽成长。这就是新生!
新生!终于开始了!
蓦然感动的泪流满面。
轩辕心有所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低低在她耳边轻柔且坚定道:
“别怕,我一直陪着你。”
万字大结局奉上,让亲们看个爽。话说,就结局了,有亲们一路不离不弃的陪伴,肉丸才能坚持下来。希望亲们喜欢这个结局...好爽的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