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历十月末。
扬州府府帅应天扬与世长辞,消息不出三日,已经天下皆知。
洛阳府,桃苑。
院中一片残破光景,桃枝冷,池水寒。
“府帅,听说应天扬要葬在空山。”英纪站在身后,他刚刚得到消息。
“为何不入将军陵?”洛风倒是有些奇怪了。
“听说是应天扬的遗言。”英纪道。
洛风闻言,微微低头,暗暗思忖一番,却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缘由。
按道理,应天扬有护国之功,又位及护国大将军,最应入葬将军陵,可是偏偏把自己葬在空山,相伴皇陵。
“也许他有什么未竟之心事吧……”英纪随口道。
洛风倒是仔细一想,此话不假,若真是如此,必然有什么事情让应天扬不愿入葬将军陵,那么,将军陵葬有前朝金门三子和自己的父亲,这么说来,此事必然又与前朝旧事有关了……
洛风幽幽叹息,可惜了,从宫中搬来的前朝军报中,关键的部分都不见了,不知是遗失了还是有人故意让那段历史湮没……
“府帅,今天要不要去看一看新军,我听说最近燕司马练兵颇有成效啊。”英纪忽然想起自己路过西大营的时候,看见校场上一片火热。
“也好,正好出去走走,应穹继任,还得收拾扬州内部的烂摊子,等他收拾完,恐怕也该动手了,新军还得早作准备。”洛风沉闷道,有些忧郁。
“什么?府帅你是说扬州会攻我?”英纪大惊道。
洛风沉重的点了点头。
英纪难以置信,早些年就听闻扬州公子生来喑哑,却天生一副好相貌,英姿飒爽,文质彬彬,倒也不像好战之人,怎么会急急图我洛阳呢?实在是令人费解。
“老府帅新逝,扬州世族必然趁机动作,要想世族效力,他就必须拿出点本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外战争。再者,扬州兵马羸弱,百姓怯懦,不似长安府民风剽悍,好勇善战,如今天下大争之世,长此下去,扬州必然要败在铁蹄之下,正所谓死于安乐,想必应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洛风边走,边给英纪解释道。越说心情越沉重,看来,自己又多了个对手,应穹,不可小视啊……
英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不由得对这应穹又是高看了几分。
二人边走边说,出了洛阳府,一路快马,往西城去了。
洛阳城中不似扬州那般繁华如梦,倒是多了些庄重严肃,市井也是整洁有序。
像今日这般天气,不阴也不阳,若是扬州,大街上也是士子风流,文人醉酒,戏子登楼。可是这洛阳就不一样了,街上人来去匆匆,偶有悠哉之人,但也络绎不绝,形形色色。
……
西大营。
北风最近倒是着了迷,一头扎在了西大营,连清风都是无可奈何,整天带着士兵玩一种称作马球的游戏,还玩的乐此不疲,自己都说了好几回了,一点儿用也没用。
这不,清风站在大帐前,看着校场上,北风正策马,手中球棍挥舞,正往对家杀去……
清风看的无奈一笑,正要离去,却见洛风二人走来,赶紧迎去。
“府帅!”清风行礼道。
洛风点点头,却早已被校场上的热闹景象吸引。
英纪也是十分好奇,伸着脖子看。
清风无奈叹气。
“府帅,燕兄正带着士卒训练呢……”清风解释道。
“训练?”洛风笑道。
“啊,是,训练!”清风强行为北风解释着。
场中士卒十人,分为两队,策马奔腾,每人臂挽布条,红黄两色,作为区分,手中持一长棍,用来击石球,双方背后各有一门,一尺之宽。
此刻,场中尘土飞扬,双方正在场中缠斗,争抢石球,十分激烈,周围满是喝彩的士兵,看的津津有味。
洛风来了兴趣,准备进前去看。
清风英纪赶紧跟上。
“都让开!”清风冲着人群一声大吼。士兵们纷纷退开一条道。
洛风走了进去,刚要站定,眼中一物正照面门,极速飞来,众人不由惊呼,场中北风见状,心中大惊,滚鞍下马,朝着洛风跑来。
只是眨眼睛,石球飞至,洛风一惊,移步侧身,却已然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咔嚓一声,石球崩裂,四散飞落。
洛风睁眼,眼前正一柄利刃横陈,幽香四溢,剑身如水,宛若清泉在刃中流淌……
一时间众人惊惧,皆为此剑所震慑,纷纷后退,却又被淡淡香气所你快。
“名不虚传……”洛风不由的赞叹。
清风一愣,慌忙收剑入鞘。
“府帅受惊了。”清风道。北风赶紧跑了过来,一脸尴尬。
“府帅……没事吧?”北风小心问道。
“无碍,燕司马这练兵之法倒也新颖。”洛风微微一笑,和颜细语道。
北风暗暗松口气,还好没打到。
“不敢不敢,不过效仿前人罢了。”北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洛风信步走去,三人紧紧跟上。
“大战将来,各位早作准备。”洛风道。
“与何人?”清风问道。
北风听后,开始沉思。
洛风回头一看,见北风出神的样子,点头笑道:“看来北风已知。”
北风恍惚,支吾道:“我也是猜测,嗯,大约是扬州吧……”
“哈哈哈,真是聪慧。”洛风心中大悦,暗道自己没看错人。
“听闻应天扬老将军病逝,扬州必有变故。”北风说道。
“没错!攘外必先安内,安内亦需攘外。”洛风走进大帐,坐到案前。
几人纷纷落座。
“诸位看来,我空山军可与扬州一战否?”洛风问道。
“新军刚成,无完全把握,何不让神策应战?”英纪着急了,这新军才几天啊,就让上战场,这不是送死吗?
“我看五分胜算,扬州军久疏战阵,战力大不如前。”清风以自己的了解,扬州八营已经多年未经战阵。
洛风看向了北风。
“嗯……我看府帅和应穹是心有灵犀吧。”北风想了半天,开口道。
洛风闻言一怔,忽然大笑,指着北风道:“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北风茫然,难道说错了?
“所言不错,自上次扬州之围,我们的确越来越有默契了,我知他会来攻,他知我会料到。”洛风忽然眼中满是幽怨。
英纪和清风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解,却又不好发问,只好齐刷刷看向北风。
“应穹自然会准备完全,想来,安内也是练兵的绝佳机会,府帅早立新军,我洛阳虽无世家尾大不掉之患,却有长安掣肘,还有……”北风正说的顺溜,清风赶紧扯了扯北风。
北风一惊,方觉险些失言,冷汗瞬间出来。
“四卫叛离,已成事实,说来无妨。”洛风虽然说的轻巧,其实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总之,府帅与应穹,都志在天下。”北风直接说道,也不废话,他知道言多必失。
“我有燕司马,无忧矣。”洛风长长叹道,起身,准备离去。
清风忽然站了起来。
“她……”清风道。
“还未找到。”洛风淡淡道。
“是真的找不到还是……”这么久了没有消息,清风心中日日煎熬,无能为力之感让他心中有火难平。
北风和英纪见气氛忽然不对,两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何意?”洛风察觉清风话中有话。
“府帅若是找到了,会放我二人离去吗?”清风皱眉问道。
洛风愣了一下,神奇的看了看清风,不知他为何这样问。
“会。”洛风答道。
清风有点意外。
洛风走了几步。
“你二人所到之处,必将是我帅旗飞扬之地,去与留,又有何分别?”洛风静静说道,可是在清风耳朵里却震聋发聩。
一霎那,清风迷茫了。
洛风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