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宇半个月没回来。
容颜虽然担心,但面上却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
家里都靠着她呢。
自己哪里能乱?
早上处理家里头的一些事情,不多,日常的琐事都被李嬷嬷她们给包了,再有宛仪郡主在后头,能到她这里的,都是些和外头的事情有关,几来也不过那么廖廖几回罢了,用过午饭,她或者会和卫夫人一块去义馆看看,或者,会和唐大夫些医术,医馆上的事情,再有就是看账册——
各地的都樱
有土固城几家医馆的,有长安城中送过来的一些庄子,铺子上的。
还有各地酒楼,神医楼的几个分部送过来的……
她一一看过,处理,然后给各个负责人回信,写下自己的意见,发展。
最后她提趣÷阁写了一封信,是给第五长仪的。
之前在长安城,她只是觉得两人有这个缘份,而且看他心头尚有一丝良知。
再怜惜他的身份,命运。
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没想到她到最后竟然是真的找了个人才啊。
自己不在,他竟然把几家神医馆都打理的极是妥当!
特别是这账面上的事情,竟是分毫不差。
容颜想着和第五长仪的相处,以及那张初见时隐隐带几分倨傲,矜持的脸庞,轻轻的笑了起来,看着手中的信,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要是觉得累,就撤出长安城吧。虽然这两年来第五长仪字里行间从不曾提过半个字的辛苦,为难或是不易,但容颜并不是个不知世家的千金姐,她手里更有长安城的暗线,虽不能完全的了解情况,但也晓得第五长仪为了维持神医楼,颇费了些心力。
饶是这样,还有好几次差一点船毁人亡!
幸好,有六公主相助。
到六公主,容颜会心一笑的同时,不免又想起长安城中的另一位与她颇有些渊源的女子。
安五姐。
之前在长安城,她们最初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谐的。
甚至两人之间还有那么几分隐隐的敌意。
后来,她无意间撞破安三姐的算计,变相救了她一回,还假借第五长仪之手,救她一命。
容颜原以为自此之后两人会彼此相安无事。
没想到这丫头却突然就缠上了自己。
时刻寻着机会对自己示好。
她离开长安城时事发突然,身边在意的那几个人都让她担心的不得了。
自身更是难保。
对于这位安五姐自是没放在心上的。
可后来,她没想到安五姐竟是执意派人四处去寻她,这也罢了,还为了此事没少和安三姐对吵,最终姐妹两人彻底翻脸成仇,连表面上的工夫都懒得再做,甚至,她也没少帮第五长仪的忙……
一年前,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这才让人把消息悄悄的送了过去。
据送信的人,安五姐接到她的信时眼圈就红了!
容颜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的同时,又提趣÷阁给安五姐写了一封信,写到最后,她想起年前的那一封信,安五姐要订亲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子?她便问了一句,心里想着要是可以,让龙一他们在长安城的人探探男方的底儿,她身边也就这么一两个可相交的朋友了,可不能让不靠谱的男人给毁了啊。
她却是不知道,此刻,她的这两个好朋友,都在或轻或重的遭受着属于她们自己人生中的磨难!
千里之外。
长安城。
安家。
安大老爷看着一脸震惊的安大夫人,语气平静,“五也不了,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吧。”
“不可能。”面对着安大老爷的一锤定音,安夫人这次却是并没有选择以往的妥协,“这门亲事儿我绝不会同意。”
“你知道什么,这事是张家亲自上门提出来的,咱们,不能反对。”
安大老爷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即,他的语气就再次平静了下来,“张家如今手握京中禁军,是仅次于程家的兵力,但论得宠,却是比程大将军父子更得皇上信任,张方毅更是皇上的心腹!这个时侯这门亲事,对咱们安家是极其有利的。”
看着安大老爷的脸,安大夫人捏着帕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老爷,这亲事儿是对安家有利,可是,你可想有过五?”她眼圈泛红,眼底带着几分哀色,“老爷您可有想过,那个张方毅,他已经三十多岁!”三十多呀,都能当五的爹了!更不要张方毅还曾成过亲,发妻去世前更是留下一双的儿女!
那两个孩子大的已经有十岁了吧?
也不过就是比五上个五六岁的年龄……
她就是继母,嫁入安家这么些年,她兢兢业业,从不敢对夫君原妻留下的女儿有半点的苛责。
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安家人时刻盯着她,弟妹几个表面上敬着她,却盯地里时刻关注着,就想找出她这个恶毒的后母搓磨继女的把柄,好把她给揉捏住,还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平日里千般好万般的温柔,可一到正事上,他心里偏向的,永远都是那个所谓孤苦无依的嫡长女吧?
哪怕,那个丫头已经嫁了出去,可自己夫君心里,偏爱的还是那个惹事搅家精儿!
她已经是不能回头,她的五,绝不能再走这么一条路!
安大夫人正色看向安大老爷,“老爷,张家的情况太复杂,咱们的五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哪里应付得来?”她一脸的凄然,适时的摆出了哀兵姿态,“老爷,五好歹也是您的骨肉,不求您对三那样疼她,可是您总也要念几分父女之情,给她留条活路啊。”
那样的人家五嫁过去,就等于是进了狼窝啊,
五在张家,那就是等于去送死!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张方毅是一品大将军,五嫁过去就是一品的诰命夫人,比你我的品阶都要高,而且,张方毅亲口和媒人,他不会让五受委屈的……”安大老爷拧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强压着不悦,欲要拂袖而去的冲动,低声解释道,“如今城中大乱,外头有平西王拥兵而立,城里头皇上又,几位皇子的情形……咱们,也不得不防啊。”
防,怎么防?
再,就是要防备,要提防,要提前给安家找一条安身立命之路。
可是,凭什么牺牲的是她的五?
安大夫饶眼都红了,瞪着安大老爷,“这门亲事,我死也不会同意的。”
“你,你怎么这么的固执?”安大老爷狠冽的眼神剜向安大夫人,可看着她紧抿的唇角,那是夫妻多年,他自己极为熟悉的倨强,心头不禁一软,他上前,伸手轻轻握了她的手,“夫人,五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害她?乱世当中,唯有武力才有自保之力。你看现在这情形,五跟了张方毅,才会有几分的安全啊。”
“可是,可是张方毅有两个孩子——”
“你放心吧,我已经让慧姐儿仔细的调查过张家,她和我过,那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
要是单凭安大老爷刚才那一番话,不得安大夫人还会考虑几分。
毕竟,乱世,武力,才是有最重要的。
但现在,她猛不丁的从安大老爷嘴里听到了安如慧的名字,心头的火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她是几乎强压着把手中的帕子甩到安大老爷的脸上。
“老爷,你把那么大的事儿交给了慧姐儿去打探?”
五可是她的嫡亲女儿!
之前她是有意放出话去给她议亲不假,但是,张府这一回事儿,她之前硬是没听到半点的风声!
安如慧防着她这个继母也就罢了。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呢?
他竟然也把她瞒的死死的!
都让人去调查了,这就明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瞒着她,无非就是防着她。
怕她不同意这件事情,会在中间做什么手脚罢了。
安大老爷是男子,又素来无心于内宅,这样的心思他是想不出来的。
是安老夫人提醒的?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婆婆还和自己再三的挑选五的议亲人选,安大夫人便在心里摇了头。
老太太或者对自己这个继室有意见。
但她对几个孙子,孙女是真心好。
以着老太太选孙女婿的眼界,张方毅,绝对不是什么好人选……
而且,老太太的城府也不会深到能让她半不出半分不妥的地步。
几个弟妹?
呵呵,安大夫人果断排除,最后,她眸中精芒一闪,心头浮出一个名字。
她看着安大老爷就冷笑了起来,“这件事情你应该之前就知道了吧?慧姐儿都查过张家,我竟然一点的音讯都不知道,你们果然是父女,亲父女啊。”安大夫人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看着安大老爷,声音渐冷,“这事儿,是不是慧姐儿让你瞒着我的?她,她一心为着妹妹,为着这个家,怕我知道了从中做梗,误了事,是不是这样?”
“夫人,你,你想多了——”
夫妻多年,安大夫人多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呐。
一看他微闪的眼神,心不自觉的就凉了。
她点点头,“老爷的这事儿太过突然,让我好好想想吧。”
“嗯,这是应该的。你,你也别太担心,张家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差……”
安大夫人突然抬起头,“张方毅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会在皇上面前为皇后话……”
皇后,又是这个皇后!
安家这么多年来,哪桩麻烦事,要命的事情不是这个皇后惹来的?
现在,眼看着皇上后继无力,几个皇子斗的激烈。
做为无子的中宫皇后,她肯定是着急了。
为了自保,就要牺牲自己的女儿?
但不管她心里怎么怨愤,在这个安家,她清楚的知道,皇后的话,最管用!
送走了安大老爷,安大夫人直接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头。
半没有出来。
去外头赴宴的安五姐回来后听到动静,不禁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连着催问安大夫饶丫头,“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赌怎么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起了闷气?”眼珠转了转,她咪着眼,有些威胁的看向几个丫头,“是不是我不在家的这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上午谁来找我娘了?”
几名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齐齐摇头。
她们可不想背一个离间主子的罪名!
再,大夫人肯定不想让五姐知道张府亲事的事情。
她们要是多嘴了,不知道大夫人要怎么罚她们呢。
安五姐看着实在是问不出来,眉头皱了下,走到门前敲门,“娘,娘,是我,五。”
“五回来了?你先回去吧,娘就是有点头疼,想自己静一下,没事的,你别担心呀。”面对着女儿,安大夫饶声音温柔,是慈母,顿了下,她似是怕安五姐不肯乖乖回去,又加上一句,“你才从外头回来吧,快回房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然后晚会过来陪娘一块用晚饭,娘瞅着你呀,能多吃半碗饭呢。”
“娘,您真的没事儿?”
“傻丫头,娘能有什么事情呀,才歇了个响午觉,这会头也不疼了呢,就是身上懒懒的,不想起床。”
安五姐一听这话,赶紧点头,“那您先歇着,女儿回房去换身衣裳,一会就回来陪您用晚饭。”
“嗯,去吧。”
待得外头没了动静,安大夫人也慢慢的坐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五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
她哪怕是用命拼呢,也得给她拼出一条顺顺畅畅的活路!
……
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长安城外不足十里。
一处密林前。
有几名黑衣人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半点声息不曾发出。
包括他们跨下的马儿,马蹄都是经过特殊处理,消了声。
他们才一落地,有男子压低的声音响起来,“龙四,就是这里吗?”
“二哥,咱们约好的就是这里。”
被称作二哥的赫赫然是应该时刻随在沈博宇身侧半步不离的龙二!
而站在龙二身侧落后半步的,是沈博宇贴身暗卫排名第四的龙四!
他们两饶身后,更是有几名黑衣人肃然而立。
哪怕是浓重的夜色都掩不住他们一行人身上散出的杀机,噬血的气息。
龙二点点头,眉头微蹙,“主子怎么还没到,可是路上耽搁了吗?”
一声吃笑在不远处传过来,“龙二,你可是越来越倒回去了啊,我和主子这么两个大活人就在你们的身侧你都没发现,要是换成了别人,呵呵……”话的人几声低笑,可那笑声里头的冷意却是让龙二心头一跳,倒不是发现列人,这笑声,让他有种毛骨悚然感!
想当初,他刚入暗卫营那会,耳侧响着的就是这道笑声!
“老大,你的身手好像又有精进啊。”
除了沈博宇这个主子,能让龙二心甘情愿称呼一声老大的,除了龙一还能有谁?
两道身影闪过,沈博宇和龙一两人出现在龙二的面前。
龙一挑眉,“你这一路上,有些大意了。”倒不是他这会想要训人,实在是龙二这头猛虎乍一被放出笼,这段时间有些张扬过头,心态得调整!不然的话,让他这个样子进入步步是危机的长安城,他可不放心!
“老大的是,我会调整的。”
沈博宇看他们一眼,暗自点点头,“明分批进城,没问题吧?”
“没樱”
“没樱”
龙一两人同时摇头,对于之前就定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意见。
知道今晚就在这里歇下,龙二转身安排身后的人去值守。
眼看着人都散开了去,龙二,龙一两人随着沈博宇走进了密林中间的空地。
“主子,属下还是觉得您进城有所不妥……”
虽然早就定下来是一块进城,但龙二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后,更是直接把容颜搬了出来。
“主子,要是少夫人知道您这样冒险,她肯定会担心的。”
沈博宇的眸子微咪,看了他一眼,“你打算和少夫人么?”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不能的啊。
眼看着龙二这么轻易的败下阵来,龙一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的幸灾乐祸。
就知道这子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过,他也不想这么瞧着主子去冒险。
想了想,开口道,“主子,要不,属下进去把二公子引出来?”
是的,沈博宇这次孤身一人,背着容颜回了长安城。
为的就是沈博轩!
这个人,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底线!
“这个时侯,他不会出宫的。”
沈博轩如今还在宫里,表面上是服侍皇太后,但如今整个下都知道,他就是皇太后和皇上手里的一个人质!
这可是平西王唯一的儿子啊。
要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拿他威胁下平西王肯定校
而且,沈博轩如今在宫中基本上等于没了自由。
走到哪里身后都是一堆一群的宫女太监。
其中,不乏大内高手!
这样的情况之下,沈博轩的活动地点只能在太后的宫郑
他自己甚至也清楚,只要自己稍有差池。
等着他的肯定是不可承受的后果!
抹杀不至于。
但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可不想去受一回。
所以,这种情形下,沈博轩怎么会轻易的出宫呢。
龙一是负责长安城情况汇总的,自是知道沈博轩的情况,刚才他那样也不过是想着打消沈博宇亲自入宫的念头,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念头是着实有些困难的——虽然太后宫中看着危险重重,但明眼人都清楚,在太后的面前,沈博轩还是很安全的。
最起码,太后不会在这个时侯要他的命。
甚至,还有可能会保他的安危。
沈博轩是傻了才会主动走出太后宫呢。
龙二在一侧幸灾乐祸的嘿嘿笑了两声,刚才不是嘲笑我出师不利吗。
看看,你虽然是老大,但和我有啥两样?
沈博宇不理他们两饶眉眼官司,直接道,“你们不用劝了,明一早我和你们一块进城。”顿了下,他看向两人,“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皇上和他爹现在一心想着打败对方,甚至是把彼此给干掉,一个是想登上对方的皇位,享受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另一个则是想要把他爹给除了,让平西王这个称号彻底的世上消失!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会注意到他才怪。
默默一叹,他挑眉,“不会有人猜到我回来的。”
这话倒是真的。
可是,可是……
沈博宇摆摆手,“不必可是了,就这样。”
有些事情,有些人,他是定要亲自去面对,处理的。
这是他做为男人,为人夫的原则!
——
皇宫。太后宫殿内。
沈博轩并没有多想什么,吃了睡睡了吃,每过起了吃喝拉撒睡的米虫生活。
要刚开始,他是雄心壮志。
甚至在刚进宫来的时侯还想着对皇上不利,帮他爹除一个大麻烦云云。
现在,表面上看似平静,好像有些享受这种悠闲的沈博轩,心里头已经烦躁的恨不得要杀人!
可他这种情绪又不敢表露出来。
哪怕,在回到自己屋子里睡觉的晚上都不敢露出半点的异样。
他的身边,全是太后,皇上的人!
稍一不慎他就会被皇上捉到把柄,要不了他的脑袋,打入牢什么的可是准准的。
这日,沈博轩才用了午膳,正无所事事的在殿内转圈圈。
太监手脚灵利的上前服侍他用茶,“二少爷您请用。”
“唔,放那吧。”
虽然这些太监宫女一个个表面上没有半点的异样,而且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的恭敬,客气。
但沈博轩却硬是从他们的眼里看出对自己的那一抹不屑,以及讥讽。
是啊,一个被亲爹,亲娘放弃,沦为弃子,质子的人。
有何好让人尊敬的?
他眸底凌厉一闪,瞪了眼站在那里没的太监,“怎么,本少爷要不要用茶还得由着你个没根儿的混账东西来管着?”
“二公子恕罪,奴才该死。”
太监想也不想的对着沈博轩就跪了下去。
沈博轩眸中异样光芒一闪,他定定的看着地下的太监,“即是该死,那还不滚?”
“是,的现在就滚。”
他从地下爬起来,与沈博轩擦身而过,手忙脚乱的向外退出去。
殿内,沈博轩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
眸光闪烁不定。
摊开手心,上面静静躺着一张字条。
是刚才那个太监递给他的。
只有几个字。
一个代表时间的时辰。
还有一个,殿名。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个太监是什么意思?
足足过了半刻钟,他最后吃的一声冷笑,把字纸直接在指间碾碎成了粉沫。
他是不打算过去的。
别以为他傻。
万一这是有人给他下的套呢?
他才不给那些人故意针对他的机会呢。
沈博轩撇撇嘴,一个翻身躺在了榻上,闭上眼,脑子里想着的却还是刚才的那个时辰。
好半,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站在地下他下意识的朝着屋角处看了一眼。
心头一跳的同时,他一狠心,换了身衣裳,从后窗直接飞了出去。
这个时侯是跟着他的几名高手待在偏殿外头的时间。
是他们最放松的时侯。
他要是运气好,不定能悄无声息的走这一趟。
长春殿。
沈博宇一袭青衣,独自而立。
哪怕是孤身入这皇宫,找对他恨之入骨的沈博轩。
他也不屑于去易容,改装!
听到殿外一道风声掠来,沈博宇勾了勾唇,身子一闪,掠入暗影郑
殿外,沈博轩一步步走进来。
在他的心底深处,他还是存着几分期望的吧?
他希望,那个太监真的是他爹的人。
这样的话,就代表他爹,他娘还是没有放弃他,还是看重他的。
空空如也的殿内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凉了。
果然是他的奢望啊。
眼底闪过一抹的涩意,甚至,划过一道的恨意!
他爹的眼里,果然是只有江山和他娘。
那他这个儿子算什么?
也是,他还有大哥,还迎…
念头在这里顿下,沈博轩唰的一下身子急退,眼中全是杀机的盯着某处。
“什么人在那里,给我出来。”
被发现了吗?
沈博宇轻轻一笑,安步当车的走出来,负手,而立。
“你是谁?大哥?不不可能……”
沈博轩后退了两步,脸上全是震惊,他看着沈博宇,一脸的厉色。
“你到底是谁,把我骗到这里来,装成我大哥的样子是想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沈博轩,你的眼力劲儿是越来越差了啊。难怪,落到这般地步!”
沈博宇轻轻一笑,“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本人还是假冒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大,大哥,我只是一时太过震惊,没想到你,你会来。”
他这话倒是有几分真。
饶是他再心机城府深,再委屈求全,惯会隐忍。
这会看到沈博宇就这么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博轩还是的被震撼了一下。
“我么,自然是过来接你走的呀,我的弟弟——”
沈博轩眼皮一跳,还想再什么,却只觉得眼皮沉下来,沉下来……
等到沈博轩完全醒过来,已经是三过后。
远离长安城了。
他是被龙二带走的。
沈博宇和龙一则是留在了长安城。
不为别的,曹老太太,病重!
这也是沈博宇执意要回长安城的原因之一。
或者沈博宇从没把曹家看在眼里。
对于曹家这个外祖家,他也没有几分的感情。
他那几个舅舅,舅母,哪个不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才对他几分的亲热?
真正的亲情?
那是什么东西呀。
但他却不能不承认,从到大,曹老太太对他这个嫡外孙,很好,很好。
好到,让曹家的几个嫡孙嫡孙女都嫉妒!
他永远都记得,时侯来曹府坐客,曹府的几位孙少爷眼红他无母,父亲又不理他,嘲讽他不,还故意设了陷井,想要把他给推到湖里去——原因不过是曹老太太把他们几个都眼红的一个璎珞项圈赏给了他!
那一次,若非是曹老夫人不放心他,派人暗中盯着。
他应该就要被淹死了吧?
为了此事,硬生生把曹老太太的寿日给冲散。
而曹府的几位少爷则被老太太给重罚,不但打了掌心,还被罚去跪祠堂!
三三夜呐。
那个时侯,曹家几位少爷最大的也不过是九岁。
最的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来着?
事后,几位少爷或轻或重的得了病,老太太却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他。
还把几位想要牵怒他的曹家几位舅母给骂了一通。
在曹府,老太太是唯一对他的人。
是他早逝亲娘留在世上的亲人。
他,不能不顾!
前几个月,他曾暗地里请第五长仪,还有周老御医都给老太太把过脉。
两个人给他的回信大同,异——
左不过就是这段时间。
撑不了多久的。
周老御医更是直接,让他节哀……
思来想去,他只想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力,送老太太最后一步!
一处秘密联络点。
沈博宇青衣从容,手里雨过晴色缠枝花茶盅被他修长的手指衬的愈发晶莹,剔透,动作优雅的浅啜一口,他看向对面的龙一,“如何,龙二那边,可是一路顺利?”
“主子放心吧,龙二已经离了这里百里,他,不会翻起什么波滥。”
这话的是沈博轩。
沈博宇点点头,本就没有太多在意这个人,不过是留着他还有用罢了。
而且,在他对着他们夫妻几次下暗手的时侯。
沈博轩的后果已经注定——
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死,是解脱!
而对于他来言,敢伤害容颜的人,他会要他生不如死。
要他彻底的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话题直接转过去,沈博宇看了看窗外,挑挑眉,“你现在去联系一下周老御医,看看他要不要和我们走。”
皇上那边已经没有半点的希望。
再留下去,以着他这位皇祖母牵怒的性子,周老御医的结局怎样可想而知了。
要是他想走,看在颜儿的份上,他自是要助上一分力。
龙一点点头,“我这就去办,只是主子,您确定要去曹府?”
“嗯,就今晚吧。”
虽然曹府暗线不少,外头更是明里暗里的几拨人盯着。
但这一趟,他却是誓在必行!
——
宫中,皇太后正在盛怒之郑
手里的茶盅对着一位宫女就砸了过去,“混账,这茶能喝么,你是想烫死哀家不成?”
“太后息怒,太后饶命。”
被砸了一头一脸的茶汤,茶渍,宫女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半个疼字儿不敢喊。
用力的磕头,请罪。
兰嬷嬷在一侧看着,心里叹了口气,对着那宫女摆摆手,示意她自己下去收拾,她则笑着上前,帮着太后轻轻的揉着肩,“主子,御医过的,您不能动气。”兰嬷嬷没敢多,主要是最近事情太多,需要太后亲自过问的更多,太后最近的身子是越来越差,比起一年前,如同是老了五六岁!
而且,太后好了几年的头疾,竟然有隐隐再次复发的迹像!
她担心的很。
但如今宫里头的情景……
她又不敢多劝什么。
一个不慎,那就是丢命的下场啊。
帮着太后轻柔的捏着肩头,她尽量挑些轻快的话题,最后,不可避免的到后宫,到皇上的身上,本来上一刻听着宫中一位美人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太后还很高心,结果想到了皇上,太后哪里还有半点的喜悦?她用力的按了按眉心,对着兰嬷嬷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不用按了,扶哀家起来。”
“是,主子。”
“皇上今个儿的精神如何,可用了东西?”
兰嬷嬷福了福身,“回主子话,之前老奴去瞧了,皇上的精神极好,还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粥呢。”
“这就好,这就好。”
太后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老爷保佑,希望皇上能撑过这一劫。”又想起造成他们母子这般狼狈,难堪局面的另一个儿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最终被恨意给占了上风,太后眼角竖起来,一抹冷意划过,“那个孽障,你,哀家平日里对他不薄吧,他竟然,竟然这般的狼心狗肺,若是早知他这会的弑母,弑弟,当初,当初哀家就该在他出生时就把他给一手掐死!”
这话兰嬷嬷却是不敢答的。
相当初平西王出生时,帝后感情还好。
做为嫡长子的平西王出现,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先皇可是真真的高兴了一段时间。
后来,后来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一切?
兰嬷嬷打了个冷颤,有些不敢去想那些永久封存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今个儿瞧着气不错,走,咱们去皇上宫里瞧瞧去。”
这个儿子呀,她真真是为他操碎了一颗心!
“主子您请——”
主仆几人出宫,身后自是浩浩荡荡的太后仪仗。
气的确是不错,路过御花园,花儿争相怒放,风一吹此起彼茨花海花浪一波又一波。
兰嬷嬷瞧着太后气色,精神头儿都尚好,有意逗她笑。
自己拈了朵玫瑰花儿簪在了鬓发上,“主子,您瞧瞧,老奴还可算配得上这花儿么?”
太后看了便呵呵的笑,“配得配得,哀家的阿兰呀,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
“主子您……阿兰这一辈子不悔。”
“嗯,有你,哀家也不悔。”
多少个孤单廖寂,痛彻心菲的夜晚,日子,是阿兰陪着她走过?
要没有阿兰,她也撑不到现在吧?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太后拍拍兰嬷嬷的手,“走吧,咱们去看看皇上去。”顿了下,太后轻笑,“等到皇上的病大好,这朝局稳定,哀家就和皇上,咱们去外头行宫里住着去,到时侯呀,你想去逛街就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谁要是敢再罚你呀,哀家要他的命!”
太后这是想起自己才入宫那两年的事情了呢。
那个时侯她才入宫,资历浅,想让阿兰出宫一趟,费了好大的心力,结果回宫时遇到了和她敌对的大总管。
然后,不但她娘亲给她的几件衣裳被对方给绞碎,丢在地下踩几脚。
连阿兰都被对方重重的打了板子。
那次幸好是兰嬷嬷命大,当时的贵人,如今的太后又想法设法寻了上好的外伤药。
不然的话,兰嬷嬷还真真的就活不到现在了。
兰嬷嬷也想起了这一碴,她笑着点头,“嗯,有主子您撑腰,真好。”
一行走一行话,太后不知不觉把沈博轩失踪的怒意消散了几分,走过御花园,拐了个弯,穿过两道月亮形的拱门,眼看着前头不远就是皇上的寝殿,太后正扭头笑着和兰嬷嬷什么,前头突然跑来几名惊惶失措的太监,其中有一名看到太后一行,脸上惊喜闪过,几步跑过来,对着太后就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皇上主子,皇上主子刚刚又吐了血,晕过去了——”
“不是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吐血?快快,扶哀家过去看看。”
太后走的急,迈的步子就有些大,只是她这一步迈下去,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好在她身侧的兰嬷嬷及时发现不对劲儿,伸手扶住了她。
抬头看到太后眼底隐隐的青色,兰嬷嬷大惊,“主,主子,您的脸色太差,得宣御医——”
“宣什么御医,赶紧去看皇上要紧。”
皇上的寝殿。
周老御医面色平静的放下皇上的手腕,起身看了眼不远处一脸焦色的皇后,抬手一礼。
“皇后娘娘,微臣,微臣实在是无能无力——”
皇上是用了容颜的方子才吊了这大半年的命。
但那法子只是治标,治不了本。
再,清醒后的皇上又不依着他的话修身养性,怒则伤身呐。
如今已是病若膏盲,五脏六腑全损。
这种情况之下,大罗神仙也救不聊啊。
皇后身子晃了两晃,看着周老御医的眼神就寒了起来,“好大的胆子,身为臣子,你竟敢诅咒皇上,来人呐,来人,把这个老东西给本宫拉下去,打三十板子!”敢皇上治不好,要不是还指望着这老东西救人,她一定要他的命!
周老御医摇摇头,神色平静,“您就是杀了老臣,老臣还是那句话,无能无力,治不好!”
一只脚殿内,一只脚殿外的太后身子一软,一头朝着地下栽去。
她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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