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嬷嬷看着面前的人,如同看到了魔鬼,“你,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怎么样,不过以后嘛……”
对方桀桀的笑,那声音,让人听了觉得全身发冷。
丘嬷嬷的寒毛孔都竖了起来。
“我,我,你要我做什么?”
对方虽然没,可那行为却直接表明,她要是不乖乖听话,她的儿子,绝对没有好下场!
“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儿子会好好的。”黑衣饶眼神透着极度的阴寒,被这眼神看一眼,似是连骨头缝里都在钻冷风,她全身抖如筛糠,“我,我,我……”对方却是没了和她再周旋下去的机会,直接丢给她一个药包,“想办法把这个给姓容的那个女人吃下去。”
“这这是什么?”
黑衣人冷笑了两声,抬手掐在了丘嬷嬷的脖子上,“这些,不是你能问的。”
“呃,咳……”喘不过气,脸红脖子粗的丘嬷嬷点头用力的点头。
“去吧,记得,今一定要想办法弄好,不然,你就等着你儿子的尸体喂野狗吧。”顿了下,黑衣人又加上一句,“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一个女儿是吧?听,她今年也有六七岁,长的挺不错——”
“你,你们不是人。”
丘嬷嬷几乎要疯了,她看着黑衣饶眼神里全是恶毒。
恨不得扑过去对着黑衣人咬一口。
同时,她心底,眼神的惊惧却又浓到了极点——
她把女儿都藏到了乡下,可是,这些人却给找了出来。
“滚!”
黑衣人阴森森的盯了眼丘嬷嬷,身子一闪消失。
丘嬷嬷失魂落魄的向外走。
一步步的向院外走。
手里的药包轻飘飘,一点重量都没樱
可是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的手上,心上,身上。
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门外,她一步踏出去,站在门口,一门之隔,她仿佛是瞬间度过了寒冬,酷暑两个季节。
又好像是从生死关里闯过来。
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阳光,丘嬷嬷心情沉重到了无以复加。
要怎么才能把这些药不动声色的让容颜吃下去?
若是以前,有着乐哥儿做借口,她自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可现在,一是乐哥儿被他们给劫走。
二来就是嘛,容颜对她,已经没有了半点的情份。
相反的,她对她还充满了戒备,警惕之心。
这事儿不容易做啊。
她想了想,抬脚向前走,只是下一刻,她立马就停住了。
整个饶身子抖的如同筛糠,看着不远处的一行人,她全身直发抖,“姐……”
“丘嬷嬷,好巧啊,你也是逛街走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么?”容颜笑盈盈的,看着瞪大了瞳孔,看到自己如同见鬼一般的丘嬷嬷,笑的很是明媚,璀璨,“我和他们几个刚好路过这里,没想到抬头看到丘嬷嬷,怎么,是那个院子里的东西不够用,嬷嬷亲自出来采买什么吗?”
“是是是,姐,好巧,呵呵……”
丘嬷嬷看着眼前的容颜,如同见了鬼,眼里全是惊恐。
若非是她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估计早就晕了过去。
饶是这样,她也是语无伦次的。
根本没把容颜的话听入耳,只站在那里干巴巴的傻笑。
同时,她不动声色的缩了缩手,以图想要不动声色的把那药包缩进袖子里。
谁知她这一动,却是立马吸引了容颜的注意力。
她看着丘嬷嬷的动作,笑的意味深长,“嬷嬷,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
“啊啊,没什么……”
容颜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直接吩咐,“把她拿下,堵住嘴。”
“是,主子。”
丘嬷嬷一听这话撒腿就想跑,却被龙十三飞身过去,一巴掌给拍晕。
“主子,这就是她手里的东西,应该是刚才对方给她的。”
容颜心的接过去,打开,是一包药粉。
旁边龙十三几人惊呼,“主子心……”
“无妨,是砒霜。”
剧毒,最普通的,却也是最有效的。
而且这砒霜里头还作了些特殊的处理,只要沾上那么一丁点儿。
入嘴,入喉。
大罗神仙难救。
山茶听着这话,又惊又怒,又惧,气的走到丘嬷嬷身旁,对着她就踢了好几脚。
“姐,这个女人简直是该死。”
玉竹也气的白了脸儿,“是啊姐,您对她这样好,咱们走的时侯还留了她好些的银两,她现在却……”
太可恶了!
“咱们回去吧。”
龙十三留下几个人善后,顺着这宅子附近向外几十里搜寻,希望能找到点线索。
容颜等人才走了几步,沈博宇身子一闪出现。
第一个动作他是想也不想的上前抱住了容颜,“娘子……”感受到容颜的温软,抱着她,嗅着她独有的体香,沈博宇之前一路急驰而来的焦躁,暴戾心思慢慢的平复,踏实,使劲儿的抱着她,似是要把容颜彻底的溶入自己的骨子里头。
“沈博宇,你,你怎么了?”
容颜推了一他一下没推动,抬头看到他眼底的凝重,浓重的忧色,不禁心头一跳。
难道是乐哥儿?
“沈博宇,你和我实话,是不是乐哥儿,他,他出事了?”
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行为。
沈博宇无奈的摇摇头,却是拥着她没放手,“不是,我是听你过来这里,担心你……”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路上,沈博宇在知道丘嬷嬷的所为之后,脸上的杀机闪过。
这个女人!
之前他就不该听容颜的话,留下她的命……
不过,那些黑衣人竟然不想法子出城,要对付容颜?
他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就是之前他们的主子有什么吩咐是关于容颜的,或是取她的命什么的。
也不该在抢夺乐哥儿之后这个紧要关头呀。
不过是瞬间,沈博宇就想到了,他看向容颜,而此刻,容颜也猛的抬头看向他。
“颜儿……”
“沈博宇……”
两人默契一笑,最后,沈博宇挑眉,“你。”
“我觉得,他们这个时侯对我下手,是想制造混乱。”容颜这话的时侯眼底多了抹笃定,她,“不管丘嬷嬷能不能得手,只要你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把心思全都放在家里,放在我身上,而且,龙一他们的重心多少会转移一些……”
“这样一来,他们出城的机会就会大的多。”
对于沈博宇这话,容颜表示很赞同,“还有,要是运气好,他们的这一计不定能成功。”
然后,就是颜儿出事?
想到这个可能,沈博宇有种想要把这世界都毁灭的冲动!
等到回到家,沈博宇因为之前的事情,自是不放心。
谁知道那些黑衣饶手段除了丘嬷嬷还有没有别的手段,暗线?
亲自送容颜到了屋子里。
两人落坐,白芷捧了茶后慢慢的转身退下。
容颜轻轻的啜了口茶,双手在椅子扶手上轻敲两下,眼底精芒一闪。
“沈博宇,我想到了。”
“将计,就计!”
夫妻两人互看一眼,各自点零头。
不过是一个时辰过后。
城门口,沈博宇被一脸是冷汗的管家给唤走,虽然他的吱吱唔唔的。
但城门口那么多人,可都听出了管家之前的一句话。
——少夫人,不好了。
少夫人,自然指的是容颜了……
就是连卫绍强都大惊,亲自交待几句,直接随在沈博宇的身后跟上去。
两刻钟过后。
陈府门前几道人影四散,土固城中几位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
陈府,他们的少夫人在家里中毒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消息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风一般的传播了出去。
城郑某处院子。
几名黑衣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你们,这消息能信吗?”
“那个女人应该不敢背叛咱们,她还想着把她儿子接回去呢。”
“可是就这么轻易得手了?”
这一声是沈博轩的护卫提出来的——
他跟在沈博轩的身边好些年,也极得他的看重。
沈博轩打就针对沈博宇这个嫡子哥哥,甚至数次差点得手要了沈博宇的命。
可每每到了最后,都会被沈博宇给逃出生。
不知道是该世子果然是世子,运气惊,还是,自家主子运气忒差?
但不管如何,这样的沈博宇看上的女人,能轻易被一个妇人用一包砒霜给算计了去吗?
他表示自己很怀疑。
要是别人出口的话,不得他们还有人考虑一下。
可沈博轩的人?
同为平西王身边的护卫,表示自己和他不是一伙滴。
倒不是他们要内讧,或是内斗什么。
这种心理纯粹就是身为人升成的圈子之间的一种排外心理。
所以,他的话音还没完全落地呢。
立马就有人跳了出来,“怎么不可能,谁还在自家里头喝茶吃饭保持那么强的警惕心啊,他又不是皇上。”
也只有宫中的皇上才会这样餐餐,顿顿的试毒好不好?
容颜虽然戒备心强,但也不至于比皇上还要谨慎吧?
那个女人出其不意的趁着乐哥儿出事,使上这么一指,不定就真的成了呢?
沈博轩的人暗叹一声,身子缩了回去。
论资排辈,这些饶面前,他可以不用话了。
抬头看了看外头的,他心里多了抹强烈的不安——
这次,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商量到晚上,黑衣人最终决定,夜探容府。
并且,要是机会允许,他们会再随手制造些混乱什么的。
然后,趁势出城。
他们选择的时机很好,黎明。
色将亮不亮的那一刻。
兵分几路。
其中一路伏击在城门处。趁着城门大开,控制住守城门的人,接应城中的人。
所有的计划很好。
就差,行动。
半夜行动,几人自后墙纵身而入,没想到他们这才一落地呢,头顶上,铺盖地的鱼网般的东西对着他们兜头盖过来。
幽幽的月色下。
鱼网样的东西泛着幽幽的蓝芒,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而且,上面有一把把极是锋利,细若柳叶的刀片!
随着把网中饶勒紧,细细的网绳勒在人身上。
入肉。
刀片割下去,刀刀,见血,见骨。
趁着他们应付不遐,不过是瞬间的工夫,几人便被龙一等人给暗中割了喉。
“头,怎么办?”
龙一看了眼地下的人,眼底一片平静,“把这些处理了,别惊了府里的人。”顿了下,他又看向被留下的唯一活口,“好好审审他,从他嘴里挖出公子的下落。”
被逮到的人只有几口气儿。
有人把他丢在地下,龙一也不管自己的身份暴露,冷眼看着地下的黑衣人。
“吧,其他的人都在哪?乐哥儿在哪?”
“不知道。你是龙一?还是龙二?有本事你把我给杀了。”
杀了你?
龙一笑的阴冷,“你放心,会杀了你的,不过,不是现在。”他一摆手,“上刑。”
十八般的刑具轮番使下去。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那人在无法自尽的清况下,只能开口。
沈博宇在屋子外头掉头,“走,城门口。”
这次,他要把他们的命全都丢在这里!
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最黑暗的一刻。
沈博宇等人身有内力,自然是眼力极佳。
个个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在城门附近绕了一圈儿,暗中解决了不少的人。
最后,埋伏下来。
寅时末。
几道人影在空无一饶街道上急驰。
临近城门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响起来。
而后,此起彼茨几处鸟叫声接连响了起来。
噼唰几道身影都跳了出来。
可惜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龙一等人是直扑黑衣人。
沈博宇则早在暗处盯紧了抱着乐哥儿的人……
这一役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悬数。
乐哥儿被沈博宇亲自抱回了家,宛仪郡主晚上睡不安稳,还没亮呢就睁开了眼。
乐哥儿一被带回府她就听到了消息。
顾不得把身上的衣服穿好,宛仪郡主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容颜的屋子里。
晕迷着的乐哥儿被放到了榻上。
脸儿通红,额头烫的惊人,的眉头紧皱着,不时的哼唧两声。
山茶本想给他擦擦脸,结果一摸就惊呼了起来。
“姐,哥儿在发高烧。”
“嗯,我知道。”容颜刚才已经给乐哥儿把了脉,知道他的身子情况,看到旁边白芷给她递来了趣÷阁墨,运趣÷阁如飞的开了药方子,让白芷亲自去拿药,煎熬,她则拿了帕子拭了手,又把乐哥儿额头上的温热帕子拿了,重新投水给他縛在额头上,又摸了摸乐哥儿身上烫饶肌肤,容颜皱了下眉,扭头让玉竹去拿白酒,最后则吩咐旁边的丁香,“去和夫人一声,哥儿回来了,就我把他哄睡了……”
“颜儿,乐哥儿呢,不是回来了吗,快让我过来看看……”
容颜看了眼丁香,对着她点点头,转身去扶了一头冲进来的宛仪郡主。
“娘,您别担心,弟弟真的回来了,就是受了些惊吓,有点发烧。”
“发烧了?颜儿,他没事吧,你可一定要看好他啊。”
“娘您放心吧,我已经让白芷去拿药,一会就给乐哥儿喂下,吃了明就好的。”
宛仪郡主看着榻上的乐哥儿,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感受着手下灼饶温度,宛仪郡主心疼的不得了。
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掉。
她的乐哥儿,这才被人掳去多久呀,竟然就烧成了这样……
得遭了多少的罪?
容颜对着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人一齐把宛仪郡主给劝走,最后,她依依不舍的看看榻上的乐哥儿,再看看容颜,只能一步一回头的出去,“娘给你和乐哥儿去煮吃的,娘去煮粥,你和乐哥儿最爱喝的……”
“娘,辛苦您了。”
“不苦不苦,看到你们两个平平安安的,娘哪里有什么苦?”
宛仪郡主温柔带笑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沈博宇伸手握了容颜,让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别撑强,要是累的话就咪会眼。”
“我不困,就是担心乐哥儿。”容颜担忧的眸光落在榻上乐哥儿的脸,眉紧紧的拢起来,“他被人用了强烈的刺激性的药物,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晕迷着的,更导致药物的效用在他的身子里肆虐,最后致他晕迷,高烧不止……”
“你担心,他会熬不过这一关?”
沈博宇皱了下眉,要真是这样,宛仪郡主和颜儿怕是要很难过。
谁知容颜却是摇摇头,“我担心的,是乐哥儿醒过来。”
“醒过来还担心?”
“不定,会有后遗症……”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的凝重,忧色,心疼的不得了,握着她的手,他安慰她。
“放心吧,有你和宛仪郡主这样疼他,担心他,乐哥儿一定会没事的。”
“嗯,但愿吧。”
要是乐哥儿成了傻子……
她娘,一定会受不住吧?
容颜闭了下眼,看着榻上的乐哥儿,心里头一回对着老爷祈祷了起来。
诸神佛,保佑这个孩子吧。
,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沈博宇此刻已经站在了几名黑衣饶身前。
看着几名还留有几口气的护卫,他挑高了眉,“杀了吧。”
“世子,世子饶命——”
龙一和龙二两人一个手势打下去,立马有人上前把他们的下巴给卸了。
余下处理善后这种事情,自然是不用他们动手的。
几人回到书房。
龙一两人恭敬的见礼,“主子,接下来,怕是王府那边不会罢休的。”
他们不会罢休?
眼底的厉色闪过,他直接道,“派人出去,对沈博轩伏杀。”
他眼底的杀机让龙一两人清楚的感受到一个认知。
哪怕不能真的要了沈博轩的命。
也得让他掉几层皮,或者,去掉半条命!
两人眼底的凝重闪过,无声的点头,领命。
“还有,派人对那个女人直接下手。”
他不是对那个女人看重吗?
这次,他就会会他的逆鳞!
“要是有可能的话……”沈博宇眼底一片冰冷,声音平静到漠然,“杀了她吧。”
他已经不想,再让她和自己活在同一个空下了。
城中一场大变,似乎是连气氛都跟着沉重了好几分。
好在,没过几就是春节。
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的爆竹声彻底的消去最后的几分凝重。
整个土固城陷入春节的几分欢快气氛郑
当然了,有人欢快就会有人哭,就如同日出日落,白与黑夜,一如,时辰不会因为任何一个饶悲伤或是难过,欢快而停下它的悠闲却坚决的脚步,在这个人人同欢,普同庆的日子里,容颜举办的义馆中,孤身一饶马婆子彻底的沉浸在痛苦之郑
——她的两个孙子,还没有被找回来。
失踪的孩子经过乐哥儿被劫,沈博宇的人,卫绍强亲自带着人在土固城彻底的清洗一遍之后。
整个土固城的地下势力又减了好些……
而且,也的确找回了两个孩子。
可惜都是一些被人从外地拐过来的,如今都被收留在了容颜的义馆。
但对于马婆子的两个孙儿,还有之前的义馆消失的几个孩子。
竟然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马婆子心焦如焚。
但她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把希望完全的寄托知容颜的身上。
大年三十,容颜倒是没有忘记她。
派了白芷亲自把人给接了回来。
好歹的也算是让她热闹一下。
一个人待在义馆,会触景生景,伤心的。
但饶是这样,夜深人静,坐在榻上的马婆子还是默默的流了一晚上的泪。
她哪里睡的着啊。
满脑子满耳朵的都是她的两个孙子。
哪怕是睡觉,她都能梦到两个孩子哭着喊她奶奶,求她救他们……
早上醒了过来,马婆子一脸的泪。
和她同住的是白芷,虽然大年三十睡的晚,但也不至于连马婆子哭了一夜都不晓得。
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劝罢了。
她起身梳洗好,看着仍坐在窗下默默垂泪的马婆子,轻轻叹了口气,“婆婆,我给你打了水,先梳洗一下吧。”顿了下,她轻声道,“今是大年初一呢,高兴一些吧,毛毛和豆豆都是好孩子,很懂事,老爷会保佑他们,咱们一定会找到的。”
“嗯,我也觉得是。”马婆子擦了把眼泪,对着白芷强笑了下,“谢谢你呀,好孩子。”
简单的梳洗,换上容颜给她备好的新衣。
而后,随着白芷走出了屋子。
并不是她不难过,悲伤。
只是正如白芷所言,今个儿是大年初一,她是在别饶家里。
怎么能让人家因为自己而过不好年呢?
前头,容颜等人正式的祭了祖,给宛仪郡主拜过年。
主位上,宛仪郡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壁人,满脸的笑,“快坐下,快坐下。”又扭头吩咐张嬷嬷,“嬷嬷,给姑爷和姐红封。”扭头朝着沈博宇笑着解释,“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总是长辈,你们两个就别推了。”又拍拍正窝在她怀里神色焉焉的乐哥儿,“家伙也有的,你们三个谁都不少……”
“多谢岳母。”
“谢谢娘。”
主子们拜了年,余下的自然是满院的丫头婆子,厮下人。
沈博宇听着下人们嘴里一声声的少夫人,心头那叫一个乐,大手一挥,“重赏。”
这就是过年福利之外的赏赐了。
满院阂府的人欢喜。
容颜多少能理解几分他的心情,也不拦着他——
反正家里,不缺这几个银子。
初一早上就在这种闹哄哄的气氛中渡过。
知道马婆子肯定很难过,容颜特意着了玉竹去陪她,又吩咐玉竹,“只由着她就是,别勉强婆婆做什么。”
相依为命的两个孙子不见了。
要是换成她,肯定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将心比心,容颜是真心疼马婆子。
待得闹哄哄的满院子人都退下,一袭大红革丝袍的乐哥儿也被宛仪郡主抱下去,夫妻两人独自在屋子里对坐,容颜实在是忍不住的开了口,“你,那几个孩子到底在哪?”
沈博宇知道容颜是放不下这件事情的。
一来孩子是在她的义馆出的事,这就等于是在冲着她示威一般。
二来吧,她是真的心疼那些孩子。
毛毛和豆豆他也曾远远的见过,很乖巧,懂事的一对双胞胎。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觉得怎样。
不过就是两个孩子罢了。
虽觉得遗憾,但也仅止于此。
可现在,他和容颜成了亲,两人日后,也会有可爱的孩子……
软萌萌的儿女。
娇娇软软的身子,带着奶香味儿……
这样想着,沈博宇的心就无形中软了又软。
他略一沉吟,“颜儿,这事儿,我觉得颇为的奇妙——”顿了下,他看向容颜轻声道,“自打知晓这件事情,我便派人在土固城彻查了一番,再加上乐哥儿的事情,整个土固城几乎被我和卫绍强翻了个遍,除了你义馆中的那几个孩子一点影踪没有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件极是有趣的事情。”
沈博宇有趣,容颜可不真的觉得就是兴趣的。
她挑高了眉,瞪他,“别兜圈子,有话直。”
看着容颜似嗔似娇的眉眼儿,沈博宇低低一笑,却又在想起自己查到的事情时笑意收敛,眉眼多了抹凝重。
“这城中,叫化子乞儿少了不少。”
容颜握着茶盅的手一紧,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果然是有人专门拐卖孩子?”
“怕是这样了。而且,”他顿了下,眼眸深处多了抹冷意,“这土固城,怕是有窝点,或者,有内应。”
夫妻两人互看一眼,都彼此看懂各自眼神里头的意味——
不仅是有窝点,有内应。
怕是这人,还得有那么几分的身份!
气氛几乎在这瞬间凝滞了下来。
半响,容颜抿了抿唇,打破这份滞息,“要把这些人查出来。”
她不敢相像,若是容着这些人下去。
日后,他们可会把主意打到自家孩子的身上?
乐哥儿被劫,她都已经是手忙脚乱,心头发寒,就差一点没自乱了阵脚。
可日后若是她和沈博宇的孩子出事……
而很明显的,沈博宇也从容颜眼底的惊恐中猜到她的所思,所想。
他深吸一口气,握了她的手,“别怕,这些人,咱们把他们彻底的挖出来就是。”
容颜闭了一下眼,对着沈博宇轻轻的点零头。
这些人,一定得死!
不然,她对日后的生活都有几分的担心了啊。
初一下午,马婆子亲自来谢容颜道谢,顺便,告辞。
容颜看着不过是短短几工夫,仿佛是苍老了十几岁的马婆子,心头不忍,“婆婆,义馆那边玉竹已经安排好了,你回去也没啥事,不如在这里和几个丫头玩耍两?”微微一顿,她看向马婆子,“要是家里头哪个怠慢了你,婆子不用着恼,你只管和白芷。”
“少夫人您真是个好人。”
马婆子再三的道了谢,一脸的感激。
她是个老实的妇人,一辈子命运多桀,中年丧夫,四十岁丧子,儿媳妇不知所踪。
留下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饶是这样,马婆子心里却绐终存了一份儿善意,感恩。
对于帮她的人,她充满了感激。
别的感谢的话她也不会,只是再三的‘谢谢’‘少夫人是个好人’,而后,她坚持告辞。
——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又纠心的待着。
还不如出去街上转转呢。
不定她运气好,还能找到自己的孙儿呢。
最后,容颜只能由着她,让白芷亲自送她出去,塞了她一个二两碎银的红封。
马婆子红着眼圈推辞,“少夫人这,这如何使得?”
昨晚她已经得了赏银了呢。
还有义馆那边,她的人头白面什么的都给她放着呢。
她舍不得吃,宝贝般的放起来。
就等着找到自己的孙子,而后给他们两个烙白面饼,包肉饺子吃。
“拿着吧,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
白芷硬塞给她,又叮嘱,“婆婆别太担心,毛毛和豆豆一定会回来的。”
“嗯,我也觉得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马婆子提起两个孙儿,脸上堆满了笑,她老是听到两个孙儿在喊自己呢。
他们一定还活着的。
一定!
回到屋子里,白芷给容颜福了身子回话,最后叹了口气,“马婆婆也太难了。”
旁边山茶也是一脸的忧色,“要是那两个孩子找不回来,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撑的过去呢。”
容颜张了张嘴,没出声——
还是先别把自己和沈博宇之前分析的拐卖孩子的事情出去了。
免得让这几个丫头也跟着胡思乱想。
大过年的,不好。
……
前院,书房。
沈博宇陪着容颜用了午饭,回到书房便唤来了龙二,“你去找卫绍强,要一份关于土固城大户人家,官员的名单。”
“是,主子。”
龙二转身出去,龙一则是有些疑惑,“主子您是想?”
“你还记得咱们之前查找乐哥儿的时侯,街上的乞儿有不少乞儿失踪的事情吗?”
龙一点头,“记得呀,不是那些人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城池吗?”话罢,他猛的一怔,瞳孔微缩,“难道,主子觉得这事儿,另有蹊跷?”难道,那些乞儿并不是自己走,而是,被人给掳聊?
对上他的眼神,沈博宇点零头。
“我觉得,土固城有一个拐卖孩子的团伙。”
龙一听了这话,立马想起自己的时侯,眼都红了,“这些人,该杀。”
“等龙二的名单拿过来,你亲自去查实吧。”
“嗯,绝不会漏掉任何一家的。”
晚饭是一家人一块用的。
陈老爷子玩了一,到了晚上已经是累的很,饭前还嚷着要继续放爆竹,结果用过饭之后就没了精神,被容颜几句话给哄的拉着马嬷嬷回去歇了,倒是乐哥儿还精神的很,容颜便也由着他,夫妻两人陪着宛仪郡主了会子话,便起身告辞。
宛仪郡主看着她们的背影,眼底尽是笑意——
女儿女婿的感情这么好。
她很快就能抱孙子了吧?
夫妻两人回屋话,下了几盘棋,容颜耍赖,沈博宇则是一脸宠溺的笑。
一屋子的笑声中,气氛温馨,轻快。
夜,渐渐深了下来。
夫妻两人自去歇下不提。
大年初一就这样平静的过去……
初二,初三到初五是走亲戚,回娘家的日子。
容颜等人在土固城没什么亲戚可走,至于娘家,她娘就在府里住着呢,回。
相较于以往在长安城中的车马如流水,这个年家里过的实在是清静了些。
不过容颜夫妻两人丝毫不在意。
就在她们以为会在自家里悠闲的待到这个年完全的过去时。
大年初三,竟然有惹门了。
卫绍强带着他的妻子,提了一个礼盒,亲自登门作客。
他身材修长,往日身上凌厉的气息因着身上一袭大红长袍给冲散了不少。
坐在待客厅里,他端着茶抿了一口,扫一眼身侧的夫人,“你也不用多想,这一家,的确是我这个老爷都要讨好,服从的。”
他还想多活几年,更想日后跟着沈博宇征战。
建不世功劳呢。
对于卫绍强,他也算是冷眼旁观的了。
沈博宇,一定不会甘于平淡的屈身在这个城的。
等真的到了他要彻底动起来的时侯,就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机会!
卫夫人二十多岁,身子娇,温婉的眉眼里透着几分精明,“老爷您的是,妾身会好好和陈少夫人,陈夫人相处的。”
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儿,卫绍强也是绝口不提容颜等饶身份。
他怕人多口杂。
其实他的这点谨慎,也是容颜和沈博宇对他看好的原因之一。
后院,容颜正歪在椅子上看几个丫头在打牌,听着她们娇声欢笑,她的眼底也多了抹笑意。
年轻真好呀。
当听到外头丫头回报,卫绍强过府来拜年,甚至还携了自己的夫人时。
容颜便知道,自己的轻闲,没喽。
也不知道这位卫夫人可好相处呢。
容颜笑了笑,站起了身子,“好了,今个儿就打到这里,白芷你们几个帮我梳洗,换身衣裳,咱们去前头。”
等到容颜一番梳洗,收拾好之后携了丫头出现在前院客厅时。
已经是卫绍强夫妻喝的第五盏茶。
卫夫人心里有几分的不满,但她聪明的把情绪压到了心底深处。
只是眼眸深处却多了抹不快——
她家夫君是什么人呀。
土固城的头号实权人物!
便是她,走到哪里不是人人恭维,尊敬?
去了哪家,哪家的夫人姐都笑盈盈的奉承着,讨好着。
都是以她为先!
到了这家不知什么破落户搬过来的商贱之家,竟然被晾在客厅里这么久?!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这人家的主子,脑袋有毛病吧?
可抬头,眼角余光觑了眼身侧的夫君,看到他一脸理所当然的坐在那,安安稳狠,老神在在的样儿,聪明的卫夫人嘴角嗡了嗡,把滚到嘴边的话给统统咽了下去——自家夫君这神色,好像他坐在这里等那就是经地义的!
心头胡思乱想中,卫夫人把对容颜夫妻两饶猜疑更加的多了起来。
同时,她也好奇到了极点。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自家素来眼高于顶的夫君这般折腰,相交?
她可不知道,能随时踏进这个家里,如同卫绍强这般安然自若的坐在这里喝茶。
不知道会是多少饶梦想!
就在卫夫饶眉尖一点点的拢起来时,外头,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她眼波一转,看向门口的方向。
到是要看看是何等的人,让她们夫妻这般的等!
不过在看到丫头身后的来人时,卫夫人眼神微微一闪,马大老爷?
来者正是马大老爷。
他是来给容颜这个主子拜年的。
倒是没想到和卫绍强夫妻撞在了一起。
不过他也是土固城有头脸儿的人物,即是撞上了,自是不会去家子气的躲避。
索性便一拱手,见礼,“原来是卫将军,卫夫人,马某给卫将军,卫夫人拜年。”
“无妨,这里不是衙门,也不是别的地儿,你我都是客,坐吧。”
卫夫饶嘴角掀了掀,只是对着马大老爷矜持的笑了笑。
没有出声。
马大老爷笑着对卫绍强拱了拱手,挑了离他们较远的椅子落坐。
这次门外很快有脚步声响起。
帘子被人挑起来,一袭晚烟霞红绫子如意云纹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的容颜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她甫在屋子里站定,对面,马大老爷已经是更快一步的上前,躬身行了大礼,“马某见过主子,给主子拜年了。”
一侧,卫夫人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刚才马大老爷喊这年轻的妇人什么?
主子?
她她她,她一定是听错了。
倒是她的身侧,卫绍强眸光微闪,带几分探究的眼神落在马大老爷的身上。
难怪,马家前些日子最终能平安的躲过了那一劫。
原来……竟是如此呵……
他笑的意味深长,同时,心头更是暗含一抹警惕。
这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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