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王司马昱和太尉桓温,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安静的站在玉阶之下,等待崇德太后做最后定夺!虽然他俩一文一武统领朝政,可是崇德太后摄政多年,在朝在野都极具人望,事情闹到现今这种地步,他们二人争执不下,皇帝陛下又昏庸不堪,此事如何决断,也只能由崇德太后乾坤独断了!
崇德太后褚蒜子,听罢二人奏报之后,想了想说道:“哀家觉得会稽王说的不错!这伙秦军虽然犯我国境,但他们毕竟和我们同文同种,若是可以招抚的话,还是要以招抚为先!若能不动兵戈,既能消弭一场兵祸,我朝又收一得力强援,岂不大善!”
说到这里,崇德太后大有深意的,看了眼站在玉阶下的太尉桓温:“桓卿,你刚刚收复成汉蜀地,使得归义侯李势来降,已经为我朝立下了万世不拔之功勋!此战之中,你操劳不堪,又受了两处箭伤,若是再让你率军西征,哀家只怕桓卿你太过辛劳了!”
“我朝素来以信义立国,这伙秦军,此时敌友不明,还是先礼后兵的好!若是能够招抚,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他们不识抬举,执意与我朝为敌,到那时再由桓卿你率军出征,将他们一举扫平!桓卿意下如何?”
太尉桓温见崇德太后支持会稽王司马昱,心里颇为诧异之余,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后不是一直支持自己的吗?今日为何转而支持会稽王司马昱呢?
去年自己奏请朝廷平定蜀地之时,满朝文武几乎人人反对,认为自己此次出征必败无疑。那时正是崇德太后,站在自己这一边,才使得自己敢不得朝廷旨意,便自作主张率军出征!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收复蜀地全境,更是将蜀主李势,押来建康献降!
一向支持自己的崇德太后,一向锐意进取的崇德太后,今日怎么会选择支持会稽王司马昱?怎么会同意这听起来极为可笑的招抚之议?
那伙贼军不管是不是始皇军团遗脉,难道就凭着一句大家都是华夏子孙,彼此同文同种,便能让他们收起战刀,束甲来投吗?当真幼稚迂腐,可笑之极!
太尉桓温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崇德太后已经表明态度,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时违拗太后旨意!只见崇德太后话音刚落,太尉桓温便拱手答道:“太后体谅微臣辛劳,微臣感激不尽!太后但有旨意,微臣无所不从!”
桓温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看他的脸色神情,分明还是有些气恼,还是有些不甘!太尉桓温这副模样,被会稽王司马昱看在眼里,他暗笑几声,在心里笑骂道:“桓温啊桓温,纵然你战功卓著,终归是一介莽夫,不懂得朝堂帝王之术!以前太后支持你,那是为了大晋朝!现在太后打压你,同样也是为了大晋朝!
“你平定蜀地之后,为大晋立下大功不假!可是你当上太尉之后,满朝武将,大多出自你的提携,边关守将,只知你太尉桓温,不知当朝天子,这可是犯了皇家的大忌!此时太后若不打压你?那她便不是,人称女中尧舜的崇德太后褚蒜子了!”
“你想率军出征?简直是白日做梦,单单平定一个蜀地,你就变得如此跋扈,若让你再多立几件军功,你还不变成第二个曹操啊?到那时只怕天子赏无可赏,赐无可赐,只能赐你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加九锡,假节钺了!然后就是封王位,行禅让篡立之事了!”
“桓温啊桓温,你到底明不明白,太后此时打压你,既是忌惮你的权势,又是在保护你,免得让你百年之后,落下个千载骂名啊!”
崇德太后褚蒜子,见太尉桓温点头同意,看着玉阶下的会稽王司马昱问道:“会稽王,此次招抚重任,必须要选一胆大心细,见识超拔之人,才能当此重任,不知你心中可有人选?”
“启禀太后,微臣举荐一人,定能不辱使命!”
“哦?会稽王举荐何人?”
“豫章太守、光禄勋殷羡之子,太常寺殷融之侄,殷浩殷渊源!”
崇德太后沉吟一声,开口问道:“殷羡和殷融,这兄弟二人,都堪称一时之俊杰,不知他们这子侄辈的殷浩,其才学见识如何?”
会稽王司马昱笑着说道:“太后,这殷浩不仅才学出众,更是辩才无双,此次招抚秦军之责,舍他其谁?”
“太后可曾听过这么一件事情,有人问殷浩,想要做官的人,会梦见棺材,而想要发财的人,则会梦见大粪,这是为何?太后可知殷浩是如何回答的?”
这问题问的极为刁钻,将高官显位和棺材相提并论,又将财物与大粪并列,崇德太后听了也心生好奇,接口问道:“他是如何作答的?”
“启禀太后,殷浩说,高官显贵本是臭腐之物,故想得官而梦尸,钱财一如粪土,故想将得钱,便会梦见污秽之物!”
会稽王司马昱话音刚落,崇德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殷浩忒是刁滑了!此人辩才无双是不假,不过此人太过清高,竟然将朝中高位,比作腐臭之物!会稽王,请他前去招抚秦军,以他如此秉性,他会去吗?”
“太后放心,微臣与此人相交多年,深知其虽然崇尚清谈,但是在野则放浪形骸,在朝则兴国安邦,若对他没有此等信心,微臣也不敢再太后驾前,贸然举荐这个一个狂士了!”
崇德太后褚蒜子,低头想了半晌,方才慢悠悠的说:“既然爱卿对这殷浩如此有信心,那便拜他为建武将军,让他带着皇帝陛下诏书,带着哀家亲笔信函,带着我朝诚意,前去招抚秦军吧!”
说到这里,崇德太后想了想又说:“会稽王,你告诉殷浩,此行虽为招抚,以怀柔之术,行王霸之业,切记不可堕了我大晋国威!让那些秦人,以为我朝怕了他们!”