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羽知道自己触了季晴的霉头，也就不再多言，生怕到时候季晴饭都不让他这个大师兄吃。“太子入京了？”季晴吃完饭趴在外楼的栏杆上，看着士兵队伍还剩个尾巴，有些微微愣神，“这么多人？”黎慎也凑过来点了点头，“是啊，哎齐将军，难不成今年得了战勋的将士，这么多？”
齐慕羽走过来也看着队伍的尾巴说道：“还不是师妹的功劳，你走后，军中不光是小王爷带来的那些娘子兵变得厉害了，更因为这一点，许多将士们心里似乎有些对你过意不去，训练都给自己往猛了去。”
“据我所知，之后你们并没有对战。”季晴问道。
齐慕羽摇摇头，似乎是在回忆，“打了，大皇子气不过去，虽然那边摄政王已经交代了撤兵，但是乘国大皇子还是带人来突袭了我们，若不是早就将营地的布局有了变动，那一次突袭恐怕会造成不小的死伤。”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是将士都成长了？能够成长到随时应对突袭？突袭那天你有看到黎旭？”
季晴这么一问，齐慕羽就想明白了，顿时神情变得极为古怪，“黎旭来京都可比你们早的多得多，你觉得他有这么个能力临走前安排一次突袭？”
“师妹，你觉得哪里出了问题。”齐慕羽正色道。
“黎慎觉得呢。”季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询问了黎慎的意见，黎慎无奈地苦笑，“突袭是我安排的。”
“为何？”
季晴盯着已经远去的士兵说道，“锦国要换主子，但为时尚早，你同尚允翊说了什么，让他提前进入了部署的阶段。”
齐慕羽震惊，刚想开口就被季晴出言阻止。
“师兄你先别说话了。”齐慕羽为人精明，一向喜欢装成一只蠢笨的猪然后吃老虎，天知道他跟尚允翊有没有达成什么不成文的协议。
齐慕羽瘪瘪嘴，委屈。
知晓季晴聪慧过人，若是男儿身，自是能够官拜一品大员，奈何身为女儿，她到底不可以参与太多的纷争中去，可如今自己师妹已经在这旋涡之中了，自己能怎么办，师父派人来说回了京都看着点自己师妹，京都两师妹，都不是看得住的主子，得想法子让肖扬那小子来一趟。
齐慕羽这么想着，但是他没意料到的是，肖扬在季晴这里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没什么，我只说了我要追求你，他便这样子了。”黎慎说的是实话，他也很无奈啊，清心寡欲，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权力上的尚允翊居然会对季晴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以至于到最后连他自己的规划都变了路子。
“开玩笑么？”季晴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栏杆上。
黎慎知道她为何动怒，但是齐慕羽这会子就真的不懂了，不懂就不要多说话，他选择了闭嘴。“去把观山匪子的事情闹大，有必要添点无辜的血进去！尚家真当自己的是掌握他人生死的神了！”
“是！”
“慢着！”
薛琳刚要离开去办事，齐慕羽就忍不住了，“小师妹，不可多添罪孽啊！”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齐慕羽怔在原地，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季晴，那是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目光，让他的灵魂都产生了震荡。
“赤目。”
黎慎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听到了齐慕羽的呢喃，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晴儿的事情，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若是她真的生气了，那后果，直觉告诉我，惹恼了你们皇帝都别去惹恼季晴就是了。”
“赤目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不是，昨日才发觉。”
“你不惊讶！”齐慕羽转过身子看着黎慎，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在季晴身边也是极为不安好心的。
“晴儿有自保的能力，我并不觉得这是坏事。”黎慎笑眯眯地看着齐慕羽，口气平淡听不出其他的意思。
“师父说过，你是儒门之主，外人也许紧紧是在好奇你的身份地位，又或许对你的实力多多少少有些猜测，但断草的人之所以崇拜你，其中的原因我想你也明白，虽然不该问，但是你到底师承何人。”
黎慎仍旧是笑着，没有回答齐慕羽便离开了。
季晴一路走，并没有回房，而是来到街上，她心中翻江倒海，可是去想自己原先定的路子有没有哪里出错，能不能够应付尚允翊突如其来的转变。薛琳等人也只好跟在身后等着季晴的下一步吩咐，季晴步子快，没多久就走到了河边。
“命令不变。”
薛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血…”
“命令不变。”
这是为什么，他们并不理解，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季晴并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真的到了要他们因为任务而让无辜人受伤的时候，薛琳还是有些动摇，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主子，没有折中的办法了么？”
季晴转过身，“我允许你用别的法子，但是如果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不保证不会往观山上多扔几具尸体。”
薛琳一抖，领命火速离开。
她并没有立刻去执行任务，回到酒馆后看到黎慎在找季晴便说明了情况。
“你这样向我坦白，不怕季晴知道后，责罚么？”黎慎如此问道。
“主子心性我们无法琢磨，原以为…”
黎慎笑笑，“呵呵…看来她并没有好好地调教过你们如何去做一个杀手。”说出来的话却是森冷至极。
“黎皇子！”
“这一次我不会告诉晴儿，但是若有下次，你也别在杀门待着了，去季晴看不见的地方吧。”
薛琳瞳孔放大，道了声谢离开了这里。
“呵，真以为季晴是个善人？不在乎和有预谋的施舍，都不叫善。”话说完，黎慎自己脸上的情绪也不是特别的开明。
就像他自己说的，有预谋的施舍，季晴对他，哪一次不是有预谋的施舍，说起来最先要寒心的反而是他自己。
陪了这么久，不知道她如今对自己到底如何，啊，黎慎啊黎慎，没想到最后无法抽身离开的是你自己啊。
“重一，我…”薛琳无奈只好来找重一帮忙，重一没有说话，诡铃从薛琳背后冒出来，口气嘲讽地说道：“你自己也是有主之人，知道背着主子行事的下场是什么，我们家主子，不比你家那位良善。薛琳，做事前，好好用你的脑子想想。你也是！”
最后三个字明显是冲着重一说的，重一脸色一僵，看着薛琳说道：“这件事，要你自己去办。”
薛琳不可思议地看着重一，惹来诡铃的讥笑，“怎么，人家不帮你了，这就伤心了。薛琳，也不怪你，虽然晴姑娘是个厉害的人物，但你们…到底还是太嫩。”
“诡铃，别说了。薛琳，对不住！”
重一抱拳道歉，便离开了。
薛琳一脸惆怅地回到自己房间，这个办法只能她来想，“叩叩叩。”房门适时地响起，念辛小脑袋探进来，询问道：“薛姐姐，你是不是觉得，主子…特别的…坏啊。”
薛琳点点头，随即又立刻摇摇头，“主子不坏的。”
念辛坐下来看着有些失落的薛琳，“薛姐姐，有些事情并不能光看表面。”
“你的意思？”
“主子不让我拿活人做实验，我想光从这一点看来，她心是善的。”在这一点上，念辛还是有一点小失望的。薛琳则是有些后怕地看着念辛，这个小姑娘的狠毒劲是什么时候被培养出来的？季晴知道么？
“不让你拿活人做实验，真的是因为，主子的心善么？”
粘性尴尬地翘了翘嘴角，这确实不是因为季晴心善，可是念辛也不想让薛琳自己进了死胡同去，虽然，有悖天道的事情不好做，可是他们的经历放在那里，还信着天道来做事，念辛不知道该说薛琳是天真还是真的心善。
“念辛，你能用药让人出现假死症状么？”
念辛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开口道：“主子的命令是添点血，不是让你去杀人，还有，你觉得拿我药去糊弄主子真的好么，反正我是不敢。”
“但到底也是平白伤了无辜…”
“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哈，薛姐姐，原着你是真的心善啊，平白无辜？杀门的人，哪一个不是平白无辜，主子为何要收留我们，因为我们心里有恨啊。薛姐姐，知道为什么主子独独把你和我带在身边，旁的事都让其他姐姐们去做么？因为啊，我用药还掌握不好分寸，而你…你自己想想吧。”
念辛说着，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薛琳，叹了口气离开了她的房间。
“你这么劝有用么？”葛依娘等在楼道口，见念辛一出来就把人拉过来问话。
“我怎么知道！依娘啊，你说，薛琳姐姐有什么想不通的。”
葛依娘双臂环胸语气讥诮“念辛，薛琳跟我一样只是内门弟子，除了被摸摸碰碰的，那老家伙不敢下重手，苦的…都是外门的姑娘。”
“主子知道么？”
“她就是知道，才这么安排的。”
念辛嘟起嘴巴说道：“为什么啊，若是以后做事薛琳姐姐都这么犹豫不决，那迟早要坏了主子的事情。”
“所以啊，这一次，便是薛琳去留的关键了，不然，就昨日的三十多具尸体的事情稍微宣扬出去，这件事情，皇上就不得不出面管理。”
念辛眨眨眼，似乎了解了，挽着葛依娘的手离开了那里，离开时还问道：“那你觉得薛姐姐会做好么？”
“做好做不好，我们都会去做好的。”
就像是葛依娘说的那样，薛琳下不下手都无所谓，他们在最后的关头都还是会下手的。
季晴那边吹了一会风以后也冷静了下来，回了酒馆，该准备一下晚上的事情了。
“黎慎呢。”
“我在。”
季晴看向厨房的道口，“回来的正好，尚勋带了人过来帮忙，唱歌班也来了，太子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我的意思是，可以开始营业了。”
“梁少玉干什么去了。”
“按你的吩咐，宣传去了。”
“不用了，让人叫回来吧，开业。”
华夏再度开门，虽然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但是因为做的烧烤生意，很快就有人来里头坐着吃烧烤喝小酒，谈生意也罢，为了面子将喜欢的姑娘约在这里也罢，总之，一开门，便已经宾客不说满座，但坐了个小满，显得热闹非凡。
“师妹，先前的事情，我…”
“无妨。”季晴这会子不是特别想跟别人说话，齐慕羽也看了出来，她这是有火没有发出来，不去招惹只好灰溜溜地跑到后边帮忙。
“哎哎哎啊，齐将军，您去前厅坐着吃吃东西吧，啊！”
“齐将军。”
谁知道，身为将军不过是个粗人，哪里能够帮的上后厨的忙，吓得念辛都开始尖叫了，才被季晴给拖到了前厅。
“嫌我不够乱么？”
“我这不是…”
“厨房不是你们大战的地方，给我坐着。”季晴冷言冷语到也让齐慕羽情绪不太好，“师妹若是不欢迎。”
“本就是你不请自来的，要走赶紧走！”
齐慕羽紧了紧目光，甩袖离开。
“小师叔，师父…师父走了？”尚勋刚听得念辛的嚎叫放下手里的物件就赶了过来，谁知道刚过来就听得两个人对吼，吼完自己师父不济小师叔，负气离开了。
“嗯。”
季晴说着还白了一眼门口齐慕羽的背影。
“师父常年在军营，有些事情却是不太会处理。”
季晴似乎是理解了，又似乎是不愿意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让唱歌班开始唱起来吧，暖暖场。”
“好。”
很快，从华夏酒楼里传出去的音乐引来了更多的人，只因为曲子新奇不曾听过。
“昨个儿休了一日，原来是搞新花样去了。”
“哎，不说别的，曲儿新奇，进去喝点？我请了。”
“哎，不用不用，八十量，到天黑，如何？”
“好说好说。”
来的都是些“贵人”，但王家的，到底还是不会来了。
太子爷晚上回到华夏庆功的消息，也在日落十分传遍了京都，一时间有攀附之心的人都纷纷涌到了华夏酒楼来，唯一扎季晴眼睛的就是李家和金家。
“啧，金家人还真敢来啊。”季晴就站在楼梯口，隐去半个身子看着楼下的状况，“哎哟哟，金大将军，您也来这华夏？”
金如鹰看了看来和自己说话的人，京都府尹，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金琦的事情以后，这府尹给金如鹰的感觉就十分的奇怪。
“呵呵，这话说得，李丞相都敢携妻带女，我金如鹰，更是不怕了。”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私下里望了望，生怕季晴窜出来，给他一个“耳光”。
“府尹大人这是…”
相比别人，京都府尹才是阵仗最大的那个，儿子女儿妻子不说，几位老人都请来了。
“去，将府尹一家请上楼，天字三号楼，就说靠着台子。”
店小二得令小跑步来到府尹面前，先是冲着金将军这边作揖，然后对这府尹说道：“大人，我家主子说了，您是老客，给您留了好位子，楼上请。”
府尹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哈大笑起来，冲着身边的金如鹰说道：“那金将军，老夫就先上楼了。”
楼上，可都是太子的人，季晴能留房间就说明太子并没有包下整楼，他气的一甩袍子就抬起步子要上楼。
“这位大人不好意思了，大东家有嘱咐，楼上的好间都被太子爷给包下了，今个儿晚有好戏听，不妨楼下？”
可是楼下近戏台的位子也早都被人坐下了，堂堂一国将军，此时在一个酒楼里如此挂面子，脾气一上来就吼道：“放肆！吾乃定国！”
“定国又如何，区区将军席，难道想跟本王抢房间么？”
尚端易，都郡王的声音接得极妙。
“都郡王到！王爷楼上请。”
“不急，断草五叶何在，前来听旨。”
季晴微微一笑，提着裙子款款下楼。
“臣在。”
皇城脚下，出了匪子伤民之事，已经查实，此帮匪徒竟然已经盘踞观山多年，今日特令断草五叶杀门之主，季晴，出面协同京都府尹彻查此事！若匪徒违抗！不论手段，以确保京都子民安全。
这圣旨下的，怎么都觉得是临时起意，然而那金色帛在前，宣旨之人更是当朝王爷，皇帝唯一的兄弟，那么观山这多年的毒瘤，终究是要被拔去了。
“臣！接旨！”
季晴拿下圣旨的一刻，向台上唱歌的女子示意，鼓乐声一转，气氛陡然之间就变了。
“好戏开了。”季晴握了握圣旨，笑容渐渐收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