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和气的人不一定对谁都和气,灵魂太高的人反而更难接近,完全不可能受人左右。湘月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对不去妄图说动他、利用他、借他的名望名声,跟他没有利益上的交汇的人很容易接近他,感受到他的帮助和善意,反之,想在他身上得到好处、便利的人则会在第一时间给湘月看穿,将人赶走,把门关牢,无法接近他。
当然,湘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杨通逸无法判断,听说的都不多。高中时段看过他一点文章,这些年来已经忘记了,印象迷迷糊糊其他更别说了。来之前,原准备在网上查找一些关于湘月的资料,稍微了解这个人,刘绍铭叫过来喝酒边没做什么。现在想,关键不是了解湘月有多少成就或将他的作品都买下来,他到这种层次,精神也好、钱财也好都不受到外力干扰,睿智通灵,难怪马忠琦将这事交给他来做。
喝酒不多,也不跟刘绍铭一起久闹。回到住处还在想,自己找湘月拜访求见请他帮忙改楼名,太天方夜谭了点,几乎不可能的事啊。不过,马忠琦这样说了,总要去做一做,努力之后不成,也会心安。
第二天得知宋韵秋、陈涵、周志媛等人都走了,到京城去。杨通逸在电话里提到要拜见湘月的事情,问宋玥红是不是有路子。宋玥红说她得先问问,官方途径自然有人可带去见湘月,但要请他改楼名就不方便,这个人选非常关键,说等下午再给杨通逸回话。
下午杨通逸正忙,接到宋玥红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省城虽然有适合的人带去,但适合的人都知道湘月的性子,反而不肯带去。她那边也无能为力,建议杨通逸自己直接去求见,说不定会有机会。
听她这样说,杨通逸有些绝望,不过,刘绍铭和宋玥红都说自己主动找湘月有可能存在机会,自然要走一趟。将桌上关于湘月的资料再拿起来看,湘月七十多岁了,如今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不外出旅游的话,白天会出门或在郊外的园子种菜、劳作,或在书房写字、看书,不见客。
当然,有预约而湘月肯见的客人会在白天安排一些时间,一般的拜访都在晚餐前后,夜里最迟在九点便不再会客。同时,湘月会客不多,一般的人特别是与名利有关的人体能不见就不肯见。
将湘月的资料反复看几遍,记下一些主要的,对他的喜好、成就等有所熟知,通知滕莹莹跟他一起走。滕莹莹也知道杨通逸有求见湘月的任务,见他要自己陪去,滕莹莹说,“我同你去可以,但先说明一下,我不说话,一句都不说,免得你做不成推在我身上。”
“我是那种人吗。”杨通逸觉得莫名其妙,是上次自己突然走留下的后遗症,没办法,跟滕莹莹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复杂。
“以前不是现在可说不好,”滕莹莹并不笑,“我是说真的,要么你另找人。”“没关系,反正不抱什么希望,尽力而已。”
“只要你别怪我就好。”滕莹莹便笑了。
见一路装哑巴的滕莹莹,杨通逸心里也笑了,边开车边自言自语,前言不搭后语地瞎说,滕莹莹强忍住不笑。年轻人在一起,很多时候无厘头却不忘心里去。
湘月有几处居住点,市区、郊外、山村和下面一个县里。如今秋天将至,湘月主要居住在市郊,那里有一个不大的山包,山包不高,大多是可耕种的土地。这个山包是二十年前第一次拿到国家大奖时,市里给的奖励,划一块地让他修别墅。湘月不修别墅,而是选择郊区的山包作为自己耕种地,山包当时按价给钱了的。围墙是政府出资修建,湘月也不以为意,之后在这个清静的山包写出好几部惊世大作,其中就有一部是十年前在国际上拿下大奖、提名诺奖的大作品。
如今,山包还是当年的山包,不过周围已经有建筑,好在政府规划时就注意了,将周边规划成文化广场、林地等,人让外人过于影响这位大名人。湘月虽无是权力、地位,可权力和地位不会无视他的存在。
开车到广场边停车场找了车位,杨通逸手里拿了一点礼物,是让人专门从餐馆里收集的炸好的泡花鱼,不多,两斤,不花多少钱。用真空袋装了,直接提在手里,从外完全可看出礼物是什么。
滕莹莹对他这样做不置一词,跟在他身后往广场边走,进入上山的林荫道。有路灯,也是政府安装的,这时候,等还没开。石级一台台往上而去,每一级都不高,走十几级便有十来米平坦处,如此能够让上山的人得以休息,不累。两旁的白玉兰都是高大挺拔的植株,很有气氛。
好环境当真能够熏陶人、感染人,让人改变的。
到半山,实际海拔高度估计三十几米样子,缓缓上来不觉累。大门很普通,完全是一个农家院落模样,跟上山的石级是两重天地,一个是美白富,另一则如同乡巴佬。见石级不再往前延伸,杨通逸才确定这是湘月居所的大门。
门上有铃,按响,里面有狗吠。
山包占地两三亩,而湘月是老人,家里人虽有人住这里,只是方便照看他的起居与生活,其他的人都不在住这边,养几条狗,能够看家守院子。动静不小,一会儿有人过来,站在显得老旧的铁网门里,看到外面是一男一女,很年轻,手里除了随身包之外,只有杨通逸手里有一包小鱼儿,炸过的。
门里阿姨便问,“请问有什么事?”
“我们是专程来拜访大师,想请大师帮一个忙。”杨通逸说,倒是没有表露出阿谀奉承之态,面露微笑,与普通年轻人稍有不同。门里的人自然看得出,说,“什么事?能不能具体说说。”
“我们是想请湘月大师给取一个名字,很重要。最好能够当面恳请大师帮忙,但不会让大师为难。如果大师不愿意,不会超过三分钟。”
只是一个不难接受的请求,何况,湘月平时也肯见一下年轻人。特别是那些对文学有感悟、却又不得入门的年轻人他偶尔会指点,说几句自己的体会。杨通逸直说请求取一个名字,却故意没说出具体的大厦楼名,这样,不会让人直接拒绝。
里面的人有些犹豫,杨通逸再次说,“阿姨,大师要是不肯,我们不会超过三分钟就走。打搅大师就很不该,怎么会纠缠他老人家?”
“你们请进来吧。”
门里的建造情况远没有院墙外那么高大上,一股乡村气息,朴素,没有半点傲娇气息。不过,林木不少,错落有致。篱笆内外显然是不同群种领地,篱笆内是菜地外面则是鸡鸭、狗猫之地,狗给关了,吠叫声从一端传来。
湘月不在屋里,有夕阳的余辉从西天过来,整个山包的辉霞有些刺眼,余热虽不高主要是山包有树、有山风吹拂。
一个地势显得稍高处修建了一个亭子,这里能够看到小半个山包,而围墙外是公园林地,景色更佳。阿姨带着两人走进亭子,见一老者穿着对襟褂子,头发半白,脸型显瘦,精神很不错。这就是湘月大师来,粗看他不甚起眼,随即感觉到一种睿智与洞察之力。
“大师,我们来得冒昧,打搅大师清静了。”
“请坐,来者是客。”
“谢谢。之前跟阿姨说过,今天来求见是想请大师帮忙提一个名字,大师若不愿,三分钟之内得走出大门,先不坐了。”杨通逸说。
“哦。”老人并不对杨通逸的说法有什么注意,这些年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更巧妙的说辞都听过。
“大师,前段时间省城和怀林市发生一些事情,或许您也听说,就是省城两栋烂尾楼的改造项目启动了,之后,迎辉楼先加固大楼确保质量,将项目做起来。而另一大楼则因为承建方在怀林市闹出危楼,发生千人签名并围堵市政府的事,导致那个叫九龙国际集团的公司不得已将汽车站那栋大楼改造项目停下,并专卖给通逸地产公司也就是经营迎辉楼的那家公司。公司接手后,立即对大厦进行质量检测,着手质量加固工程,在大楼下面启动加固的同时,想将大楼的楼名进行更正,我们今天的来意,就是想请大师帮忙取一个楼名。”杨通逸说话速度不急,但没什么停顿,就是想将话说完。
湘月笑了笑,从他这里看不到省城的迎辉楼和大厦,不过,从他的神情上好像看到更远的东西。“你们两个是通逸地产公司的?”
“是,大师,我叫杨通逸,怀林市一个县的乡村人,通逸地产公司是我创建的公司。”
“你们想法是要为给大楼取一个楼名,改变人们对大厦的感观?”
“是。”杨通逸直接承认,“但也不完全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