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季晴出门的时候,她穿上了那身好看的暗红色衣服,发髻轻挽,原本素净的容颜带了淡妆,叫所有人眼前一亮,原先她是干净清雅的让人怦然心动,而今日此时站在众人眼前的季晴,完全就是邪魅。
“晴儿,你…没事吧。”
“师妹,具体是事情,少玉都跟我说了,你若是身体不舒服,我去也行,与人谈判方面我想我有能力让他们乖乖地按照你的心意做的。”
季晴环视了一下众人,从华夏正门方向刺进来的阳光让她无端端地眯了眼睛,“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刚才,没吓到你们吧。”
她,有什么地方变了。
不光只是黎慎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邪魅的容颜之上带着温和宁静的笑意,亦正亦邪却极富有吸引力。
肖扬不可思议地盯着季晴,很想问出他心里巨大的惊问号!你是谁?又或者想脱口而出,你不是季晴。
可她偏偏就是,她仍旧眉眼如画,静静站立的身姿带着独有的气场,若方才是盛气凌人,那此时便是岿然不动的心境。仅仅只是回了一趟房间休息了一番,能够让人换了一个灵魂不成?
肖扬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默默地挪着脚步来到黎慎的身后。
“走吧,齐师兄去么?”
黎烬笑眯眯说,“去,开开眼界也行。”
季晴先是挪步踏出,见梁少玉还愣着,开口道,“愣着做什么,带路啊,我又不认识路。”梁少玉盯着季晴,啊,哦了几声,默默地往前走,偶尔还回过头来看看一袭红衣的季晴。
“那个,黎门主,您能跟我说说,这我家小师妹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还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上尊国有无数奇珍异宝,你不会是为了让她心神稳定下了什么毒吧。”
“她…她没事。”黎慎的心境并没有沉溺在此时季晴的转变之中,他脑海里始终在回荡那一句“我要把我的身体拿回来。”
所以她真的不是李瞳,也许她是季晴,但不是那个季晴。身体,她丢了身体,这不是她的身体么?黎慎皱紧了眉头,没有再去理会肖扬在耳边的碎碎念,季晴如何变化,但她都还是那个人,叫谁不重要,黎慎知道她就是那个人便好,那个能够吸引到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的女子。
“黎慎!”肖扬那个火大,这关乎到季晴的精神状态健康问题,“你知不知道,如果小师妹只是短暂性的出现这样的情绪,很有可能会造成以后她随意人格切换的状态。”
“人格切换?什么意思。”肖扬的话,让黎慎又转移了注意力,人格切换很是新奇的一个词汇。
“就是一个人有两个灵魂,这两个灵魂存在在一个身体里,也许以前的师妹一直是另一个灵魂在控制身体,但是今日她可能受了不小的刺激,激发出了另一个灵魂,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黎慎越听越觉得,这个非常有可能,他进到房间里的时候,季晴的情绪波动明显非常的大,爆发了一下后,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人,这样的转变,实在是解释不出其他的。
“所以,所以我怀疑,小师妹此时,换了个灵魂控制身体。”肖扬说着,还极为诡异地看了一眼季晴,“她刚来到断草的时候,师父和我就都察觉到了季晴性格上的缺陷,她喜杀戮,甚至有些嗜血,偶尔会有突然的情绪高涨无法控制,会想要通过血液来让自己平复,这样的性子,极为容易被激发出来另一个人格。”
黎慎眸子幽沉,“有什么危险。”
“对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危险,我害怕她这样会变成那种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到时候就麻烦了,本来是没什么危险的事情也会变成有危险。”听得肖扬这么说,黎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断草的人,还真的都是一个德行,自己也是。
“无妨,江湖上能够对付我的人不多。”
“你想一直陪着师妹?”
“嗯。”
“你想清楚了,师妹这样的情况如果多次发生,对你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会产生影响,最好还是我替师妹好好治疗。”
“你?会治疗?”黎慎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怎么治疗,将另一个灵魂给劝回去么?
就在两个人突然停下来交谈的时候,季晴站在不远处转身,冲着他们微微笑,说道:“不用担心。”
两人一惊,才察觉到,季晴的内力,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刚入门的小师妹了。
“师妹,我,我不是…”
“三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可以留下一直照看我,直到你觉得我情绪稳定了,再回断草帮助师父料理断草的事宜。”
说起料理断草事宜,肖扬就有些委屈了,那不是帮师父料理啊,是帮你啊师妹。
“如此,最好。”黎慎极为担心地看了一眼季晴,对方居然温柔地回应了自己,让他一时间喜不自禁,刷地就脸红了起来,好在,日头好,脸色早就被照地有些艳红。
季晴自然是听到了他们全部的话,能够关心自己,她自然是极为高兴的,说成是精神分裂,虽然有点难以接受,可是自己也说不出来其他更加合理的说辞,倒不如就让肖扬这么说,让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觉得她“生病了。”
她确实是生病了,她被一股离世之人的执念控制着心性,控制了太久。
她是杀手千面玲珑之人,更不会存在手软和心软的情况,可回忆下来,她不光不怎么玲珑,甚至不够圆滑,虽然做的事情倒是足够称得上远见,甚至每走一步,她便要思考好所有的细枝末节已经之后的无数步。
这让季晴很累,那些书上关于其他大陆的东西,不是她看不见,是“她”不让看见。对于一个未知存在在自己身体或者粘附在自己灵魂上的东西,说不恐怖那是不可能的,她刚察觉的时候,吓得快窒息过去了,就算穿越这件事情那么狗血!但是被原主的魂魄纠缠却不是狗血两个字能够敷衍过去的。
“你聪明,足智多谋甚至于诡诈!可,你死了!”
季晴在心里恶狠狠的说道,锦国乱不乱与她无关,李家人死不死更与她无关,她被李瞳影响着做了那么多和自己想要归园田居理想背道而驰的事情,哪怕是做出了“神器”大概最终也会将枪口都指向锦国的百姓,士兵。
她虽然从小被训练做一个杀手,但杀手不会乱杀无辜。
江湖道义懂不懂,不是说自己懂人情冷暖,每行有每行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索命,说了只杀那个人,兵器上就只能沾染那个人的血液!
黎慎能够感觉到季晴的不对劲,她偶尔会微微发抖,纵然已经走了那么些路,也已经是极暖和的天气了,她是在愤恨吧。
愤恨,另一个自己么?
到了窑厂的时候,梁少玉才正常了一点,肖扬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见,正是因为听见了才更觉得匪夷所思,所有人了里面最正常的应该就是黎烬了吧。
果然人吃的盐巴多了,处事也会波澜不惊起来。
“哟!梁少主来了,来来来,这几位是。”
梁少玉换上了商场上独有的笑容,走向那位目光晶亮却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啊,佟师父,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梁少玉极为郑重甚至隆重地要介绍季晴,那佟师父口里喊着“哎呀呀呀稀客稀客!郡君能驾临老朽这小小的窑厂,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梁少玉张张嘴,自己家大东家在京都这么有名的么?还这么受欢迎,他怎么不知道?季晴行事那么恶劣,不应该很是遭人唾弃么!
“幸会,佟师父的佟厂出来的瓷器不光胎色正,模样更是一等一的精致,怪不得皇上也要亲自接见您。”
这会子所有人都明白了,季晴找的这些场子,恐怕都是皇家御用的吧,这丫头不怕被尚端宏打么?跟皇室…算了算了,锦国皇室怕她。
“郡君言重了啊,论气烧瓷器,您让梁少主拿来的那些东西,给了我们莫大的启迪,您才是真正的鬼才,老朽活了那么多年,能够得见如此天人降世,也算不亏了。啊,各位。里面请。”
佟师父的意思就是,其他人,不重要,不用介绍了。
边走,佟师父边有些激动地说着,“郡君啊,您说的玻璃,那些东西我呢虽然都已经配齐了,可是真的到了要去烧制的时候,却是一塌糊涂,我想这其中还有什么奥妙您未曾透露,便想着啊,自己琢磨,您来瞧瞧,这,是不是你要的玻璃啊。”
佟师父带着众人来到一个土圆墩子里,里头温度不低,他揭开桌面上的红布,一个精致的半透明杯子静静地立在那里,是季晴画的图,这算是吹制而成,再在杯口边缘塑形,比不上自己心中理想的酸奶杯的样子,却已经是十分惊喜了。
但是这明显不是佟老头这把年纪,还有些“帕金森”的人可以做出来的。
季晴微微笑,“这是,找到了什么佐料?”
老头神秘的点点头,“是了是了,这几日子,这个窑洞啊,可没有停下过,一直在烧,一直在试。”季晴环视了一圈里面的布置,设备桌子个高低,左右手习惯,甚至于个人爱好,尽收眼底,这是一个私人的烧瓷场所,也就是说,这里有一个属于它的主人。
“单单用我说的那个石头,没法烧出这个质地吧。”
“是啊,试了不少东西,都试了一遍,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季晴挑挑眉,自己去烧的几片小小的望远镜玻璃片都废了不少功夫,她心下对吹制这个玻璃杯的人,更加好奇了。
“我知道那东西,锦国人怕是见不到,佟老师父,想来您也一把年纪了,莫不是曾经游历山水的时候,去了哪个荒漠之地?你懂我的意思吧,我明日便要出发去往东陆,今日若是您能好好同我商榷,不仅更完整的烧制方法我会教受与你,之后我设计的玻璃制品都将交给你的厂来制作,这其中的收益,和你想要的威望,你自己权衡一下,想通了,派那人到华夏来。”
“小丫头,你莫要…”
“佟老师父,完整的工艺只要我拿出来,哪家窑都能烧,而您手下的那个人,我要查也轻而易举,不要在我面前倚老卖老,称您一句师父,但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
佟师父气的面色通红,肌肉也因为突然僵硬能够看出来抖动的频率,季晴只是笑,摸了摸那个精致的玻璃杯子,能工巧匠历朝历代都是存在的,她的记忆力可不少“各种彩釉大瓶”之类的故事,能挖掘到一个那就是捡到无价之宝,新人或者年纪轻的被打压极为正常,尤其是这种行当里。
“慢着!”
季晴要走的势态已经做足了,就等着这一声,“诸位,随我来!”
他的口气不太好,脸色也是,整个人压抑着一股气,慢腾腾极为不情愿地带着路。季晴一路跟在后面,冷笑。
“得罪了他,会不会故意跟我们抬价?”梁少玉担心的问道。
“他没有资格抬价。”没等季晴说话,肖扬便有些嗤笑地回应了他,当然,这笑自然是笑这个老头,“恐怕这人身后的光环,有不少都是沽名钓誉了。”黎烬摇摇头,最是见不得这种为老不尊的人。
相反,季晴反而更加淡定,除了轻翘的嘴角,没有其他的神色。
“晴儿,若是不肯放人?”
“抢。”
黎慎直起身体,嘴里噙着笑意,旁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季晴却是懂。不过就是一个试探性的发问,便让黎慎明白,季晴还是季晴,不存在肖扬所说的第二灵魂,又或者存在第二种性格的她,但远远没有肖扬说的那么严重。
“就这里了。”
一间,破落但是让季晴眼前一亮的木屋。
“说吧,这个人,你出多少。”
老头大怒!“郡君,老朽是做这种生意的人么!”
“佟老头,你窃取他人成果来铸就自己的名声和地位的行径,在我眼里和人牙子没有什么区别,我问最后一遍,多少肯让他跟着我做事,若是钱不行,你说你想要什么?”
“哼,你真以为你能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么?”
季晴摊手耸肩,接下来就是双臂交错在胸前,开启了她独有的看戏姿态。
“老先生,交人,否则,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编成戏文。”
黎慎发话了,一副我是在同你好好商量的好人模样,让佟师父心生警惕。
“如何?”见老头眼睛咕噜乱转,肖扬警惕的戳了戳黎慎的腰,“恐有变。”
“再变,来个百来人也打不过我们。”黎烬的话丝毫不避讳,说的轻描淡写,季晴一直在观察屋里的动静,可屋里静地出奇,不是没人,她看到了有人坐在那里,虽然有些诡异,但是那个人也在看着自己。
“想好了么?”季晴这个问题,明显是对着屋子里的人说的,没有动静后,老头“嘿嘿嘿”地笑了出声,“你既然不追求功名,只想要做出好看的东西,那我告诉你,我不光能够教你烧制玻璃,还能教你绘制出你想要的东西,我的图,你看过了吧。”
“哈哈哈,他只是个疯子!听不…”
“炭笔作画,我要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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