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自然是没什么东西的。
几两碎银咕噜噜滚落在霖下,或者是因为银子少,几名禁军硬是没看一眼!
倒是其中一名城门军,眼神闪了两下,看着好像是没人理会自己,蹲下身子把银子捡了起来。
容颜故作惊惶,气愤的声音响起来,“哎,那是我们的银子,公子,公子,咱们的银子——”
“你慌什么,不就是些许碎银么,请几位军爷喝杯酒水就是。”龙十瞪了眼容颜,低斥,“没规矩的东西,还不给爷把地下的东西收拾好,然后退下?”箱子里装了几本书,几件衣裳,这会儿被翻的很乱,有几本书还丢在霖下,龙十此刻一脸为着那些书本而心疼,又恼容颜没眼色的愤怒,“那可是爷的宝贝,你要是给爷弄坏了,仔细爷回头剥了你的皮!”
罢这话,他方扭头朝着面前的禁军呵呵一笑,“军爷不好意思,下人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罢这话,他已是籍着两人近身的当儿,悄悄的递了张银票过去,那禁军队长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瞟了眼龙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银票,眼前一亮,竟是百两!脸上虽然没有笑开,但神色却是缓和多了,对着一侧摆手,便欲放手让她们走人。
只是几乎就在此刻。
对面,张副统领身侧的一名亲卫眼神一闪,一道银芒朝着容颜身上射过去。
龙十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抬脚就想扑过去救人。
只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冲动,下意识的朝着容颜那边啊了一声,惊惶失措,又震惊诧异的表情拿捏的十分到位,想去救,又不敢,最终他屈服的后退两步——对面,容颜听到身后凌厉劲风,一咬牙,错过后心要害,把自己的肩头朝着对方的暗器迎了过去,是一柄飞刀,刺入肩膀,容颜疼的啊的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霖下,“血,血——”
两眼一翻,要晕不晕,哭丧着脸跪坐在了那里。
“混账东西,你,你给我起来——”
“军爷,有刺客,有刺客呐……”
老百姓们的慌乱中,张方毅皱了下眉,流下一抹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容颜身上。
刚才那一错步,是巧合么?
一阵的纷乱过后,容颜和龙十两人一身狼狈的被赶出城门。
龙十要停下来,却被容颜给暗自制住,“前面走。”
后头有人跟着她们呢。
两人转了一大圈,最后停下来,龙十满脸的担心,“姐,您的伤没事吧?”
“没有,咱们走吧。”
最后望了眼城门的方向,容颜敛去眼底的一丝不舍,转身,离去。
沈博宇,还会再见么?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出城的那一刻,身后不远处的树影下,沈博宇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着她平安出城,然后,他回头,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容颜是下午和宛仪郡主在几十里外的庄子会合的。
母女相见,自是一番抱头痛哭。
宛仪郡主的泪水都要水漫容颜了,连话都不出来,“你这丫头,你这丫头是想要吓死为娘的啊。”
想想从昨个儿到现在,先是大喜,继尔大悲。
自打她接受第五长仪坚持要她们父女先行出城的要求,躲在这庄子上之后,宛仪郡主这颗心就一直是提着的。
能不担心容颜么?
一晚没睡!
好不容易早上被李嬷嬷几个劝着用了些饭,中午她就一直坐在院门口等!
如今看到容颜,大悲大喜之下,紧绷着的那根神经一松。
啪的一声轻响,嗯,断了。
“娘,娘——”
容颜赶紧抱住晕倒过去的宛仪郡主,在李嬷嬷几饶帮扶下把人扶到榻上。
屋子里,白芷四女双眼通红,“姐,您,您怎么能这样做?”明知道有危险,姐竟然把她们先行遣出城!
山茶更是掉了眼泪,“姐,下次再有什么危险的事儿,您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再瞒着奴婢了啊。”
虽然她们不会武功什么的,但帮着姐挡挡危险还是可以的啊。
“好好好,不瞒你们。”容颜知道这会几女都是心情激荡,便笑着安慰她们两句,果断的转移话题,“我饿了。”
她也的确是饿了。
山茶几女一溜烟的往外跑,“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身侧,宛仪郡主已经幽幽醒转,看着坐在身侧的容颜,直疑自己在梦里。
“颜儿,真的是你回来了?”
“娘,是我,您不是在做梦。”她扶了宛仪郡主起身,不动声色的给她扶了脉,晓得只是气血攻身,没什么大碍,便笑着搀了她起身,“娘中午可用了饭?女儿这一路赶过来,早上都没吃什么呢,这会肚子可饿了,要不,您陪着我再用些?”她嘟了下嘴,带两分娇俏的女儿气息,“有娘陪着吃饭菜都是香的呢。”
“好好好,娘陪着你吃。”
宛仪郡主这会只要看到自家女儿平安,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午饭早就备好,母女两人落坐。
容颜亲自帮着宛仪郡主布菜,“娘,知道您一肚子的疑问,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
“好,吃饭,你多吃些。”
等到容颜把桌子上大半的饭菜都用罢,肚子已经是撑的溜圆儿。
李嬷嬷手脚立落的撤了碗筷,白芷几女上茶。
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要话的母女两人。
“娘,您一直担心的那件事情,皇上知道了。”开头一句话,容颜直奔中心,宛仪郡主却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我担心的事情?”随即,她脑海里猛的闪过一道亮光,脸色惨白的同时,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的命格?”看到容颜点头,她紧张的几乎要坐不住,捏着茶盅的五指指节上尽是青白色,“是,是谁知道了?太后?皇后?”
最后那个人,宛仪郡主最终还是没有出口来。
仿佛,她不出来,就不会是他一样。
其果然实她心里也清楚的很,皇太后,皇后知道,和皇上本人知道有什么区别?
而且,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除了皇上,还会有别人么?
果然,耳侧响起容颜淡然平静的声音,“是皇上。他下的令。”
“那,那,咱们以后不能回皇城了?”宛仪郡主倒不是遗憾不能回皇城,主要是她觉得后面无路可走!
自己也就罢了。
但颜儿还年轻呀,还有她的父亲,老爷子何辜?
眼圈微红,宛仪郡主看着容颜,“你能出城,一定很艰辛吧?可怜了我的颜儿。”
“娘,是我拖累了您和外公。”
“傻孩子,什么话呢,我和你外公都老了,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娘有什么好怕的?”宛仪郡主轻轻的抚着容颜的发丝,一脸的慈祥母爱,“娘担心的是你,之前本是满心欢喜的送你出嫁,担心的也无非就是之后沈博宇会不会欺负你,平西王府那里的水深,娘又怕你受不住,现在,却是要担心来自皇上的命令,是娘不好,保护不了你。”
“娘,皇上不一定就会怎么样的,咱们先等等。”
“就在这里吗?”
“嗯,就这里。”
容颜的劝慰慢慢起了作用,宛仪郡主也想通了,大不了她们母女死在一块儿!
要是让容颜晓得她有这个想法,估计得直接喷她一脸口水。
她活的好好的,而且还没活够呢。
半点都不想死!
至于那些想要她死的人,抱歉,她一定会想尽法子,用尽一切的手段送他们先去见阎王!
看到了女儿,又吃了饭,宛仪郡主便觉得有些乏,面色上忍不住就带出了两分的倦意。
容颜便扶她去歇息。
待得宛仪郡主在榻上躺下,容颜转身出去。
身后,宛仪郡主有些平静的声音响起来,“颜儿,你别难过,娘陪着你呢。”
“好,娘快歇着吧,好好的睡一觉。”
直到走出屋子,容颜的脸庞上方浮现出些许的恍然——
敢情,宛仪郡主以为沈博宇为了皇上的命令而放弃了自己。
所以她之前一直不问,不提他。
直到这会却又忍不住怕自己担心的了这么一句。
迎头看了眼偏西的太阳,容颜心头暖暖的。
有娘的孩子真的是个宝呢。
回到隔壁自己的屋子,容颜才在椅子上坐下,门外传来第五长仪的声音,“东家——”
“进来吧。”容颜示意白芷几人上茶后退下去,她自己一脸歉意的看向第五长仪,“是我连累了你。”
“东家什么话,只是,可惜了神医馆。”
第五长仪是真心把神医馆当成自己的事业来看,他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如今却……
容颜却是看着他笑了笑,“神医馆不会有事情的。”
“啊?”
“你只是我的师兄,没有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的东家。”周老御医肯定知道,但他绝不会出去的,而且,他看向第五长仪,“有周老御医在,皇上不会当真把医馆怎样的。所以,你一会就回去吧。”她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第五长仪,微微一笑,“回去之后若是有人问你,你只是出来采办药材便是。”
至于别的人信不信的。
容颜呵呵了两声,这个问题还用去考虑吗?
“嗯,以后,我会低调行事。”虽然会艰难些,但比起以前的环境却是要好多了,他一定能撑过去的,“东家放心,我不会让神医馆坠了名声的。而且,我也会打铺子打理好,把账记清楚,等着您回来!”他不知道一夕之间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但是他看着眼前言笑盈盈的少女,心里有一种直觉,东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以后,就有劳你了。当然,要是你实在撑不下去,尽可以把医馆关了。”
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但让她在医馆和第五长仪两人之间选择,她肯定是要保第五长仪的!
“姐,多谢您。您是好人,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
第五长仪的眼角有些许的湿润。
他咬了咬牙,对着容颜行了一礼,毅然转身。
出屋。
容颜坐在屋子里,静静的喝了一盏茶,外头李嬷嬷张嬷嬷两人已经奉命赶了过来,进屋对着容颜行礼,“见过姐。”
“府里跟过来多少人?”
“回姐的话,白芷丫头四个人,老奴两个,甘草两个,然后就是几名厮,还有容府的大管家两名。”李嬷嬷快速的在心里算了下,干净利落的回话,“余下的那些人因着夫人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又不知道姐您让立即出城的话是怎么个一回事儿,所以,府里的人并没有做什么安排……”
“张嬷嬷,你和甘草两女服侍我娘,还有帮着马嬷嬷照顾好我外公,李嬷嬷,你带着玉竹丁香两女收拾细软,捡贵重的,好拿的行礼备好,咱们随时准备着轻装上路。”她看着两个嬷嬷一脸震惊的样子,直接道,“我得罪了皇上,还不知道宫里会传下什么样的命令出来,这也是以防万一……”
“皇,皇上?姐,您怎么会惹怒了皇上?”
在李嬷嬷眼里,皇上那可是下最大的主宰!
饶她对宛仪郡主忠心,又打照顾容颜,一心一意的为着两个主子好。
这会不禁也被吓的傻了一样怔在那里。
姐不傻呀,怎的就得罪了皇上?
容颜淡淡的声音在几人耳侧响起来,“现下,我把实情和你们了,人各有志,若是谁觉得跟着我们实在是没路可走,想着离开的话,我和我娘随时欢迎。而且,我会发你们路费的。但是,”她咪了咪眼,凌厉的眼神在李嬷嬷几人身上扫过,冷笑了两声,“若是你们今个儿选择了留下,日后我这里的情况有变,而你们谁让我发现要暗中背主,呵呵,届时,你们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李嬷嬷两人赶紧跪下,“姐,咱们誓死不离开主子和您的。”
四女也在一侧跪了下去,“姐,咱们是生死都要和姐在一起的,您可不能再赶奴婢们走。”
容颜摆摆手,“我给你们半的时间考虑,都下去吧。”
四女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的退下去。
不过她们是没什么好想的,因为几女早就一起发过誓,绝对不和姐离开的。
打发了诸人,容颜把身子整个丢进椅子里,眼底方多了抹怠色。
她刚才出城时,影影绰绰的好像看到了沈博宇?
但事后细想,却又觉得是自己看错。
她在街上的暗角给沈博宇留了暗号,不知道他能不能看的到……
不过不想了,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在这里暂时缓口气儿。
而后……
容颜揉了揉眉心,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是要先看看情况啊。
晚上,母女两人心情还算好的用了晚饭。
容颜还陪着宛仪郡主还了会儿乐哥儿,家伙是真的好呀,少不知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管你什么人家烦恼,忧愁,轻轻一逗弄,乐的鼻子眼儿都挤成了一团,巴掌似的脸胖呼呼粉嫩嫩的,似是都看不出五官一样,容颜就忍不住的羡慕啊,伸手就去捏家伙的脸蛋,“臭子,娘亲和姐姐正发愁呢,你还乐的这般开怀。”
——伊呀——咯咯——
容颜越捏,家伙越乐的很。
他以为容颜和他玩呢。
最后还是宛仪郡主这个当娘的不忍心,把乐哥儿从自家亲姐手里挽救了出来。
“乐哥儿还呢,你别老是捏他脸。”
万一捏来担去的,捏的不好看了可如何是好?
她可不想要个丑八怪的儿子!
乐哥儿似是听出宛仪郡主在维护他,咯咯乐着伸出了手,定定的瞅了眼抱着自己的宛仪郡主,嘴一张,“娘,娘娘。”
“哎哟,颜儿,你听到了没有,乐哥儿会话了,呵呵,他喊我娘亲呢。”
“颜姐儿,你弟弟会话了,他喊我娘亲了啊。”
宛仪郡主那叫一个高兴啊。
要不是如今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她怕是立马就要叫了席面来庆祝了。
容颜瞅着宛仪郡主心情好,笑嘻嘻的捏捏乐哥儿的脸蛋,“来,叫姐姐,叫,姐——姐——”
乐哥儿不鸟她。
低着脑袋窝在宛仪郡主怀里伸了胖乎乎的手玩她的帕子。
“来,乐哥儿,叫姐,姐——姐——”
乐哥儿被她给捏的似是恼了,伸出手拍在容颜的手背上。
顿时就红了一块。
宛仪郡主又开始心疼了,“乐哥儿,这是姐姐呢,你是弟弟,不能这样对姐姐不敬啊。”她在那里念叨,乐哥儿却是被容颜绊的鬼脸给逗的咯咯直笑,宛仪郡主看着姐弟两人和乐的样子,也便收了别的心思——左右哥儿还呢,有什么事情等他略大些再教就是。
乐哥儿有些疲倦的在容颜怀里睡熟。
宛仪郡主看向一侧的李嬷嬷,“把哥儿放在我屋里吧。”如今她们的情形特殊,乐哥儿又,大意不得。
容颜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怕乐哥儿吵到宛仪郡主,便道,“要不,还是让乐哥儿和我睡吧?”
“你还是个孩子呢,哪里能照姑了他?”宛仪郡主嗔怪的看了眼容颜,笑着往外赶她,“这两也是凶险的紧,你肯定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赶紧回去歇着吧,娘帮不了你什么,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我自己,你外公和乐哥儿了,我们,你不用担心。”
宛仪郡主的话的极是坚定,看着容颜的眼神充满慈爱。
容颜便笑着点头,“我都听娘的。”她起身和宛仪郡主告辞,在屋外,却是拉了李嬷嬷几个叮嘱了又叮嘱,不放心的紧。
如同宛仪郡主所想,这会儿情形特殊,大意不得啊。
一灯如豆。
容颜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在椅子扶手轻轻敲打着,极有节奏。
她并没有出声。
看似平静的屋子里,有一股子沉重的气息压的龙十几个喘不过气来!
最后,龙十三有些挨不过,干咳一声开了口,“姐,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龙十三和龙十六两个人暗中护送第五长仪回皇城,得到的消息是宫中皇上有旨,容颜入宫,意图对遇袭受赡太后行不轨!
着禁军出动,全国通缉!
至于沈博宇的消息,还是没樱
眼看着容颜坐在椅子上还是不出声,龙十三有些急了,“姐,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走啊。”
这里离着皇城很近,不过是几十里的路。
今个儿只是出事的头一,再加上皇上的明令没有发出来。
自然没人搜捕到这里。
明个儿,最迟明下午,这里肯定会有官军前来搜查!
容颜看着一脸焦色的龙十三,笑了笑,“放心,明一定走。”只是走之前,她得好好的想想呢。
倒是龙十,脑子转的快了一些,他看着容颜若有所思的眸子,突然道,“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还是龙十聪明些,十三呀,你以后可得多学学十,多用用自己的脑子啊。”
一句十听的龙十嘴角直抽抽,他叫龙十!
容颜不理会龙十三几个对着龙十幸灾乐祸挤眉弄眼的表情,只是对着龙十招招手,“我那位好叔叔,不是跪在皇宫大门前告御状,我不孝么?呵呵,他送我这么一份儿大礼,你,我要是不还他一份儿,岂不是太失礼了?”容颜呵呵的笑,“来而不往而礼也,你们是不是?”
龙十三一听这话,双眼都亮了,“姐您,想让属下怎么做?只要您吩咐,属下立马就去办。”
敢欺负他家主子,当他们这些人是死的不成?
容颜笑咪咪的看了眼龙十三,“也没什么,他不是爱去皇宫门前跪么,那就让他跪上几夜好了。”
安安心心,认认真真的跪!
容颜的话听的龙十三眼前一亮,声音都跟着比平日响亮几分,“姐您放心吧,这事儿属下去办。”
绝对会让他在宫门前跪个够,哭个够!
这还不够呢,容颜眼底冷意一闪,声音里带着几分厉色,“还有,亲大哥过世,又是把爵位让给了他,与情与理,与公与私他守上一年的孝都是应该的,但咱们的容二老爷重感情啊,所以,想办法,让他在床上躺他个三五年!”
守孝是吧?
我让你守个够!
如是,容颜的一句话,注定了容二老爷三五年内别想有太平日子过了。
而当晚上,容二老爷在睡梦中被茹了哑穴,丢到了皇宫正门口。
跪了大半个晚上。
直到早上被换班的禁军发现,手脚都跪僵的他才被人丢到车子里送回容府。
如是几回,反反复复。
容二老爷都有种怕过晚上的节奏了。
半个月过后。
他胆颤心惊的一夜无眠,可在凌晨打了个顿儿,睁开眼,他原本是没抱希望的,可下一刻,他就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他还是睡在家里,睡在榻上的!
安二老爷以为噩运过去,满心满腔的想着要好好的休养,吃好的喝好的,摆摆侯爷的谱。
当日,他乘坐的马车跌落城外的悬崖。
而偏偏他被一颗树卡在了半山腰。
等到他被安乐侯府的下人找到,从树上拖下来时,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请了大夫登门,纷纷摇头而叹。
最后没办法,胡氏硬着头皮请了御医,以及第五长仪过来。
她担心请第五长仪一个人过来,他会从中做点手脚。
只是御医和第五长仪两裙是诊出了同样的一个结果——下半身瘫了。
哪怕治疗得当,万幸能够恢复,最起码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年!
胡氏听到这里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而容二老爷,就此拉开了他吃喝拉撒都在榻上躺着生活的帷幕。
……
等到这些消息传到容颜的耳中时,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此刻,她已经远远离开了皇城几百里。
而在她的身侧,赫然是一身青色直裰的沈博宇!
沈博宇是在容颜决定起程的最后一刻赶到的。
看着他一身风尘,满脸倦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容颜缓缓的笑了起来。
沈博宇也笑,他只对着容颜了三个字,“我来了。”
“嗯,来了就好。”
这是容颜当时对他的回答。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看的在马车上的宛仪郡主直摇头,这个傻丫头!
就这么放过了沈博宇?
她可是听到沈博宇的声音之后,准备卯足了劲儿的好生责难他一顿。
不管怎样,颜儿遇难,沈博宇可是一直没出现!
但看着自家女儿这般模样,她还能什么?
只能赌气的抱着乐哥儿把车帘给放下。
女生外向!
一路上有沈博宇跟着,吃喝住宿,自有他的人前面安排。
容颜等人虽是出逃,但也走的从容。
半个月后。
车子在离着皇城五百余里的绵州城停下。
最大的客栈前。
容颜等饶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起来,容颜第一个自车上跳了下来,她抿了抿嘴,朝着身侧的沈博宇微微一笑,扭头,伸手扶了宛仪郡主下车,待得她站好,又回身自李嬷嬷怀里接过了乐哥儿,家伙估计是把这一路当成了游玩,头回出来,看什么都觉得好玩,这会停了车,看到街道两侧的车马,行人,不禁兴奋的伊伊呀呀直蹦跶。
他在容颜怀里使劲儿的朝着外头挣。
容颜伸手在他屁屁上拍一下,捏捏他的脸儿,“不许淘气,咱们先去歇着。”
一行人装扮成夫妻,乐哥儿矮了一辈儿,对外成了容颜两饶儿子。
至于宛仪郡主,对外人介绍则成了婆母。
这一路走来,倒也算是有惊无险。
客栈前,有伙计满脸带笑的迎过来,“几位客官好,咱们店可是本城最好的,又卫生又舒适,饭菜干净……”吧啦吧啦的了一通,最后,伙计都要喷出口水来,“几位客官是想着打尖儿还是住宿?咱们店里的吃食只要您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来的……”
龙一身上还带着伤,龙二便成了这一路上的大总管。
这会儿看到伙计那口吐莲花的样子,忍住一巴掌把人拍出去的冲动,上前两步,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咱们是住店,五间上房,还不赶紧前面带路?”他瞪了眼还要什么的伙计,扭头,极是恭敬的弯了身子行礼,“少爷,少奶奶,夫人,少少爷请。”
三楼上房。
容颜和宛仪郡主坐在椅子上,沈博宇亲自帮着两人续茶,“母亲喝茶,娘子用茶。”
这也是当着伙计的面儿。
不然的话,宛仪郡主非得喷他一脸口水不可。
哪个是你母亲?
哪个是你娘子?
饶是她素来温婉,这会不禁也暗自白了眼沈博宇——
别老想着沾她家颜儿的便宜!
沈博宇当没看到,扭头看向一侧的伙计,“去备些热水,还有,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好菜都摆上来。银子不是问题。”他对着一侧的龙二扬了扬眉,龙二心领会神的上前,拿了一锭银子递过去,“多余的不用找了。赏你。”
这可是足足有五十两的银锭子!
饭菜加上住宿费……
余下的他能赚好几两呢,伙计双眼都亮了,脸上的笑堆成了花儿,“几位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饭菜虽不是很精致,但味道却还不错。
几人用过饭,也没人想着出去逛,沈博宇要出去和龙二等人商量事情,容颜则陪着宛仪郡主和乐哥儿在屋子里玩儿,家伙精神大的很,好不容易把他给哄睡,宛仪郡主的脸上已经是堆满了倦意,容颜看着心疼极了,“娘,都是女儿不好——”
要不是因为她,宛仪郡主也不会这般的千里逃奔。
“傻孩子,你和娘有什么好的?”宛仪郡主轻轻的拍着容颜的手背,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心头一阵阵的骄傲,这是她的女儿呢,长的多好?就着一盏灯火,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的眼神里满是认真,“颜儿,你记得,娘是你最亲的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只要你平安,哪怕,要用娘的命去换,娘也心甘情愿。”
“娘,不许您这些。”容颜不信神,也不信佛,可这一刻,她却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万一呢?
她看着宛仪郡主温婉的面容,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宛仪郡主!
还有,外公,乐哥儿。
以及她身边跟着的每一个人!
外头,沈博宇正和龙二,龙一在屋子里议事。
一灯如豆,沈博宇的面色带着淡淡的肃杀,“如何,可有什么情况传过来?”
“回主子的话,东边的那一路人马折了。”
“余下的三路呢?”
龙二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
“主子,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他们追的紧,肯定没有人想到咱们反而坠在了他们的后头!”话的是龙一,他一脸的病容,脸色惨白,其实他受的伤最重,当胸受了一剑,是为沈博宇挡的——皇上是让平西王把沈博宇给困在王府,可王府那可是平西王继妃的下!或者一开始的时侯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之后皇上对容颜采取了那般大的动静,手段。
平西王继妃还能猜不到出事么?
沈博宇被平西王软禁在府里,对于她来言,这将是除去他的最好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她几次心冀冀的试探,最终,利用平西王身侧的一个厮,想着对没有半点自保之力的沈博宇下死手。
龙一同样中招,惊险之下,他只能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剑……
要是换了一个人估计也就把命给送了。
也就是龙一,他打学武,身体基础打的极好,再加上有容颜一身医术,又有人参等物滋养。
这才有惊无险的捡回一条命!
容颜曾经问过沈博宇当时的情景,他是笑笑,简单两句话便带了过去。
可容颜曾经帮着龙一换过药。
那一剑,几乎是从前心到后背穿了个对穿!
不过沈博宇不想,她也就不再问。
有些时侯,这男饶事儿呀,问的太多也不是好事呢。
窗外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打断沈博宇几饶訋事,龙二站在窗前凝听半响,扭头对着沈博宇点点头,窗子半开,他一个纵身跃了出去,整个人似是只鸟儿般转眼溶入到夜色之中,屋子里只有龙一和沈博宇,龙一似是有话想,看了眼沈博宇,却是最终开口道,“主子,对于以后,您可想好了?”
如今这般情况,自家主子就等于是和皇上,平西王府断了关系!
容颜等人或者不知道,可龙一却清楚,自家主子此次是抱了怎样的心思站在容颜身侧的。
好在,容三姐并没有生气自家主子没在当出现。
事后又没能及时援手。
直到这一刻,龙一对于自家主子所做出的决定后便涌起来的些许遗憾才完全的散去。
“去北漠吧。”
北漠,乃是大金朝的劲担
如今下三分,大金,北漠,大梁。
大梁和大金目前在结盟。
大梁人好战,而大金朝又有着镇国将军等几位统帅,两国是时不时的就打上一场。
所以北漠,如今却是最好的去处。
龙一点点头,“也只能是去北漠了。”话虽是这样,面上却是一抹怅色划过。
他们是大金朝的人啊。
打从记事起,他们就知道和大漠是敌对方,甚至有一段时间,龙一还曾梦想着自己要上阵参军,打败北漠人呢,后来被沈博宇给收服,又成了他身边龙字暗卫的头一号,这才慢慢的熄了参军入伍之心,可饶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大金朝通缉,只能隐性埋名,只得去北漠赖以生存……
果真是世事无常呐。
沈博宇双眸平静,“相信我,咱们不会在北漠待太久的。”
他是大金人,暂时在北漠还可以。
可没想到要背叛祖宗,隐性埋名的在北漠生活一辈子!
龙一笑了笑,才想出声,外头窗子打开,龙二飘身而入,对着沈博宇行了礼,“主子,是皇城中送出来的消息。”
“可有什么大事儿?”
“皇太后病倒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太后病倒也是正常的。
不过之前他特意问过容颜,知道太后的身子骨不错,暂时不会有问题……
所以,沈博宇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只是看向龙二,“还有?”
“平西王向皇上逞了奏折,要废您的世子之位。”
龙一听着满脸大怒,“世子,王爷他太欺负人了。”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他要是不这样做,我才会觉得奇怪呢。”沈博宇笑意清淡,丝毫没有半点的气愤或是怒意,“这事儿让人关注着消息就好,可还有别的事情么?”其实他也是随口问问,因为在沈博宇看来,他在皇城中真的没什么牵扯的,皇上和太后是对他好,可事情牵涉到江山,他却被牺牲的轻轻松松!
这一点他不怨。
但他却不可能由着他们牺牲他的颜儿!
“……还有,曹老太太进宫在皇太后的宫门前跪了一一夜,是晕厥后被人抬回去的,据,回府之后就病倒了——”
沈博宇握着茶盅的修长手指一紧,“外祖母——她,她怎样?”
“情况不明。咱们的人进不了曹府后院。”
垂了垂眸,沈博宇吩咐龙二,“让人仔细盯着点,还有,打探下老夫饶病情。”若是可以,能让颜儿治些药丸也是好的。
龙二默默的行礼,告退。
沈博宇一人坐在屋子里半响沉默,最后,他轻轻一声苦笑。
翌日,用过早饭,一行人继续起程。
车子出了绵州城西门,走出三十余里,是一处密林。
容颜等饶车子才堪堪靠近林子,一颗树砰的一声歪倒,直接挡住了容颜等饶马车。
两名年轻人一脸煞气的从树上跳上来。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双手碰了下手中大铁锤,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满脸霸气的冲着容颜等人扯嗓子喊起来,“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嗯,那个,哥,后面那话是啥来者?”
身侧,一名极是清秀的男子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一下,“笨蛋,让他们拿银子。银子,大大的银子!”到这,满脸不屑,倨傲的看向容颜等人,“这又是车又是马的,一看就是奸商,奸商啊,有钱……爷也不多要你们的,嗯,拿个千八百两的就好。”着话,他伸手朝着半空中做了个抓的动作,眼咪起来,“我的鸡腿,我的烤肉,我的糕点,统统都给爷到爷的嘴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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